費柴十點整準時和反貪局的楊局長見了麵,相互寒暄,還相互敘了一陣子昔日情誼,其實他們之前隻不過見過三五次而已,談不上什麽交情。不過楊局長辦事還是爽快,不到十一點費柴就如願的見到了方秋寶。


    方秋寶又比以前蒼老了許多,神情憔悴,見費柴來看他,居然沒木呆呆的,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談話也失去了以前的靈性,都是費柴問一句他答一句,問吃的還好嗎?就答:好。問休息的夠嗎?就答:夠。於是費柴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說了些寬心的話。最後臨別了方秋寶才說了一句:“該來的始終要來哦,出來混是要還的,小費你是好人,多珍重哦,別跟著一幫人瞎混,做你自己就好。”語調滄桑,說的費柴心痛。


    費柴出來想楊局長和省院的兩個辦案人員道謝,邀請他們一起吃飯,席間又提出給老方留點錢,一個辦案人員說不用,當前的夥食是和辦案的人員統一安排的,吃的都是一樣的。


    飯後,又道了謝,告辭。路上又給家裏人打了電話,說這就上路了,不再迴家。然後費柴長出了一口氣,這邊的事情總算是了了。然後又一個個的把屏蔽的電話都解開,果然就一個個的打了進來,費柴陪著笑說:“已經上路了,下次迴來再聚。”對方一般也隻是表示遺憾,唯有兩個人隻靠這番話是打發不走的,一個是金焰,一個是範一燕,兩個昔日的冤家。


    金焰撥通了費柴的電話就是劈頭一陣埋怨,最後說:“不來看我也就罷了,怎麽也不來看看兒子?”


    費柴心說,我以前問是不是我的兒子,你總是支支吾吾的,淨說些模淩兩可的話,現在還是這套東西,也太可惡了,於是言談間雖然是笑著的,卻也沒客氣。好在金焰似乎也不在乎,最後終於繞到了正題上說:“你那缺人不?我這邊競爭上崗有些老兄弟運氣不好,怕是無心在我這裏留了,要不你都收了去?”


    費柴笑道:“幹嘛呀,當我收破爛兒的?你不要的才給我?”


    金焰笑道:“我這可是幫你,當然了也是幫我。這用人啊,真的有方法,這些人擱我這兒不好用,擱你那兒說不定就好用的很呢。”


    費柴嘴裏應承著考慮考慮,心裏卻納悶,從地震到現在不過三年多的功夫,這金焰怎麽黑化的這麽快?


    相比金焰的快速黑化,範一燕倒是和平常差不多,隻是現在官當大了,比以前說話更有官氣,雖說她最終選擇了和前夫複婚,但是畢竟和費柴的那段情還在,甚至不惜拖黃蕊下水和她共事一夫過,所以無論如何,費柴還是記她的這份情的,不過畢竟現在雙方身份都不低,又沒保持那種關係了,所以費柴也學會了在範一燕麵前要留三分話。


    好在範一燕和費柴對話不似金焰那麽牙磣,隻埋怨他迴來一趟也不打招唿,當心以後被收拾。


    費柴把這話當成了一種老情人之間的調-情,並未在意,一則費柴已經不在南泉,更不是她的下屬,而且現在地監局直管了,連行政隸屬關係也談不上,更不要說費柴作為地區的專業係統領導級別也不比範一燕低,甚至還高一些,所以無論是那種收拾——權力上的還是床上的,都不會實現了。


    打了一路的電話,智能手機又耗電,還沒到省城費柴的手機就沒電了,於是笑著對孫毅說:“看來我們還得配些適合咱們工作性質的公務手機才行啊,要續航力長的,能對講的。”


    孫毅點頭說:“是啊,好多單位都發公務手機了,我們的手機費還是自己貼的。”


    費柴笑著,給手機換上備用電池,卻沒開機了,直等到快到省城了才打開,先主動給欒雲嬌打了個電話,本意是想告訴她自己在南泉的私事已經辦完,現在已經快到省城了,順便問問被派來買車的盧英健到了沒有。誰知不但盧英健到了,就連欒雲嬌也親自到了省城——因為他們的撥付資金被省廳的某人卡住了。


    費柴覺得挺奇怪的,不是早有文件說地監局的建設及運轉資金是專款專用,專人專戶嗎?怎麽還會被人卡?但欒雲嬌說見了麵再談,費柴覺得這件事應該很難辦,因為盧英健雖然官職低微,但卻是個馬屁精,欒雲嬌就更不用說了,最擅長的就是拉關係,搞人際交往,他倆都覺得被卡了,那這件事肯定是不那麽好辦。


    欒雲嬌和盧英健入住的是‘桔陽’酒店,離省廳不遠,費柴和欒雲嬌通了電話後就讓孫毅盡量開快些,他想早點知道具體情況,這第一筆資金若是被卡了,不但此後的資金撥付都會受影響,也會影響自身的威信,即便是費柴不善人情世故,也深知這個道理。


    來到桔陽酒店門口,就看見盧英健在門口候著,也不知怎麽的了,如今見到盧英健那副略帶下賤的媚笑,居然覺得有點親切了。


    下了車,盧英健遠遠的見了,趕緊迎上來,費柴卻沒時間和他寒暄,徑直問:“欒局在哪裏?事情怎麽樣了。”


    盧英健一邊跟在費柴後麵走,一邊迴答說:“欒局又跑了一趟才迴來,現在可能洗澡呢。”


    費柴拿了身份證給孫毅說:“你先去開房,我和盧主任先上去。”邊說邊拿出手機撥號,欒雲嬌接了,因為心裏有事,盧英健又在旁邊,所以也顧不得開玩笑,就說:“我到酒店了,你洗完了沒有,完了我就直接過來說事兒。”


    欒雲嬌說:“就衝了一下,你上來。”


    費柴問了盧英健欒雲嬌的房間號,盧英健說了,卻緊走兩步在前麵帶著路。


    敲開欒雲嬌的房門,欒雲嬌正在吹頭發,見他們來了就說:“你們先坐,等我一兩分鍾。”


    費柴嘴裏說著‘不急不急’,卻大步到房裏去坐了,盧英健也陪著。欒雲嬌知道他心裏著急,也就匆匆的又吹了一會兒,弄的頭發半幹不幹的就從衛生間裏出來說:“簡單的說,遇到個難纏的主兒,季主任把我們卡了。”


    費柴說:“你們倆都搞不定?”


    欒雲嬌說:“搞的定,但是不好搞。這個季主任的愛好太奇特。”


    盧英健補充說:“他喜歡大補的東西,其他的都不好。”


    費柴一聽就放下心來,這人啊,不怕沒弱點,就怕沒愛好,隻要有愛好,就沒有扳不倒的牆。於是笑著說:“大補就大補,需要什麽,咱們投其所好,滿足他就是。”


    欒雲嬌歎道:“這事好辦,東西不好整。季主任有點鑽牛角尖,專喜歡那些不容易搞到的,最好還不能使商店裏賣的,說是假貨多。如今又趕上季節不對,盧主任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收了點蟲草鬆茸什麽的,結果人家根本看不上,估計家裏都成堆了。”


    費柴說:“那非得找他嗎?咱們的款項可是專款專用的啊。”


    欒雲嬌說:“縣官不如現管,而且隻要這次交道打好了,下次就好辦了。”


    費柴的寧脾氣上來了,就氣鼓鼓地說:“我就不行全省這麽多地監局,他還都給卡著了,不行咱們找廳裏領導說說去!”


    欒雲嬌說:“我還不是氣的要死呀,我這迴來辦事,就聽說季主任私下裏說:怎麽鳳城的那個醜鬼又來了。你說多氣人,還加個又字。”


    費柴手往桌子上一按說:“行,我現在就是找廳裏領導,這就是公然索賄嘛,什麽東西!”


    盧英健趕緊勸住說:“費局消消氣消消氣,其實不過就是些身外物,我再想想辦法,我在嶽峰認識一人,是個老獵戶,家裏好像還有一條豹子的前腿骨,當鎮宅用的,我立刻就迴去,說什麽也給買迴來,隻要那個什麽季主任一收了咱們的東西,那就是手軟啊,怎麽做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欒雲嬌卻沒說話,隻是看著費柴。費柴雖然一時衝動說了要娶找省廳領導,可是被盧主任這一說,沒欒雲嬌這麽一看,也就偃旗息鼓了,卻又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就在這時孫毅打來了電話,說是房間已經開好,問他們在哪裏,還有那些東西要不要拿上來。


    費柴一聽,腦中豁然開朗,天!這到底是機緣巧合,還是上天的眷顧?於是就對孫毅說:“拿,馬上拿!”並把房間號告訴他了。


    放下電話,盧英健說:“那費局,我這就迴去收那根豹骨,快的話明天晚上就能趕迴來。”


    費柴說:“你等等,我有些東西,你們看看能不能用,說起來還真巧了。”


    欒雲嬌笑道:“你的東西?你能有什麽東西。”


    費柴歎了口氣,又笑著說:“機緣巧合,我還以為根本用不上呢。”


    不多時孫毅拿了東西上來,一解開袋子口,欒雲嬌就一捏鼻子說:“呦,什麽味啊。”


    盧英健卻眼睛發亮說:“好東西啊,味道很正。”


    費柴從袋子裏拿出藤箱來,又歎了口氣說:“本來沒當迴事,現在還真有點舍不得了。”說著打開箱子,給欒、盧二人看。


    欒雲嬌即便是不識貨,也認識熊掌啊,當即驚唿:熊掌!


    盧英健卻捧起那根虎骨來仔細看了看說:“這是老虎的後腿骨啊,現在幾乎見不到呢。看來咱們這事兒,算是成了。”


    欒雲嬌這才對盧英健說:“我看看我看看!”


    盧英健把虎骨小心地遞給欒雲嬌,欒雲嬌看了一迴,卻沒看出什麽好來,不過她也知道虎骨是好東西,就問:“費局,這些東西你從那兒弄來的?”


    費柴笑了一下說:“這你們就別管了,先拿去用。”說著又在袋子裏翻了翻,發現那串‘寶’也在,於是一時興起,就拿出來說:“季主任不是喜歡大補嗎?這個也搭給他,讓他補的鼻血長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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