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整,盧英健就帶了地監局的司機孫毅到了費柴等人下榻的酒店,又等了二十分鍾,這才上樓敲門——前一晚費柴說過,今天要睡懶覺。


    費柴等人看上去應該早就起床了,至少看上去不是睡眼蓬鬆的,進了屋,盧英健先介紹了孫毅,又當著費柴的麵叮囑孫毅以後要好好為領導服務。


    費柴笑著說:“也是,現在的車是借朋友的,出來了幾天,也該還了。”


    盧英健又說:“隻是有點委屈領導了,都是嶽峰地監局太小,整個局才四輛車,兩輛麵包車,一輛越野,就一輛小車,一直是前局長在用的。”


    費柴說:“對了盧主任,有件事先提醒你,從今天起,我們幾個的公款消費你單獨列賬,最好弄細一點,以後鳳城地監局的台子搭起來了,這個錢是要還的,雖說是上下級單位,但財務上的事情還是分清的好。”


    盧英健連說:“是是是。”接著又說這家酒店條件太差,他已經另外訂了一家,等會兒退了放就可以先搬過去,另外中午的接風宴也初步定了地方,隻是還不知道領導們的口味,所以還沒定死。


    費柴聽了就笑道:“吃什麽都無所謂了,隻是我看時間改改。”


    盧英健問:“那您看什麽時候合適?”


    費柴說:“其實我這人不喜歡這些人情世故的,隻是嶽峰兄弟們的一番情意實在是不好拒絕,既然是情意,那我就得看重,你說是不是啊。”


    盧英健忙說:“是是。”


    費柴又說:“所以了,今天下午要開會,要和嶽峰的兄弟們見麵,可中午萬一大家盛情難卻,下午弄的臉紅脖子粗就不好了。”


    盧英健一拍額頭說:“哎呀呀,疏忽了疏忽了。”


    費柴忙說:“沒事沒事,我看這樣,中午啊,誰也別動,我們隨便吃點喝點兒,下午開了會,再和兄弟們好好聚一下!”


    盧英健說:“聚一下是一定的,隻是中午還是簡單安排下,”說著看了一下費柴的表情,又接著說:“就隨便炒幾個菜,咱們直接吃飯,不耽誤下午的事兒。”


    費柴想了一下說:“好,那你就先去忙,小孫你也先帶迴去,這個下午要送我這位朋友迴去,也想和他聚聚。”


    盧英健忙欠身起來說:“好的好的,那我先去落實一下……小孫還是給你留下。你用起來方便。”


    費柴笑著說:“留個電話就行了。”說著和孫毅交換了電話,又送他二人到了門口。迴來後又對司機說:“不好意思啊,沒征求你的意見就說了你下午要走,要不這樣,你要是還在在這兒玩玩的話就留下,費用什麽的和欒局昨天說的一樣,可以在我們這裏單報。”


    那司機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把你們安全送到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也該迴去了。”


    費柴見他如此說,也就不再挽留,隻說讓吃過了午飯再走,之後又去欒雲嬌房間按門鈴。


    開門的是吉娃娃,快11點了居然還穿著睡衣。費柴見打開的門上掛著防盜鏈就笑道:“幹嘛啊,裏麵光著呢?”


    吉娃娃笑著正要說話,就聽屋裏麵欒雲嬌喊道:“是費局,讓他進來。”


    吉娃娃又關門取下防盜鏈,讓費柴進來了,卻見欒雲嬌似乎才洗了頭,正在梳頭發,就隨口說了句:“頭發保養的還不錯嘛。”


    欒雲嬌說:“你看出來了呀,前些年不愛惜,不是燙就是卷,最近還恢複過來,我上學時頭發比這還好多啦。”


    費柴進去坐在書桌椅上說:“剛才盧英健來了,還帶了個司機來。”


    欒雲嬌笑著說:“也該來了,這要擱別處,這就叫怠慢。對了,其實正準備去找你呢,會議紀要整理出來了,你看看。”


    吉娃娃轉過電腦來調出文檔讓費柴看,費柴看了一遍,意思和昨天似乎沒什麽改變,但是好像措辭嚴厲了很多,就好像是昨晚誰沒到就要處理誰似的,看得他直皺眉頭,欒雲嬌就笑著問:“咋樣?”


    費柴說:“看上去你是要大開殺戒啊。”


    欒雲嬌說:“殺什麽殺啊,至少現在不能殺,攏共就這麽四五十號人,都殺了誰幫咱們幹活兒啊。”


    費柴說:“那你打算怎麽辦?”


    “簡單。”欒雲嬌說:“這份紀要我簽字後下午讓小吉拿這份紀要去地監局裏打印,想辦法讓很多人都能看見。等向中幹發布了幾分之後再緊急收迴,然後你呢,再佯裝把小吉罵一頓,急令她把紀要收迴,理由很簡單,昨晚又不是正式會議,還發什麽紀要啊。”


    費柴說:“罵小吉?”他說著看了看笑嘻嘻的吉娃娃,又說:“不行,人太熟,下不去手。”


    欒雲嬌歎道:“你呀,果然是個實心眼兒的,人家一般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問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倒好,說起不好下手來了。”


    吉娃娃笑出聲來了。


    費柴也笑著說:“也想問來著,幹嘛這樣啊。”


    欒雲嬌說:“這還不簡單啊,讓大家覺得我們可能不和唄,我簽過字的文件,你讓收迴來,不好跟我說就罵小吉。”


    費柴說:“那人家能信嘛,再說了,還是沒想明白這到底有啥用。”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說話的時候表現挺好的嘛,怎麽不開竅呢?”欒雲嬌說“咱們剛到這兒,倆眼一抹黑,得多指導點兒事兒,還得靠這幾個當地禍,可這幫家夥能一下就說實話嗎?要是咱倆看上去不和,那就有可能從同一個人身上聽到兩套話,咱們碰頭結合分析,消息的準確度就高多了。”


    費柴這才明白欒雲嬌繞了這麽大個圈子最終是為了這個,於是歎了口氣說:“這可真累。”


    欒雲嬌說:“獨木難成橋啊我的哥哥,咱們要想有所作為沒幾個貼心能幹的手下不行的,但是這些人不會憑空掉下來,得咱們一個個去找來,等人找的差不多了,你就可以專心去搞業務啦,剩下的我搞定。”


    費柴坐著,悶聲不語。欒雲嬌見他那樣,笑著問:“咋了?覺得這些手段很煩人?”


    費柴抬頭說:“不是,我在琢磨著怎麽罵小吉合適……”


    欒雲嬌歎道:“你可真是跳躍性思維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盧英健和岑飛都來作陪,岑飛還帶來了一個人介紹的時候說是群防科的王寶利科長,欒雲嬌就笑著問:“不是說你病發了嗎?身體好點了嗎?可別勉強自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哦。”


    王寶利說:“哎,不是,昨晚電話是我老婆接的,見是盧主任打來的,又那麽晚了,還以為是約我出去喝酒的,所以才那麽說。”


    費柴笑著說:“也算是家有賢妻啊。好。”


    岑飛說:“我看是妻管嚴才對,哈哈。”談笑間就把昨晚沒到的事兒給遮過去了。


    飯後,費柴等人要迴酒店,盧英健卻說新酒店房間已經訂好,還是搬過去的好,費柴見盛情難卻,也就點了頭,於是盧英健又派了孫毅開車,岑飛也跟著,一起迴原來的酒店退了房,開了發票,搬到了盧英健訂的酒店。果然高檔了不少,而且都是單間,費柴和欒雲嬌的都是帶客廳的,吉娃娃因為大家摸不透她的底,費柴等人介紹的時候也很含糊,但鐵定不是領導層了,於是就隻是個單純的單間。沈浩的司機吃完飯就走了,所以沒有安排。


    費柴看著房間,對盧英健說:“盧主任啊,過了過了,我一個人哪裏要得了這麽大?”


    盧英健說:“原本局裏宿舍還是有幾套機動房的,隻是太久沒人住,需要打掃簡裝一下,所以這裏也隻是暫住,條件有限隻能如此,另外有個客廳您在這兒見個客人,開個會也方便。”


    費柴說:“也好,我知道局裏現在也隻是人頭費,其他經費緊張,那我就先住幾天,然後等宿舍那邊打掃好了,還是去那邊住。隻是……宿舍那邊打掃幹淨就好了,也不用搞的太複雜,畢竟地監局還是要設在鳳城的,不然就成個虛名了。”


    欒雲嬌則說:“費局,我看這些小事您就別操心了,盧主任自有分寸。”


    大家又閑聊了幾句,盧英健又囑咐了孫毅兩點半來接人,就告辭請他們休息了。”


    盧主任等人一走,費柴等人也各迴房間,吉娃娃見他倆的房間都比自己大,就打電話給費柴說:“你們倒好哦,當個官還騙我上賊船,現在待遇明顯不同嘛。”


    費柴笑道:“讓你幫我幾天,你就鬧成這樣兒,你還沒跟我說打算跟我幹下去不。”


    吉娃娃說:“還是幫你幾天就算了,就算你給我個幹部編製又能咋的?等混到你那位置待遇,我就已經老的不像話了,我就幫你幾天,然後我還是出去闖闖算了。”


    費柴說:“隨便你,但這幾天還得辛苦你。”


    吉娃娃說:“沒什麽,就算我倒黴,下迴再給你打電話時還是先打聽打聽你身邊卻什麽,不然又被你拐帶了。”


    費柴笑著又說了兩句好話,然後掛了電話洗澡小歇。


    下午兩點半,孫毅準時打了電話來說已經到了樓下,費柴就叫齊了欒雲嬌和吉娃娃去地監局,想著今翻去與昨天想必又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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