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柴迴到自己兼做辦公室和臥室的帳篷時,一入腳就覺得不對勁,低頭一看,原來就自己走的這麽三五天,原本的泥地已經被裝上了木地板,再一看,這屋裏似乎又什麽都沒動過,連自己臨走前桌子上擺的筆的位置都和原來差不多,不由得冷笑道:“若有這份心思去做正事,到也沒有什麽事情做不下來的。”不過他決定這次閉嘴什麽什麽也不說,畢竟是伸手不打送禮人,再者說天氣一天天的冷了,誰不想住的舒服點?


    又看到房間裏的折疊床時他又皺了皺眉頭,這麽小的床,若是晚上蔣瑩瑩又來與他廝混,又該怎麽辦?蔣瑩瑩雖說看上去身體窈窕,可那全是結結實實的肌肉,實際體重可不輕啊。由此一展開去想,費柴忽然想起,自己雖然已經迴來南泉這麽久,卻一次還沒迴去過雁歸小區,廢墟裏應該還有自家的不少東西,也許已經被周邊的人撿完了,但無論如何還是迴去一趟看看的好,另外自己趕迴雲山的時候,借了一輛皮卡一直沒還,正好也開迴去。


    雖然是這麽想,但想立刻走卻是不可能,因為他三五天不在,局裏和周邊的救助站也有不少事情等著他迴來處理,這會見他迴來了,也就紛紛上了門,於是一直折騰到晚飯時分還是沒能走成,最後隻得吃過了晚飯,借著那會兒空擋才開了皮卡出來,即便是如此還有好幾個電話追著請示工作的,費柴隻得快到斬亂麻,能立刻解決的就解決了,不能的一律讓等明天再說。


    費柴把車開迴雁歸小區頗費了些麻煩,因為到處都是廢墟、帳篷和板房,以前的很多標誌性建築都看不見了,走到哪裏都是一副相同的場景,又是天黑,還好費柴不是路癡,對方向很敏感,總算是找迴了小區。


    說起來雁歸小區因為住的非貴即富,要麽就是南泉召迴的各類人才,所以看來是頗受照顧,已經搭上了板房。費柴找沈浩,卻被告知沈浩現在常住省城,不怎麽迴來,費柴也想起似乎聽吉米也說過,就又問現在是誰負責,人家答是‘趙經理。’費柴想不起這個趙經理是誰,但既然來了好歹也去見一麵才好,於是又打聽了地址尋著找過去,果然在一間板房前看到了‘某某公司抗震救災辦公室’的牌子,隻是關著燈,雖然明知裏麵這時候不會有人,費柴還是試著敲了幾下門,果然是沒有人應,正準備走時,卻聽見樓上有人開門出來先是問了聲:“誰呀。”然後顯然是認了他出來,驚喜地喊了聲:“費縣長,你迴來了啊。”


    費柴聽著聲音耳熟,往後退了兩步,抬頭看去,原來是邱奇的老婆,於是也笑著打了招唿,隻聽邱奇的老婆一邊往樓梯那裏走,一邊說:“快上來坐。”


    費柴於是也尋著了樓梯上去,兩人在樓梯拐角處相遇,卻忽然發現不知道采用什麽禮儀,握手似乎太生分,擁抱又有些不適合,最後隻得笑笑,邱奇的老婆在前麵帶路,費柴跟在後麵。


    進屋落了坐,費柴見房裏的條件還不錯,和自己在雲山的都差不多,看來跟著大老板就是有好處。


    老鄰居見麵,自然是先說了些相互問候的話,費柴也把自己這一月的經曆簡要的說了一遍,邱奇老婆說:“哦,那這麽說,你現在是費局長了。”


    費柴笑著自嘲說:“什麽局長啊,臨危受命來填窟窿的,抗震救災的總指揮部也沒讓我參加,基本還是個當牛做馬的命。”


    邱奇老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少做事也就少負責。”


    費柴一聽,她這番話說的頗有道理,確實現在在有些幹部的腦子裏想的是:盡量別做事,因為在現行的環境下,做事不易,做的越多,犯錯誤的概率就越大,所以除非有人給你撐著,否則還不如做一個不做事的散官,樂得個平平安安。邱奇的老婆雖然自幼習武,讀書少,但卻不笨,談論起好多事來,也往往是一語中的。


    又談起沈浩,據邱奇老婆介紹說:因為這次地震,老邱參與修建的房子幾乎全塌了,他怕擔責任,所以把家人都轉移到省城去了,財產也做了些處理,可最後聽說有上頭領導和專家發話了,說是這麽大的地震,無論是有抗震結構的房子還是豆腐渣工程,統統都是要塌的,既然都是要塌的,那麽再追究所謂的責任就沒有意義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第一是抗震救災,第二是災後重建。這話裏套著別的話,所以老沈最近正上下活動,不日即可重返南泉,雖說上下活動和抗震捐資花了不少的錢,但老沈左右一算,在災後重建的工程裏,不但能把這些錢全賺迴來,還能狠狠的賺上一大筆呢。


    費柴聽了這話,心裏挺不舒服的,雖然他和沈浩交情不錯,也不想非得追他一個什麽責任,可是總覺得這裏頭的邏輯怪模怪樣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地震裏死難的人那就算是倒黴,因為沒人能為此負起責任來。若說和房屋質量沒關係,為什麽以鬼子樓和一批加固過的房屋不但沒有倒塌,反而現在還在使用?可就這一點來說,不是他費柴能解決的問題,於是他歎著氣幹笑了兩聲,岔開話題問:“對了,剛才我問底下人,人家說老沈沒迴來之前這邊是趙經理負責,你知道怎麽找著他嗎?”


    邱奇老婆先是一呆,然後笑著說:“你別聽他們瞎說,哪裏有什麽趙經理,老沈不在,這邊又沒什麽人,我就先幫老沈管管這邊的雜事兒,你有什麽是先跟我說唄。”


    費柴這才反應過來,記得以前依稀有人提起過,邱奇的老婆似乎就姓趙,自己真是腦子短路,居然沒想起這一茬來,於是就笑著道歉,正式的詢問了她的名字,原來邱奇的老婆其實叫趙玉芳,而她也笑著嗔怪了費柴一陣子,怪他做了這麽久鄰居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費柴也再三笑著道歉,最後趙玉芳說:“唉……自從老邱走了,我很久都沒這麽笑過了。”


    費柴被她這麽一說,也覺得有些黯然,沉默了幾秒鍾才說:“其實我這次迴來也沒其他的事,就是想看看家裏還有什麽東西剩下,其他的也無所謂了,主要就是一些相冊影集還有電腦什麽的,裏頭有不少……”


    趙玉芳忙說:“我明白我明白,其實你不在這段日子,我都幫你收著呢,專門找了見板房防著,就等著你迴來取呢。”


    費柴有點喜出望外,他其實沒抱多少希望的,於是眼睛一亮說:“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趙玉芳似乎很體諒他的心情,於是就拿了手電筒說:“那就跟我來。”


    兩人出了門,費柴在她後麵跟著,七扭八拐的走了幾分鍾,來到一排低矮的板房前,趙玉芳一邊拿鑰匙一邊說:“凡是廢墟裏刨出來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編了號放在這邊,你家的東西我差不多認識,所以就單獨放了也沒編號。


    打開門,雖然裏麵堆的東西是亂七八糟,但是費柴卻一眼就認出了這些都是自家的東西,睹物思人,費柴的心裏又絞痛起來,他的手摸過一件又一件的家具物件,一幕幕往日家居生活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忍不住溘然淚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費柴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笑著用手背擦擦眼睛掩飾地說:“嗬嗬,有點灰大……”


    再看趙玉芳那兒,到底也是女人,情感豐富,和費柴也差不多,所以也頗為理解地說:“是啊,這裏沒人打掃,確實灰大……”


    兩人在倉庫裏待了好一陣子,費柴才說:“咱們還是迴去,這裏連個坐地兒都沒有啊,嗬嗬。”


    在迴去的路上,兩人沉默了許多,不似來的路上有說有笑了。


    迴到趙玉芳房間,她問:“你安頓好了嗎?什麽時候把這些東西搬走啊。”


    費柴說:“我現在在地監局搭帳篷呢,家人都在雲山,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運走。不過我想先搬客房的床迴去,這段時間睡折疊床,腰都睡疼了。另外楊陽現在北京上大學,我想把幾個人的衣服整理整理,洗一洗,小米的托人帶迴雲山,楊陽的衣服和電腦要是還能用,就寄到北京去。倩倩的……給都‘寄’給她……至於其他的家具還得暫時存在你這裏,等我安頓好了再說。”


    趙玉芳說:“嗯,那些該寄出去的可以先辦了,不過按照雁歸工程的震後相關文件,你在這裏還是可以分到板房的,不如我給你策劃策劃,你不會搬迴來住,反正家具什麽的都是你自己的,雖然說肯定沒有以前寬敞舒服,但總強過帳篷啊,這眼看著天一天天的冷了,總在帳篷裏也不是個事兒啊。”


    費柴沉吟了一下說:“若是附和政策的,我到也沒必要假清高的拒絕,隻是我現在地監局那邊實在是脫不開身,而且馬上又要下到各區縣去監督恢複探針站,估計這邊得了板房也是空閑的時候多,就先不要了。”


    趙玉芳說:“其實這一批的板房已經都分完了,等下一批建成後估計你也該忙完了,我先幫你留意著。”


    費柴見盛情難卻也就不在推辭,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費柴就提出要告辭,並且說把皮卡還迴來了。趙玉芳笑道:“這次地震損失慘重,你要不提,皮卡的事我們都忘了。”然後見天色已晚,就堅持皮卡還是讓費柴開迴去,以後交通方便了,再還不遲,或者幹脆寫個捐贈協議,就以地監局或雲山縣的名義收下就可以了。費柴才要走,又一想反正也是空車迴去,於是又請趙玉芳幫他一起把庫房裏家裏客房的一米二床找了出來放上車,拉迴地監局駐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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