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張婉茹,費柴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累了一天,還得自己打掃房間,宵夜也沒人煮了。


    剛子在父母的陪同下來看過一次費柴,還送來了500塊錢,說是先還這些,剩下的以後一定還。費柴和剛子的父母聊了幾句,從言語中看出,這二老是不太讚同這件婚事的,甚至還對這件事沒成有些慶幸,兒子睡了人家,人家悄悄的走了,這似乎是最好的結果。


    費柴沒要拿500元錢,主要是見那家人過的也不寬裕,雖說他現在沒發大財呢,可是下勘測點是有補助的,雜七雜八算下來,刨去在剛子身上花的錢,到還有幾千塊,尤倩那裏還是可以應付過去的,因此也沒想把這筆錢往迴收。但麵子上又怕那二老放不下,就借口說:給剛子花的錢,理應由剛子自己來還,古往今來隻見過父債子償的,沒見過子債父還的。不過幾天後剛子也走了,說是出去打工,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張婉茹找迴來,那伍佰元多半是充了路費了,臨走前也沒有向費柴告別。


    香樟村的泉水質量上乘,唯一的問題就是儲量偏小,預計開采量也不大,這給招商引資帶來了很大的不利,就連堪稱老油條的魏局也碰了幾迴釘子,在招商引資的碰頭會上,魏局很無奈地說:“不是我不想幫咱老百姓辦點事,實在是客觀條件上不去啊。”


    費柴也知道這件事確實不是魏局等人不夠努力,畢竟要在這裏建水廠是要投入的,若是水資源本身出了問題,特別是蘊含量的問題,真要是人家來了,下了大投資,結果沒幾天你沒水了可怎麽解決?消息傳開,一時悲觀情緒彌漫,費柴更是眉頭緊鎖,不知道該怎麽辦。其實隻要把泉水的質量,蘊含量勘測清楚了,作為地監局也好,經支辦也好,任務就算完成了,可是費柴卻總覺得虧欠了香樟村老百姓的,勘測井撤離的時候,費柴特地囑咐大家低調,最好天不亮就悄悄撤走了完了,可是這個時候已經入伏了,天亮的早,農家本來就都起得早,勘測隊一下子就被村民給圍了個結實,都嗔怪道:“走怎麽也不招唿一聲,不說踐行酒,飯總要吃一頓嘛。”


    費柴很感動,這是多好的老百姓啊,他朝著人群,換著方向深深的鞠了三個躬,本想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隻得說:“鄉親們啊,我對不起大家,沒給大家把事情辦好。”


    有村裏的長者說:“費領導啊,不怪你,是我們大家沒福,老祖宗沒給我們底下留那麽多東西啊,不怪你,不怪你們啊。”然後大家就上前拽著,怎麽都不讓走,最後還是和上次似的,在打穀場擺了幾桌,費柴再次喝多了,但他趁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囑咐吳東梓說:“這頓飯咱們買單,你說什麽也得把飯錢給補上。”


    因為大家都喝了酒,當天就都沒走成,於是又返迴雲山縣城,本想很低調地隨便找個地方住下,可消息傳的快,方縣長又找上門來,晚上非要設宴款待,說是要表示答謝。費柴當時酒還沒全醒,就說:“忙了這些天,最終還是沒能帶來效益,哪裏好意思還吃你們的飯?”


    方縣長笑著說:“我又沒老糊塗,這地底下的事,百萬年前就注定了。而且我們自己的招商引資工作也做的不好,哪能怪你們呢?”


    如此幾次三番的邀請,要是在繃著不去就是不給麵子了,於是又喝了一台。照例,費柴除了囑咐吳東梓對於勘測資料的移交一定要全麵及時,另外就是這頓飯錢由他們自己出。可這事還沒來得及辦,香樟村的村主任帶著村裏的文書出納和幾個代表又來了。村主任當著方縣長等人的麵自責手下辦事不利,又把中午吳東梓硬塞給村裏會計的飯錢全數返迴來了。於是也被叫下來喝酒。方秋寶縣長還佯怒對費柴說:“你們辛苦了這一場,我們縣雖然財政緊張,香樟村裏也不富裕,可難道一頓飯我們還請不起嗎?”


    話已至此,費柴原本就不擅長酒場上的話語,再加上心裏覺得挺愧疚,也就沒有更多的花樣,不管誰敬酒就是仰脖往肚子裏麵倒,原本中午就已經醉了一台,這麽折騰,哪裏承受的住?還沒酒過三巡呢,他就結結實實地趴下了。


    不過即便是醉了,大家還是沒放過他。若是平時,酒醉了就會被送迴酒店,可是這一迴,卻隻是被扔在沙發上休息,等大家都喝完了,香樟村的代表自行迴去,其餘的人卻一起去醒酒,因為方縣長說了,剩下的事他私人請客,所以大家也不便於走,還架著手腳無力費柴。先去洗了一個頭,費柴隻覺得有人在他腦袋上按來按去。有聽有人說不過癮,於是又有人給他泡腳捏腳,於是他笑著說:“怎麽整這麽麻煩,直接泡澡不就完了?”


    方秋寶一聽,一拍大腿說:“哎呀,就是啊,我馬上安排。”


    可費柴一聽到這兒,忽然想起出走的張婉茹來,頓時感到心中傷感起來,忙說不用了不用了,還是另安排活動。於是洗過了腳大家又去歌城唱歌,唱到半夜,又去吃燒烤,也不知道這期間喝了多少啤酒,反正已經不計數了。說來也怪,雖然之前費柴就醉了,後來又不停的喝啤酒,可酒醉的程度似乎不但沒有再增加,反而能自己走了,雖然有點像踩了棉花似的,但總比之前被人架著扶著的好啊,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喝到位了。


    如此這般,直到淩晨三四點大家才散了,迴家的迴家,迴酒店的迴酒店。


    雖說範一燕自始自終都在,而且無論唱歌還是喝酒都十分的活躍,可是自打上次費柴喝醉酒訓了她之後,她就一直沒和費柴主動說過話,即便是有人在中間搭橋,言語間也很冷淡,不過這沒讓費柴感到些許不快,反而覺得就這麽就事論事的談工作,混個一般工作關係更好。所以也沒主動去搭理她,反而和吳東梓說話說的很多,畢竟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得力助手,話題也比較多。鄭如鬆雖說是個好老頭,可就一樣缺點,喝了酒就變成壞老頭了,人家洗頭妹給他洗頭,他卻借著酒力偷摸小妹的胸部,還為老不尊地嘿嘿笑,不過考慮到他一個孤老頭,身體卻很強壯,老伴兒又死了多年,大家倒也理解,所以也就一笑而過,但如此一來,在業餘活動方麵就和費柴說不攏了。至於章鵬,原本就是朱亞軍的人,在他麵前費柴說話曆來是留著三分。


    當眾人都渾身酒氣地迴到酒店的時候,吳東梓正要迴自己房間,費柴忽然喊著她說:“東子,我問你。”說著一張噴著酒氣的臉離著吳東梓不是一般的近。


    吳東梓從沒見過費柴這樣,有點慌,於是就說:“你幹嘛?”然後眼神求助地看著章鵬和鄭如鬆,可是後者二人反而壞笑著朝後退了一步。


    好在費柴也沒真想幹什麽酒後無德的事,隻是問:“東子,你跟我說實話,我這麽發展下去,是不是就真的變成一個大官僚了?”


    吳東梓說:“啊!費主任,這個以後再說。”說完一矮頭,從他腋下鑽出去跑了,費柴還抓了一把,隻是酒醉失去了往日的敏捷,沒抓著。


    有意思的事,往日費柴醉了,頭一晚上的事總是想不起來,可這一次卻記得很清楚。第二天醒來,想起自己頭一晚上的行為,暗自自責:原來我酒醉了就是這副德行啊。酒後無德,酒後無德啊。於是接著吃午飯(起的太晚,早飯是趕不上了)的時候向吳東梓道歉,結果吳東梓還沒說話呢,鄭如鬆這個壞老頭卻說:“哎呀,現在喝醉時候的話,誰當迴事兒啊。”


    他這麽一說,吳東梓自然也就沒話了,更何況也沒發生什麽出格的事兒,但又不好不說點什麽,想起昨晚的一件事,就說:“昨晚你的手機老是響,你也不接,我後來實在聽不過去,幫你接了一下,那人一張嘴就罵你,還問我是誰……是不是你的情兒……”


    章鵬聽了一下沒忍住,還好見機的快,把頭扭向一邊,不然他那一湯泡飯噴出來,一桌子菜就都別吃了。吳東梓擰眉轉向他說:“你什麽意思啊。”


    章鵬當然不敢說:“就你這男人婆樣還能當別人的情兒?”就說:“沒啥,嗆了一下,嗬嗬。”心裏卻把那句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腦海裏還配上了畫麵,覺得實在是太好玩了。


    費柴說:“事情沒辦好,我確實該挨罵啊。”說著拿出手機,一看上麵的好嗎,忽然笑了起來,手往桌上一按說:“行了,有戲。”然後就對吳東梓說:“東子,你記著,我們迴去後休息一天,就一天!然後你把水樣,岩芯準備一套,還有整套的勘測資料。我去找朱局長申請一下,恐怕我們還得去趟省城!”


    吳東梓對於費柴在工作上的安排,曆來是沒有二話的,章鵬卻問道:“主任,咱去省城幹嘛啊,跑那兒打井去?嘻嘻。”


    費柴笑著說:“打井?也差不多啊,不過香樟這事兒,也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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