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賈、梁二人所發迴的有關談判結果以及薑一山所透露消息的電報後,閻錫山可就再也坐不住了!


    在此之前,閻錫山雖迫於形勢不得不向民眾黨低頭,並派出人員與該黨就有關問題進行交涉,以求摸清對方底線好早做準備,但在閻老西心中,卻一直有著另外一種期待,即民眾黨武裝在收複東北之時能被日本關東軍拖住,進而使得國內局勢產生另類變化,晉西南也能在夾縫中求存。


    在閻錫山看來,如果民眾黨武裝陷入東北的泥潭,而盟軍又率先打敗日本,那麽在盟國的幹預下,民眾黨固然會在未來國內事務中占據重要地位,但出於牽製民眾黨的需要,美、英等盟國肯定會抬升重慶方麵以及晉西南的地位。若是操作得當,能再拉攏其他一些零散力量站到晉西南一邊,那晉綏係是有可能成為繼民眾黨、重慶方麵、**之後的第四大勢力的!


    但賈景德、梁化之到西北之後所發迴的第二封電報,卻徹底把閻錫山心頭那點幻想給碾得粉碎!就在不聲不響間,人民軍竟然沿中東鐵路進占了齊齊哈爾和哈爾濱,在關東軍腹地狠狠地插上了一把尖刀!而更令閻錫山意外的是,從電報上的消息來看,關東軍不但沒有奈何得了人民軍,反而在其攻擊下損兵折將!


    看完電報後,閻錫山就坐在指揮部裏,不是長籲短歎,就是靜坐著發呆,直到朱綬光從外麵闖進來後,才將其從冥思苦想中打斷。


    “蘭蓀,煜如和化之又發迴了第二封電報,你看看吧。”閻錫山一邊將手頭的電報遞了過去,一邊愁眉苦臉地說道,“連關東軍都擋不住人民軍,民眾黨那邊還給我們限定了時間。這迴恐怕真的是大戲要散場,沒得選擇了!”


    朱綬光匆匆看完後,也是大吃一驚,他皺眉苦思了一陣兒。卻覺得在民眾黨如今所擁有的民意和強悍的武力麵前,怎麽做都是徒勞,便黯然地搖頭說道:“民眾黨得到了數百萬晉省民眾的支持,就算閻公想同趙振中拚死一戰,恐怕這下邊的官兵也不見得都會跟閻公走到底,眼下局勢確實很難另有別的選擇……”


    看了看閻錫山那愈發難看的神色,朱綬光又試探著說道:“煜如曾分析過接受民眾黨條件的利弊。若是閻公能率先響應,那今後在與該黨合作的各方中,我們這一方無疑會更占優勢。就是不知閻公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也隻能按對方劃下的道來了……”閻錫山滿是落寞地長歎一聲後,又有些不甘地說道,“給煜如去電,讓他在同趙振中的會見中,探清楚民眾黨究竟是不是想一黨獨裁?若是趙振中能允許多黨合作。那我們晉綏這邊有沒有可能自樹一幟?”


    賈景德此前曾和閻錫山等人分析過民眾黨在未來同其他政黨聯合執政的可能性,現在迫於眼下形勢,閻錫山也就將這種可能性當作最後的稻草。看能否抓住機會好鹹魚翻生。


    而賈景德接到閻錫山的複電後卻是瞧得直咧嘴。他那分析雖然有些道理,卻幾乎都是建立在推測之上,要想把推測變成現實,而且還是要與民眾黨在將來分享國家政權,其難度可想而知!


    就在賈、梁二人焦急等待,並挖空心思的琢磨如何試探民眾黨統一全國後,會采用何種架構建立國家政權時,民眾黨方麵卻在21日下午發布了人民軍收複外蒙東部,進占齊齊哈爾、哈爾濱、洮南等地,並先後殲滅關東軍第23師團、731部隊、哈爾濱**守備隊、第1師團、戰車第1師團大部的戰況通報。


    雖然此前已從薑一山口中得到過有關消息。可在收音機裏聽到詳細消息後,賈景德、梁化之還是震動非常。特別是民眾黨方麵所披露的日軍731部隊、1855部隊竟利用中**民乃至盟軍戰俘做**實驗的消息,更是令人發指!


    “怪不得人民軍、護衛軍在戰場上從不接受日軍投降,現在看來,那些小鬼子連畜生都不如,殺了都算便宜他們了。真該將他們都活剮了!”梁化之才37歲左右,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聽到有關消息後,氣得把桌子捶得山響。


    “還好,還好,閻公當初總算沒有行差踏錯,否則,若是和日本人真的牽扯不清,背上漢奸的名聲,民眾黨連選擇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們!”賈景德暗抹一把冷汗後,卻是滿心慶幸。


    而身在臨汾的閻錫山和朱綬光卻另有關注。對著地圖瞅了半天,閻錫山喟然歎道:“從西北發布的消息看,民眾黨武裝不光是在關東軍腹地插上了一刀,還打通了中東鐵路、開辟了由熱河開魯,經遼寧洮南至黑龍江齊齊哈爾的兩條運輸線!再加上民眾黨所掌握的空中運輸力量,三管齊下,這關外冬季的嚴寒恐怕也阻擋不了人民軍的腳步!若是等關東軍被消滅了,那我們可真就沒時間了!”


    “這趙振中、周明遠等人,怎麽時機就把握的那麽準呢?”朱綬光卻搖頭歎道,“又是空降,又是裝甲部隊千裏突進的,每一處都打在日軍要害之上,這簡直不可思議!”


    “自趙振中率眾崛起於西北以來,其所行之事細想起來,又有哪樁不是老謀深算、出人意料?”閻錫山卻苦笑了兩聲,又道,“蘭蓀就不要糾結於這些了,還是幫我想想,該如何向下麵的將士說明我們的決定才好?”


    閻錫山在忙著處理內部事務,而賈、梁二人卻在蘭州又煎熬了一天後,於22日下午得到了與趙振中會見的機會。


    “這幾天忙於關外戰事,有勞韜園先生和化之兄久等了!”見麵之後,趙振中便笑著向兩人打招唿,並說道,“聽說韜園先生受閻公所托,有些事情要和我談,趁今天這個機會,我們田主席和周參謀長也都在,韜園先生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握手之時。趙振中注意到梁化之手上竟纏著嶄新的繃帶,不由詫異道:“化之兄這傷不會是到了西北才有的吧?那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昨天獲悉貴黨方麵發布的戰報,萬沒料到日寇竟喪心病狂若此,竟以我**民做**實驗。化之聽聞消息,氣憤之下連捶桌子,不小心竟把上麵的玻璃給砸碎了……讓趙主席見笑了!”梁化之赧顏說道。


    趙振中一怔,隨即正色說道:“化之兄乃性情中人,又是憤恨日寇暴行所致,此舉隻會令人敬佩,又哪裏會取笑?”


    “別說化之正當年輕氣盛。就是賈某這衰朽之人聽聞日寇暴行,也恨不得上戰場殺敵報國!隻可惜,賈某年已老朽,上了戰場隻會給人徒添累贅,否則,必不惜此身也要殺上幾個小鬼子!不過,眼下關外已是冰天雪地,依賈某愚見。若是貴軍無十分把握,還是不要在冬季嚴寒中忙於進兵得好,不妨積蓄力量以待來年開春後再一舉蕩平關東軍。收複東三省!”慷慨激昂的表白一番後,賈景德又借機問道,“貴黨對外發布的戰況通報中,說是還解救了一批盟軍戰俘,這盟軍戰俘又怎麽會出現在關外呢?”


    “這些戰俘是從東南亞運到東北的,原來準備送到沈陽一帶的戰俘營關押,用來充作苦役並作為731部隊**實驗品。但因我空軍的空襲行動,使得日軍改變了行程,在沿中東鐵路轉運到哈爾濱的時候,卻又因我軍對哈爾濱展開突襲而被解救出來。”周明遠簡略地介紹了幾句。又補充道,“解救出來的盟軍戰俘總共有一千多人,個個都被小鬼子折磨得不成人形,衰弱得厲害!而他們當中,年紀最小的才剛滿十八歲!


    若是再過些天,等空軍將他們轉運過來。韜園先生就能見到了!”


    在原本曆史上,第一批從東南亞戰場上運到關外的盟軍戰俘是在42年11月8日抵達釜山港,隨後又於11日被運到日軍設立於沈陽的戰俘營的。但因民眾黨武裝的出現,特別是濟南戰區空軍部隊自11月9日人民軍、護衛軍沿隴海線東西合擊時就對遼東半島、朝鮮半島西海岸進行的轟炸,使得日軍方麵不得不取消原定由丹東經遼東半島抵達奉天的行程,另行在海參崴登陸,並沿中東鐵路運往哈爾濱,以為731部隊實驗或勞役所用。


    在當時,北滿一帶並未遭受民眾黨空軍的轟炸,算得上是關東軍的“大後方”,而不管是作為朝鮮駐屯軍司令官的板垣,還是關東軍總司令官的梅津,抑或是在哈爾濱接受了這批盟軍戰俘的北野政次,都絕沒想到人民軍能在短短幾天之後穿越興安嶺千裏山區,突然攻占齊齊哈爾和哈爾濱兩地!


    而隨著特縱及人民軍空降部隊的突然出現,特別是731部隊和駐哈爾濱守備隊被殲滅後,這第一批一千多名盟軍戰俘便成了民眾黨武裝從日軍手中搶下的“戰利品”!


    不過,從前方部隊傳迴來的名單中,趙振中、周明遠卻遺憾地發現,盟軍戰俘中官階最大的是英軍少校羅伯特?皮蒂。至於原本曆史上曾出現在沈陽戰俘營的駐菲美軍司令官喬納森?溫萊特中將、美軍駐菲盧塞納部隊司令官帕克中將、英國駐新加坡司令伯希維爾將軍、英國駐香港總督楊慕琦等顯要人物,在42年冬季時卻尚未運抵。


    為了安頓這一千多盟軍戰俘,趙振中、周明遠這兩天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既要向前方派遣足夠的醫護人員以救治戰俘並做好部隊的防疫工作,還要將艾爾索普、白修德等美國記者空運到前方,讓他們通過自己的眼睛和手中的相機、紙筆,接觸並記錄下盟軍戰俘的遭遇,特別是中**民在731部隊手中所遭受的地獄般的淩虐!


    記者們的報道隻是其中一方麵,由特縱官兵先後從1855部隊以及731部隊所搜集到的人證、物證和書麵材料,才是民眾黨方麵今後堅持公審包括天皇在內的一幹戰犯,並在戰後向日本追索戰爭賠償的鐵證!


    當然,對於獲救的一千多盟軍戰俘,民眾黨除了將其妥善安置之外,通過美國記者大肆宣揚以打動美、英等國民眾的做法,也是另有用意。


    有這些盟軍戰俘在手,以及日軍利用戰俘進行**實驗的證據,美、英等國迫於國內民意壓力。不但要同日本作戰到底,還不得不再次同民眾黨進行談判。而隻要盟國方麵不承認民眾黨政府、不與該政府建立正式外交關係,那民眾黨方麵就有充足的理由將非法入境的一幹戰俘予以扣留!在政治目的之外,最不濟。民眾黨也可以利用這批戰俘從美、英等國手中換取大批物資!


    利用戰俘來做文章,這才剛剛開始,趙振中、周明遠有足夠的耐心等待艾爾索普等人的文章見諸西方各大報刊報端後所能引發的轟動。等轟動足夠大且民意給美、英等國政府壓力足夠大時,也就是民眾黨方麵要進入收獲的時候了。


    賈景德在聽了有關盟軍戰俘的簡略介紹後,就暗自感歎:“這迴又讓民眾黨給撈著了!”


    上次在山東救助了一批襲擊日本本土的美軍飛行員,民眾黨方麵就以此為契機,不但迫使美國政府在山南設立商務機構。從而撬開了民眾黨方麵與西方政府官方接觸的大門,更從美國方麵獲得了價值不菲的大量物資!而那才不過幾十號美軍人員,現在可是一千多盟軍戰俘,這次恐怕民眾黨賺得更大!


    就在賈景德轉著這些念頭的時候,趙振中卻又說道:“昨天會談的結果我已經知道了。因新占區域中有數千萬民眾亟需賑濟,特別是河南一省原本就災情嚴重,現在又加上戰火波及,光該省就有兩千多萬民眾衣食無著。在寒冬之中掙紮於生死邊緣,我黨也就不得不推遲幫助山西民眾返鄉及有關重建計劃。在這方麵,還請韜園先生、化之兄轉達閻先生。請其理解!”


    賈景德連忙表態道:“閻公對此非常理解!若非這幾年困頓於晉西南一隅之地,手中缺乏物資積蓄,閻公也肯定會大舉賑濟鄰近災區民眾!對貴黨所為,閻公隻有歎服,並無任何不同意見!”


    說完之後,賈景德看看趙振中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閻公此前發出和平通電,可貴黨卻對此另有不同意見,並提出了五個‘凡是’和其他標準,不知趙主席究竟想如何解決山西問題?”


    “山西問題。我黨是想和平解決的。畢竟,我黨此前同閻先生以及晉綏軍發生的衝突並不多,若從36年我軍東出晉西北至今的曆程看,我們雙方整體上的合作還算愉快。我們也希望閻先生能做出正確選擇!”說到這裏,趙振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不過,凡事一廂情願可不行!光我們想和平解決是不夠的,還要看閻先生的態度!當然,若閻先生一意孤行,那我們也不介意武力解決!以我軍現在的力量,是能夠在短期內解決山西問題的!”


    趙振中說不能“一廂情願”時,賈景德、梁化之還以為能和民眾黨商量著來,可誰知趙振中緊接著就表明武力解決的態度,這前後對比之大,實在令賈、梁二人腹誹不已!


    “抗戰這幾年來,山西在貴黨和閻公努力下,是北方少有的能堅持抗戰至今省份。同時,山西全省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賈景德斟酌著措辭,謹慎地說道,“閻公本人不願山西父老再受兵燹之苦,也願意就和平解決山西問題與貴黨進一步接觸。可數十萬晉綏軍將士以及山西政府有關人員,卻難免對將來心存疑慮,閻公既需要時間來安撫各方,也想知道若接受貴黨的安排,那晉綏將士和政府人員將來的結果會有何種保證?”


    盡管賈景德口口聲聲說的都是晉綏軍將士和山西政府人員,可趙振中卻知道對方更關心的是閻錫山及其親信們將來的安置。


    “以閻先生在地方建設上的能力,若能率先和平解決山西問題,成為其他方麵的典範,是肯定會受到廣大民眾歡迎的。就是將來國內真正統一了,其在未來政府中的地位也是有保證的!”趙振中語速不快,但卻非常堅定地說道,“但這裏有三個不容更改的前提:一是國民黨在山西的影響必須從上到下得到徹底地清除!二是山西地方政權必須按照西北模式進行重新整編,通過培訓、考核決定有關人員去留!三是晉綏軍必須按照我黨人民軍、護衛軍初級標準進行編遣,符合標準的將士留下,編入我軍當中;不符合標準的,則遣散後交由地方政府,以補充生產建設方麵勞力不足問題!


    至於山西現在的財政狀況,隻要不是太過分,且又沒有人主動對外揭露,我黨可不追究有關數額的去向以及股份分配問題。不過,這裏麵不包括土地問題。土地必須實行村集體公有或這國家公有,民眾各戶可得到一定數額的自留地。這是我黨的基本政策,不容改變!


    晉綏軍將士或是政府人員中,隻要不是民憤極大、身負血債的,都可網開一麵。但既往不咎不代表著日後可以任意妄為,若是有違背我黨政府法律、法規的,今後同樣會嚴懲不貸!


    另外,對於裁撤下來的老弱傷殘人員,以及抗戰中殉國人員,隻要經過我黨核實無誤,都可納入未來山西省財政撫助範圍之內。這項政策不光是我黨為穩定山西所采取的舉措,也是為晉綏軍有關將士未來的生活提供一份保障,希望閻先生及有關人員能在此事上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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