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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6月底的時候,津浦路上的晉綏軍打下了濟南;平漢線上聯軍打敗了何成浚,把戰線推進到漯河一線;隴海線上聯軍雖然處於守勢,卻令蔣軍傷亡慘重而不得寸進。這些好消息讓閻、馮等大xiǎo軍閥心氣都ting高,似乎勝利已經可以指日而待了。


    不過,有了這些好消息,反蔣聯軍中的各路人馬也開始動起了心思,各自開始考慮戰後如何才能多占點便宜。當然,一幹大xiǎo軍閥頭子中,心思轉的最多就是閻錫山這位聯軍總司令了。正是由於閻總司令隻打自家的xiǎo算盤,才使得反蔣聯軍漸漸離心,加上老蔣又以銀彈攻勢拉攏、分化聯軍,才使得大好形勢逐漸逆轉並最終導致中原大戰中聯軍徹底失敗。


    可閻錫山也有他的苦衷,閻老西摳mén雖然為人詬病,有些時候卻也是不得已。


    老蔣有江、浙、閩、粵等幾省富庶之地為其提供錢糧物資,加上這兩年江、浙等地雖然有些災害,可受災程度卻遠不如陝、甘、綏、晉幾省嚴重,可謂財力雄厚,支撐蔣軍幾十萬人消耗自然綽綽有餘,甚至老蔣還能拿出巨資拉攏、收買各方勢力。


    而聯軍這邊,閻錫山雖然擁有晉、綏、冀、察等省份以及平津地區,地盤不xiǎo,可除了平津、河北等地外,其他都是內陸貧瘠省份,加上這兩年晉、綏兩省又受災嚴重,經濟能力嚴重不足。而平津、河北等地名義上是閻錫山的地盤,卻被老蔣派宋子文以“國稅”名義把這些地方的收入拿走了大頭。


    至於聯軍中馮yu祥部,占的地方同樣不少,可經濟能力卻更是差勁,去年僅陝西一省據不完全統計就餓死200多萬人。再說,要是西北軍能養活自己的話,他馮yu祥才不會與閻錫山聯手,早就和老蔣單挑去了。


    也就是說,聯軍近70萬人馬,都是在吃大戶,整個反蔣聯軍的吃喝用度、軍餉、槍械彈yào等等消耗都是閻錫山這個土財主一家在負擔,而且還基本上是靠山西一省之力在負擔。可這個時代山西全省人口也不過1100萬人左右,又地處內陸,經濟也不發達,負擔近70萬大軍的作戰消耗確實是力有未逮。


    況且,戰前閻錫山的大規模擴軍就已經使山西的財政支出捉襟見肘,而開戰兩個月來的戰爭投入更象是個無底dong,把閻錫山多年積攢的那點家底消耗一空,這著實讓閻錫山這個老摳rou疼不已。


    為了應付軍用緊急,閻錫山可謂殫jing竭慮,頭發都愁白了不少。要不是怕影響太壞,會引發全國輿論的攻訐,閻錫山甚至都想不顧臉皮去把朱慶瀾正在打理的救災糧食給截留一部分,隻是幾番思量後才作罷。最終,閻錫山所想出來能應付眼下的也不過是“壓榨”二字。


    在大戰爆發後不久,閻錫山就下令,讓山西各縣把當年應上繳的田賦一次xing繳足,並且嚴格限定要在6月底繳清。原本山西田賦都是按夏、秋兩季分兩次繳納,而現在閻錫山卻不顧去年山西省旱災嚴重,今年夏糧尚未收獲的實際情況,要民眾一次繳納全年的田賦,這已經近乎殺ji取卵了。隻是軍令如山倒,麵對山西當局的壓榨盤剝,農民們隻能去借高利貸,苦不堪言。


    除了壓榨民眾外,閻錫山對於聯軍各方的物資供應也是極盡節省之能事。


    對於馮yu祥等晉綏軍以外部隊的需求,閻錫山開始尚能如數供給,可隨著作戰消耗的加劇,閻錫山手頭日見緊張,麵對馮yu祥部如雪片般飛來的各種催要糧秣彈yào的電報,閻總司令左支右絀之下,索xing將這些電報當作廢紙隨手luàn丟。馮yu祥所部缺糧缺彈,軍心士氣受影響,開始了吃窩頭鹹菜,甚至有時窩頭鹹菜都吃不上的艱苦歲月。如果大家待遇相同也就罷了,可同在隴海線戰場,馮yu祥所部吃的是窩頭鹹菜,而晉綏軍卻大米、白麵,甚至還有罐頭,對比之下,馮yu祥部將士無不暗罵閻錫山。


    減少馮部的物資供應,手頭緊張確實是主要原因,可在此之外,閻錫山對於馮yu祥部的顧忌也是一大原因。在勝利已經指日可待的情況下,閻錫山對馮部的顧忌就更加重了幾分。開戰近兩個月來的戰況表明,西北軍戰力實在太強悍了,隴海線轉危為安,平漢線扭轉戰局,這可都是馮yu祥的部隊硬生生打出來的結果。此番見識到那些拿著大刀的西北漢子上了戰場就不要命拚殺的瘋狂勁頭,想到要是有一天自己的晉綏軍和馮yu祥部對上了,閻錫山就有些坐立不安,不寒而栗。現在閻、馮是聯軍,可等把老蔣打敗之後呢?要是能讓馮yu祥部和蔣軍打個兩敗俱傷那可是最好不過的了。


    對於自己的晉綏軍,閻錫山雖然糧餉供應不缺,可在此之外卻是能省就省。津浦路作戰前,閻錫山為了ji勵士氣曾宣布打勝仗獎賞20萬大洋。可後來晉綏軍占領濟南,bi退韓複榘所部之後,參謀長辜仁發電要求閻錫山兌現前諾,給前線獲勝將士發給獎金。閻錫山接報後來詢問此戰俘獲多少敵人?辜仁發據實迴報說:“敵人落荒而逃,並無俘獲。”閻錫山則以“追擊無力”為借口,記辜仁發大過一次。有功受罰,閻錫山的目的是為了省下20萬賞金。結果消息傳出後,前線將士均無鬥誌。


    為了節省,閻錫山甚至在津浦路ji戰的時候,命令傅作義所部的軍需官要與平常一樣,把麵粉袋如數jiāo還。閻老西的節省,或者摳mén勁頭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閻錫山隻是摳mén的話,聯軍各部雖然會有一些怨言,但大敵未除之前,至少還不會消極怠工。可閻錫山在晉綏軍奪取濟南之後的一些做法卻使得石友三、傅作義兩人灰心之至,從而導致了後來濟南得而複失,津浦線戰局靡luàn,並最終使得反蔣大業功敗垂成。


    為了ji勵石友三努力作戰,閻錫山在4月7日的時候委任石友三為山東省主席,作戰期間由秦建斌代替,省會設在德州。這使得石友三在前期的作戰中極為賣力。但當閻錫山拿下濟南後,閻總司令卻不甘心把山東這樣一個富庶之地jiāo給石友三,而開始chā手起山東事務來,今天放個縣長,明天放個警備司令,自己充當事實上的山東主席。石友三見自己這個山東主席名存實亡,再加上閻錫山的供應時斷時無,忿怒之下,石友三停步不前,開始作壁上觀,消極怠工起來。


    石友三這邊袖手旁觀一時還無關大局,可津浦路方麵,閻錫山聽信讒言,將傅作義所部兵力一分為二,讓晉綏軍主力沿膠濟線去和韓複榘爭鋒,才是真真切切的斷送了大好局麵。


    指揮晉綏軍拿下濟南的是津浦路總指揮傅作義,可攻下濟南後,閻錫山卻接到了張蔭梧發來的密電,稱“張學良和張群、方本仁等在北戴河開會時,傅作義參加了這個秘密會議,請注意。”閻錫山接電之後,雖然有些難以相信傅作義和蔣軍勾結,不過疑心之下還是立即派張蔭梧率兵前往濟南,任第第2、4路聯軍總指揮,意在對傅監視。傅作義當然會疑心這是閻錫山對他不信任,不免泄氣,直接影響了津浦線戰局。


    戰後,晉綏軍將領不好責怪閻錫山,於是一致認為張蔭梧是導致晉綏軍中原大戰失敗的罪魁禍首。


    張蔭梧,字桐軒,1891年出生於河北博野。1918年加入晉軍,因能吃苦耐勞且jing通戰術韜略,一路高升,頗為閻錫山所信重。1929年6月被任命為北平特別市市長兼北平市公安局長。但在聽說傅作義被任命為天津市市長時,曾口出狂言,稱傅作義是降將,無氣節,不配和他同列。而閻錫山知道當初讓傅作義接受奉軍收編乃是自己下的命令,於是便任命傅作義為天津警備司令。


    張蔭梧說傅作義為降將,乃是指1928年1月傅作義在涿州接受奉軍改編一事。在1927年北伐時,閻錫山出任北方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將晉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3集團軍,並於當年9月29日誓師“北伐”奉張。此役中,傅作義率第4師外加一個炮兵團奔襲涿州得手,並在其後晉綏軍他部失利的情況下,以不足萬人的無援之師死守涿州孤城達百日之久。最終在彈盡糧絕,兵民jiāo困的情況下,依閻錫山授意與奉軍停戰議和。後於1928年1月12日,傅作義殘部7000人出城接受奉軍改編。


    涿州之戰使傅作義一舉成名,其能攻善守的軍事才能也為各界所公認,而在晉綏軍素為閻錫山所信重的張蔭梧,見傅的風頭蓋過自己,自然心下不服。


    在中原大戰開始後,津浦路晉綏軍前敵總指揮傅作義指揮6個軍的兵力,沿鐵路南下,攻占濟南,形勢可謂一片大好。張蔭梧見此情形不由得妒火中燒,便給閻錫山去了那份密電。


    在把張蔭梧派到濟南後,閻錫山又將津浦路的晉綏軍一分為二,一路由張蔭梧指揮主力追擊韓複榘,一路傅作義指揮向徐州方向的作戰。傅作義、張蔭梧有矛盾,閻錫山自己是總司令指揮二人還可以,但後來要召開擴大會議,閻錫山要忙擴大會議去了,便把山東晉綏軍主力jiāo給認為是忠誠於自己的張蔭梧,讓張去對付韓複榘,傅作義則帶領剩餘部隊繼續沿津浦路南下。


    分兵力弱,那是軍事上的常識,自不消說。而讓人難以接受的卻是閻錫山置津浦路當頭大敵和原定南下徐州的戰略於不顧,讓張蔭梧率領晉綏軍在山東的主力去和韓複榘糾纏,這似乎隻能用閻老西昏了頭才解釋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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