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了,過年各處走動、送禮開銷都大,阿禮成了婚交際上的事也多了,所以花的錢多些。」玉引道。


    孟君淮點點頭:「迴頭每個月給阿禮多撥些錢吧,他和林氏都不是會亂花錢的人,不用太管著了。」


    「嗯。」玉引點點頭,「那我明天跟阿斕說,阿禮說錢上的事兒都歸她管著,他不插手的。」


    三月初一,孟時祺剛進兄嫂住的院子,沒說幾句話,大哥就炸了:「又借錢?!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我又不多借……」阿祺撇撇嘴,「大哥您先借我,我月錢到了一準兒還。」


    「不成,你今天得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孟時禮瞪著他坐下,「從去年到現在,你跟我借過多少迴了?是,你總能還上,可又不見你買什麽東西,你這錢到底花哪兒了?!」


    阿禮覺得弟弟不對勁。十四歲的年紀,花錢也太多了!


    他們這些在王府裏長大的孩子,日常開銷是不能和民間比,可阿祺花得依舊太多。


    阿禮心裏大致算過一筆帳,自己婚前的月錢是二十兩,算是零花;婚後因為直接從府裏撥了個小院,衣食住行,包括給下人的月例、賞錢都由他和林氏自行做主,才變成了每個月給他們撥二百兩銀子。過年時父王母妃怕他們錢不夠花,又加了四十兩,成了每月二百四。


    但事實上每月二百兩也是有夠的——隻要宗親們別紮堆婚喪嫁娶、別紮堆讓他們備禮,這錢肯定有富餘,阿禮過年時給林斕置辦過不少新首飾,都還是有富餘。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阿祺你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兒,張口就敢說借三百兩銀子,你幹什麽用?!


    可阿祺就是不說,見他非要問,索性轉身要走:「反正我不幹壞事,哥你要是不借我,我找表哥去。」


    阿禮:「……你給我站住!」


    他瞪著眼把弟弟拽迴來,「你可省省吧,表哥在錦衣衛那是刀刃上舔血的差事,你好意思管他借錢?得,這事我可以不細問,但你發誓你沒幹壞事?」


    「我發誓我沒幹壞事!我幹壞事你揍我!」阿祺爽快道!


    阿禮又說:「沒吃喝嫖賭?」


    「沒吃喝……」阿祺短暫地噎了一下,旋即續上,「沒吃喝嫖賭!」


    「嘖。」阿禮嘖了下嘴,出了書房往後頭走,「行吧,我跟你嫂子說一聲去。你也別提還,誰不知道你還錢就是從母妃那兒要?拆東牆補西牆沒意思。」


    於是,阿祺可算借到了三百兩銀子。加上先前自己想法子積攢的,點了點總共有五百多。


    三月初三上巳節,八大胡同裏極其熱鬧。


    這種熱鬧在孟時祺看來噁心極了。上巳節原是女兒節,條件好些的人家,多會挑這一天給女兒行笄禮,而後該說親的說親、該成婚的成婚。


    可八大胡同也過這個節,他們會把這一天辦得熱熱鬧鬧的,將樓裏剛長成的年輕姑娘們的初夜,高價賣給前來尋花問柳的客人們。


    如果不是香盈,孟時祺不會知道上巳節還有這麽個過法。便是現在,他也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麵對這種事——一個本有美好寓意的節日,居然被用於這樣骯髒的交易!


    他到瑩月樓的時候,瑩月樓一層的大廳裏已經擁滿了人。因為瑩月樓並不算多有名的緣故,來這裏的嫖客少有什麽文人雅士,品秩高的官員、宗親更尋不到蹤影,大多隻是腦滿腸肥的商人,也有那種家境稍好一點就拿著積蓄出來揮霍的紈絝子弟。


    他進門時掃了一眼,一眼便看到大廳那端的高台上有七八個姑娘,都穿著鮮亮的嫣紅衣裙。她們都跟他差不多大,若在尋常人家,現在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她們所麵臨地卻是各方「叫價」。


    孟時祺等了一等,一個打扮無甚特殊的清秀男子走了過來,向他一揖:「二爺。」


    「怎麽樣?」孟時祺問,那男子嗓音迴話的嗓音縱使壓低也還有點尖細:「打聽清楚了,起價都是二兩銀子,中間那個現在叫得最高,五十兩了。香盈姑娘現下叫到三十四兩。」


    那他應該有足夠的錢解決這樁事。


    孟時祺舒了口氣,將五張百兩的銀票遞給他:「直接押二百兩上去,餘下的若有人加價再添。」


    那宦官應了聲「是」,轉身又沖那高台去了。


    孟時祺尋了個空位坐著等。當老鴇一臉驚喜地嬌聲道出「喲,這哪位大爺眼光這麽好,二百兩銀子要我們香盈啊?」的時候,場下一片譁然。


    接著她問有沒有再加價的?場下又一片安靜。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孟時祺目不轉睛地看著,見香盈被兩個樓中打雜的彪形大漢「請」上二樓,自己等了等,便也往二樓去。


    老鴇由那宦官領著,見到他後立即開始奉承。


    一口一個「哎喲,原來是您吶」,一口一個「就知道殷公子您不是個俗人,我們香盈啊,最近學曲兒學得可好了,一會兒您聽聽」。


    孟時祺聽得心煩,在離香盈的房門不遠時就揮了揮手讓她退下。那老鴇也識趣,見狀一個字都沒多說,一福身告退得恭恭敬敬。


    孟時祺走到門前,叩了叩,裏麵沒人應聲。


    他自行推開門,進屋便見香盈仍是剛才那一身嫣紅的衣裙,但頭上添了塊紅蓋頭,瞧著像民間女子待嫁的模樣。


    孟時祺明明看不到她的臉,但她這一身裝扮已讓他有些窒息。他摒著息走過去,還沒有離得太近,就聽到一聲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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