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又會慢慢變成恨,先恨自己,再恨身邊的人。日子久了,那丫頭會不會幫著旁人踩顧氏一腳都難說,遑論幫她出謀劃策!


    楊恩祿自己咂摸夠了後,心下記住了趙成瑞,覺得日後可以結交一下。而後他往屋裏瞅了瞅,王妃的臥房裏聽不著什麽聲兒。


    又過了會兒,終於聽見王爺吼了句:「反了他了!」


    房裏,謝玉引氣息一滯又一舒,心道自己說了這麽半天,他可算有點反應了。


    她今日去淑敏公主府,著實聽了不少事,總之就是淑敏公主的婆婆住到京裏後經常給公主添不痛快。


    比如在公主和駙馬生不痛快爭了幾句嘴的時候,婆婆就會一連幾個天尋理由把駙馬支開,讓公主見不著他。公主若去找她「要人」,她還會冷嘲熱諷,明裏暗裏給公主臉色看。


    ——這種事讓她們一眾妯娌都義憤填膺。各府正妃都是細細地把事情記住了,迴家之後說給夫君,好再一同商量接下來怎麽辦。


    於是即便孟君淮已經不高興了,謝玉引也還得說:「這樣的次數多了之後,那張威估計是看公主性子好,膽子便也大了。再吵嘴便不用他母親多說什麽,他自己就能離府幾日不歸,聽公主說,他還……」


    她都不知道怎麽往下說,已說出的都已經夠過分的了!


    和她嫁給他當妻子、他晚上來不來她正院全由他做主一樣,駙馬娶了公主,公主是否見駙馬,也該是公主拿主意。若公主不見,駙馬不能做什麽,而公主若見,那叫「召駙馬入侍」,駙馬必須隨叫隨到,沒聽說過有敢離府幾天不理公主的!


    「他還……往府裏帶過別的姑娘。」謝玉引終於把這句更過分的說了出來,低著頭又呢喃續道,「十一皇子府那邊說幫公主查過了,說是八大胡同裏醉香樓的頭牌,叫陳什麽的……」


    「陳妙容!」孟君淮鐵青著臉說出這三個字。


    「嗯,對!」謝玉引眼睛一亮,「殿下怎麽知道的?」


    「……」孟君淮一掃她的神色,立即道,「我沒去過。」


    之後小半刻的工夫,謝玉引都有點兒懵,不太懂聊淑敏公主的事聊得好好的,孟君淮怎麽就突然扯到他去沒去過八大胡同上的問題上去了?


    不過看他說得認真,她也就先聽著。


    孟君淮有些窘迫地說,其實他也不是「沒去過」,但是絕對、絕對、絕對沒跟任何一位八大胡同的姑娘發生過不該有的事情。


    那他去八大胡同到底是幹什麽呢?其實是這樣:


    大殷朝的皇子出宮建府都早,他建府那年十五歲,郭氏還沒過門。差不多前後腳出來的,還有十六歲的五哥、十四歲的七弟和八弟。


    十幾歲,對於男孩子來說,正是對什麽新鮮事都想挑戰一把、又覺得「老子已經是個大人了!」的時候。而且,皇子們從小都在宮裏長大,每天麵對的都是紫禁城的一畝三分地……偶爾出宮避個暑什麽的,也就是換塊「一畝三分地」待著。


    這時候,突然宮門大開讓他們各有自己的府了,意味著什麽?外麵的廣闊天地、京城的燈紅柳綠、胡同串子裏的紙醉金迷……


    天吶!都沒見過啊!


    幾個人那會兒都是看什麽都新鮮,加之既不缺錢又都是皇家人,出了宮門簡直就沒什麽能讓他們害怕的了。


    於是,四人中年紀最長的五皇子大手一揮:「兄弟們!咱們逛窯子去吧!」——他們就勾肩搭背地去了。


    不過,能入皇子們的眼的「窯子」也都不是一般的地方,裏頭主事兒的人一個比一個精。當時估計一看這幾個人的氣度出手和歲數,就多少對身份有點猜測,應付得十分「得當」。


    ——他們說要找花魁,樓裏就叫了花魁來。但又沒有讓花魁和他們幹任何床上的事兒,直接唱曲喝酒把幾位小爺哄開心了,就給送走了!


    謝玉引聽到此處覺得十分神奇:「那你們真的聽完曲、喝完酒就走了?去青樓……不都是為了‘那種’事嗎?」


    不管去什麽地方,去了之後把「初衷」給忘了不是很奇怪嗎!


    支著額悶頭說往事的孟君淮抬眼一掃她,見她聽這種事還聽得雙眸亮閃閃的,直眼暈!


    他懊惱地揉著太陽穴:「那會兒我們玩心思哪兒玩的過她們啊?花魁啊,個個閱人無數,真是不知不覺就被她們哄走了……還心甘情願地掏了不少錢。就說這迴被張威帶迴駙馬府的陳妙容吧……我就記得她那日好像連笑都沒怎麽笑過,愣是哄得五哥把一塊剛得的玉佩給她了,那玉佩夠在京裏換套宅子的。」


    哎呀各位殿下你們都是冤大頭啊!


    玉引覺得這太好笑了,趴在桌上笑得肩顫。孟君淮橫眉怒瞪了她一會兒也笑出來,又喝她:「不許笑了!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爺斷了你的素菜!」


    「……」謝玉引的笑聲一下噎住了,但雙肩仍是又顫了一會兒,才徹底緩下來。


    然後她抬頭問他:「可若這麽說,淑敏公主那邊的事就奇怪了。若是幾個皇子去,那邊的人能瞧出不對,駙馬去,他們理應也看得出來啊?若連侍奉皇子都怕招惹麻煩……那侍奉駙馬,可是直接得罪公主,就不怕惹麻煩了?」


    「嗤,這可不一樣。」孟君淮眼裏蔑意頓現,「我們那會兒是圖新鮮去的,該帶的人都帶著。裏頭的人有了猜測,自然會和隨從打聽,楊恩祿他們也怕出事,縱不明說身份也會點撥透徹,讓他們心裏有數。但那張威算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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