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玨木著一張臉,唐謙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是相信了還是不相信。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沈樓主,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唐謙這輩子沒這麽誠懇過。


    “被我父母弄丟的那個孩子在哪?”沈玨低聲問。


    他手上的匕首抵著唐謙的脖頸。


    這是相信他說的了。


    唐謙不動聲色地在心裏琢磨,隻要能相信他,就好辦。


    “沈樓主,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唐謙垂下眼,示意他脖子上的威脅,“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他心裏是有些得意的,不管怎麽強大的人,一旦被捏住七寸,也得乖乖聽話,現在的沈玨對他來說像是張牙舞爪妄圖用恐嚇來達成目的的困獸。


    這種人是不用害怕的。


    --


    沈玨看著他的表情,就大概知道這貨在想什麽。


    他嗤笑一聲,匕首逼近唐謙的脖子,“是什麽給你的勇氣覺得能擁著個要挾我。”說話間,溫熱的血已經順著冰冷的匕首淌下來。


    沈玨眼裏的不在意讓唐謙心驚,他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個孩子的下落嗎,“沈樓主,我不說的話,你這輩子都找不到那個孩子,所以我勸你,三思。”


    “有什麽好思的,唐家主沒聽過多思無益這句話嗎。”沈玨勾著唇角用另一隻手抓著唐謙的衣襟,推至斷崖邊。


    稍微一用力,唐謙整個人都被沈玨單手拎起來,懸空於斷崖上方。


    “現在隻要我鬆手,你就摔成肉醬了,可惜,你沒有什麽三思的機會了。”沈玨笑吟吟地望著他。


    唐謙手忙腳亂的抓住沈玨的手腕,“沈不然,你別發瘋,我們本來是能好好聊得,實話跟你說,那個孩子就快死了,你要是再跟我掰扯下去,恐怕連他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到時候你就後”


    沈玨鬆手了。


    啊---


    唐謙的話被迫打斷,隻剩一聲慘叫迴蕩在崖下。


    “我說!”他妥協的一瞬間,熟悉的繩子纏住了他的腰,讓他硬生生在停住。


    唐謙大口喘息著,生死之間的極限轉換,讓他有種瀕死的窒息感。


    “說吧!”冷硬的聲音從上麵飄過來。


    “沈,沈樓主,你,你至少先把我拽上去吧。”一陣冷風吹得他身形直晃。


    嗬,頭頂上傳來沈玨的一聲輕笑。


    笑的唐謙心都跟著顫,這真的是個瘋子,“沈樓主,我要是說了你仍然想殺我怎麽辦。”看得出來,沈玨想殺他絕不是假的。


    “那就隻能說你的命不好。”沈玨淡淡地說。


    唐謙被噎的說不出話,這就是純純的耍無賴。


    --


    沈玨恢複了用腳踩著繩子的姿勢,他偷偷出來已經有一會兒了,醫聖能替他遮掩的時間不多,不能再繼續跟唐謙拉扯下去了。


    錯過這個機會,再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唐謙,就難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唐倦在跟唐謙接觸,一刻都不行。


    唐謙這種人,會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老婆孩子朋友,統統都是他的棋子,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在唐倦身邊。


    沈玨是有些後悔的,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應該直接殺了唐謙,而不是打他一頓出出氣。


    可惜那時候,他隻當唐謙是個不負責任的爹。


    對唐謙交代的一切,沈玨心裏自有考量,他倒是不覺得唐謙在騙他,都到這個時候了,為了保命,唐謙拿出來的一定會是有分量的底牌。


    隻不過他沒有那麽多時間跟唐謙繼續磨下去了,唐謙想以這個消息為要挾討要好處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至於那個孩子,沈玨默默分析。


    唐謙說那個孩子快死了,又說是自己怎麽都不會想到的人。


    自己想不到,說明這人在自己的盲區裏,更說明這人是自己認識的。


    自己認識的,年齡跟沈不語相差不大,命不久矣的人並不多吧,應該找得到。


    沈玨定了定神,很快沉下心來,處理了唐謙,他即刻動身去找人。


    “我耐心有限,最後一遍,說不說?”他眯著眼睛,冷聲開口。


    “沈樓主,你要是不把我拉上去,我是不會說的。”唐謙胸有成竹,沈玨不會殺他,不然剛才他就死了,不會有現在的繩子。


    雙方談判,有籌碼的情況下,堅持得住才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對於這點他深信不疑。


    如果他遇見的不是沈玨的話。


    --


    沈玨除了感歎一聲找死之外,什麽都不想說。


    “那就把秘密帶進棺材吧。”他輕聲說,聲音隨著風不知飄到何時去了,反正唐謙是沒聽到。


    他還在等著沈玨拉他上去呢,誰知腰間一輕,繩子突然鬆開了。


    他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去。


    唐謙雙目驚恐地瞪大,大喊。“不,我說,沈…”他的聲音很快就聽不到了。


    他再也沒了開口的機會,不知道在這臨死前的一瞬裏,會不會後悔,他這輩子所做的一切。


    沈玨淡定地拿著匕首,來到綁著繩子的大樹旁。


    匕首突然地朝著樹後甩過去。


    “出來!”他厲聲喊道,一股殺氣已經彌漫開來。


    樹後有人,已經來了半天了,他早就聽見了,隻不過那人一直沒有其他動作,他心裏大概知道是誰,也就沒去管。


    這會兒解決了唐謙,有些話還是要說開的。


    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走出來,手裏把玩著沈玨剛擲過去的匕首。


    “聽你這語氣,還以為你打算連我一塊殺呢。”


    薑如水。


    沈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那眼神讓薑如水這樣的人也覺得頭皮發麻,她在心裏嘀咕,如果她剛才表現出一絲想要為唐謙求情的想法,就算她是唐倦的母親,眼前這個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對她動手。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沈玨的話顯然沒什麽說服力。


    “薑寨主應該都看見也聽見了,有什麽想說的。”


    薑如水歎口氣,搖搖頭,“隻能說,他死有餘辜。”對唐謙,她以前隻覺得是個人渣,現在看來還是個異常聰明的人渣。


    不過有一點沈玨做得很對,就是悄無聲息地殺了唐謙。


    “我知道你這一切都是為了唐倦,比起我這個做娘親的,你比我做得更多想得更多。”她得承認,沈玨對她家唐倦是真的好。


    “我不能將這樣狼子野心的禍害,繼續留在世上,隻要他活著,就避免不了跟唐倦產生關係。”隻有他死了,這一切才能徹底結束。


    “當年,在啟風寨,我是真的沒看出他有這般野心。”迴憶起從前,薑如水有些感慨。


    “他有野心一點都不奇怪。”沈玨抬手,解開綁在樹上的繩子,隨手丟下斷崖。


    “哦?”薑如水見他說得這麽理所應當,看來還有她不知道的事。


    “有空再說吧,我現在得迴去了。”況且他還要去找找那個孩子。


    “對了,唐倦呢。”沈玨盯著薑如水。


    “咳咳。”薑如水有些心虛,避開了沈玨的目光。


    “出了什麽事?”沈玨心頭一慌。


    “沒有沒有。”薑如水連忙擺手,“小倦被我打暈了。”薑如水坦白道,“我聽見這邊有動靜,好像是唐謙的聲音,怕小倦跟過來,就把人敲暈了。”


    沈玨愣了一下,強製自己冷靜下來,“人在哪呢?”這是山裏,把人打暈,萬一遇上野獸怎麽辦,沈玨頭疼的皺緊眉心,這薑如水也不是個靠譜的。


    “你先迴去吧,我這就去把人帶迴去。”薑如水擺擺手,“趕緊的,不然迴頭穿幫了。”


    沈玨之所以要悄悄的,就是為了避開唐倦。


    他不想唐倦以後都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來看,盡管唐倦並不待見唐謙這個親爹。


    “放心吧,我心裏隻有為我兒子好。”薑如水從容地道。


    兩人默契地點點頭,沈玨準備往迴走,沒兩步就停下來,把懷裏的家主令扔給薑如水,“收好,找個合適的機會,給唐倦。”


    薑如水嗯了一聲,等他走遠,才瞥了一眼剛才她藏身的大樹,等她慢慢走過去,原本一直站在樹後的唐倦,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欣慰的歎了口氣,她的兒子終於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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