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的玉牌,靜靜躺在盒子裏。


    正麵刻著盛陽二字,反麵有個繁複的花紋。


    秦向之愛惜地上手摸了摸,觸手溫潤,一股暖流在玉牌中流動。


    世間難有的暖玉。


    秦向之把令牌取出來,對著晨光,隱可以看見暖玉裏麵流淌著的紅色暗紋,暗紋互相纏繞,隱隱像是一幅麒麟圖。


    就是這個,秦向之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在開始之前趕上了。


    盛陽的掌令不難模仿,可這玉藏麒麟的材料天下都難尋,而知道這玉藏麒麟秘密的,就更是少有。


    貨真價實的盛陽山掌令。


    “十幾年了,你終於到了我的手裏。”秦向之突然感慨良多。


    “掌門,快開始了。”身邊的人提醒他。


    “好,好。”秦向之一連說了兩個好,此時此刻,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天命所歸,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找迴來了,還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刻。


    隻能說,老天爺都在幫他。


    -


    三月初三,辰時一刻。


    微風拂麵,細柳隨擺。


    後山已經被秦向之整個移平,在正中間修了個見方的高台,四周已經劃分好了各個門派的位置,大家也都基本落座了。


    坐在最前麵的八大派掌門,一起來的弟子坐在自家掌門身後,除了柳葉門跟四方島,都在這了。


    還有幾個空著的位置,很特別。


    就在智源大師的邊上,據說是特意給沈不然留的。


    兩個位置在第一排,跟諸位掌門一樣,後麵放著四把凳子。


    除了八大派還有一些江湖名門,比如唐家,唐謙正低著頭,坐在南鬥會會長陳大眼的身邊。


    以往這種場合都精神抖擻的唐謙,現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頭都不敢抬。


    “唐家主,可是許久未見了啊!”陳會長熱絡地跟他打招唿。


    “嗯。”唐謙依舊低著頭,興致不高的樣子。


    “聽聞唐家主前段時間重病,現在可是好些了?”因著唐倦跟沈玨,陳會長對唐謙很另眼相待,並未計較他的態度。


    “好了。”唐倦仍舊把腦袋埋在桌上,沒臉見人的樣子。


    實際上,他也確實沒臉見人,胡淵鵬因為他把薑如水的事情供了出去,本就頗有微詞,結果黃彩兒這個歹毒的女人,還把他們三個關在一塊。


    明知道他看見薑如水就把持不住,簡直是故意找事,胡淵鵬那個老東西也是虎,年紀一大把,還特麽的為個女人打他。


    別看胡淵鵬那老小子沒了武功,可他專門往臉上打。


    打得他跟豬頭似的,怎麽見人。


    要不是秦向之這個混蛋威脅他,他死都不想出來丟人。


    大兒子不知所蹤,小兒子跟個魔頭跑了,妻子是個恨不得弄死他的蛇蠍心腸,薑如水那個女人就更嚇人了,清醒時是個給他下蠱的狠人,癡傻時是能勾的他五迷三道的妖精。


    唐謙隻覺得人過半生,分外淒涼。


    還有胡淵鵬,年少時的兄弟,老了卻因為一個女人翻了臉。


    唉。唐謙在心裏歎氣,日子沒法過了。


    -


    對唐家主的冷淡,陳大眼也隻當他因為唐倦的事心情不佳。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憂。”陳會長屁股稍微往唐謙那邊挪挪。


    “這唐少俠跟著沈樓主,也未必就是十惡不赦了。”


    “此話怎講?”提到唐倦,唐謙終於有了興致。


    “實不相瞞,前不久,令郎曾經到過我那。”陳會長神秘兮兮地說。


    “這事不是都知道嗎?”沈不然大鬧南鬥會,陳會長這種廢物,竟然還能保住一條命,也是走了狗屎運了。


    “那是傳言。”陳會長有些唏噓,“實際上,沈樓主跟令郎是幫了我的忙。”陳會長把那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唐謙說了一遍。


    -


    “這陳會長什麽時候跟唐家主這麽熟悉了?”千幻忠跟梵天山小聲嘀咕。


    梵天山:“誰知道,這陳大眼古古怪怪的,我昨晚到這之後,找他喝酒,想著關於八大門派候補之事跟他通個氣,誰知道,他竟然迴絕了我,還說什麽,不管選出哪個門派,他都沒有意見,你聽聽,這叫什麽話。”


    “事關我們八大門派興衰榮辱,什麽叫他沒意見,沒意見,他來幹什麽來了,看熱鬧啊”


    梵天山一肚子牢騷。


    千幻忠也皺眉。


    自從奉清風死了之後,這陳大眼確實有點怪。


    “南鬥會最近變故太多,我們又都分身乏術,陳會長一時有了點意見,也是情有可原,等結束,我去找他聊聊。”就單是奉清風的事,陳會長就來找過他好幾次,他也是實在騰不出手。


    沈不然大鬧南鬥會,作為武林盟暫時盟主,千幻忠沒能及時伸出援手,也並未在事後,過去幫忙,或許是讓陳會長有些寒了心。


    可當時他確實忙得不可開交,原以為陳會長能體諒的,現在看,也是個不顧大局的。


    這個盟主,不好當啊。


    “是不是快到時辰了。”梵天山往後麵張望,開山大典分為三天,今天主要是慶祝盛陽山修繕完成以及秦向之接任掌門的儀式。


    明大家共同商議,八大派後補的章程,後天就純屬大家歡聚一堂,敘敘舊,把近期的武林事宜都拿出來說道說道。


    -


    “這都要開始了,沈不然來了嗎?”千幻忠又轉向另一邊的智源大師。


    智源大師默默搖頭。


    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不知道。


    千幻忠歎氣,目光圍著場子上掃了一圈。


    今天到場的人多,指不定沈不然就躲在哪裏,正在偷偷看著他們。


    “他也未必真敢來。”梵天山不屑,“他又不傻,秦掌門明擺著給他個套,他還真會往裏鑽啊。”這麽多武林正道都在,他就不信這個邪。


    千幻忠剛要說不見得。


    最邊上,突然湧起一陣騷動。


    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入口處。


    一身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在簇擁之下,緩緩走進來。


    男子身長玉立,氣質昂然,麵上帶著略微疏離的笑意,身邊跟著的是一眾飛羽服侍衛。


    一看就是官場的人。


    已經有小弟子一路小跑趕來給秦向之報信了。


    “掌門,曆王來了。”


    秦向之隻是淡淡地嗯了聲,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


    他正在角落裏等著吉時,這個視角很好,悄無聲息地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他沒有請帖,硬是要進來,我們也不好硬攔著。”小弟子一臉焦急。


    “慌什麽。”秦向之不疾不徐地張開雙臂,由著侍女為他整理衣裳。


    “來就來,我們這,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秦向之淡淡地說。


    小弟子肅然起敬,還得是掌門啊。


    -


    在人堆裏的龔慕與聽見了這句話,有點想樂。


    他們三個穿著長生宗特有的服飾,寬大的帽簷遮住半張麵容,下半張臉糊上半張麵具,往人堆一紮,武林之大,魚龍混雜,比他們更誇張的穿著都有,一點也不顯眼。


    他用手肘懟了下身邊站著的沈行止,“宗主,你說這秦向之怎麽這麽不要臉呢,他這兒,他這兒見不得人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啊。”


    沈行止一臉麻木地扒拉掉他的手,“耳朵倒是好使。”


    他們這種小門派是沒有坐著的資格的。


    跟龔慕與想的一樣,就是個來湊數的背景板,站在人堆裏,跟看熱鬧的沒什麽區別。


    他跟沈行止這一路相處得還算和諧,兩人心照不宣的裝傻。


    龔慕與一口一個宗主叫的那是一個情真意切。


    沈行止卻有些後悔,他原本以為龔慕與盯上他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的。


    一直到了盛陽山,他算是知道了,這人就是純粹溜出來找樂子的。


    早知道就扔下他了。


    龔慕與對沈行止,倒是很感興趣,尤其看見曆王出現的時候。


    都知道沈行止,是曆王的一條狗。


    現在狗跟主人都聚齊了,就看下一步,想幹什麽了。


    -


    曆王的到來著實讓大家吃了一驚。


    尤其是千幻忠,他跟曆王殿下的恩怨,可是還沒解決的。


    “他這是,打的什麽心思。”千幻忠心裏沒底,也不知道是在問梵天山,還是智源大師。


    “怕什麽,什麽王在這種場合,也就是個看熱鬧的。”對武林的事幾乎沒有掌控權,純屬重在參與。


    “千道長,既來之則安之。”智源大師看得出他有些不安。


    千幻忠沉了口氣,穩住心神。


    -


    他們說話間,秦向之已經朝著曆王殿下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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