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淡淡:“死了。”


    “對不起……。”夏桐很抱歉,她剛剛才想起沈吟曾經說過,秦慕抉的生母達茜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而且好像是因為秦翰生當年喜歡上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他母親氣憤不過,最後含恨而死。


    隻是當今天她看了她的照片後,卻十分好奇,會是怎麽一個小姑娘會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從極致美人達茜夫人的手中,奪走秦翰生的心?


    “沒事。”秦慕抉細心的將照片放入抽屜:“我母親已經死了二十年了,早就沒什麽感覺了。”


    “嗯。”夏桐點頭,沒說話。


    一時間,兩人麵對著麵,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顯得很局促。


    秦慕抉問:“你是和顧顥然一起來的吧?剛剛你落水,我怎麽沒看到他的人,他去了哪兒?”


    “哦……。”夏桐迴答:“他本來是和我一起來的,結果公司裏出了點事,急著讓他去解決。所以我就說我先來,他處理完了再過來。”


    “嗯。”秦慕抉點頭,接著又是沉默。


    房間裏的溫度漸漸升高,將兩個人的臉蒸的火燙,夏桐看著眼前這個高大俊挺的男人,不由得也開始尷尬起來。


    半分鍾後,兩人同時開口:“那個……。”


    “你先說吧。”秦慕抉禮讓。


    “還是你先說吧。”夏桐局促。


    秦慕抉踟躕了半秒,身側的手微握,終於問:“你現在有空麽?”


    夏桐愣了愣,木然的點點頭:“有。”


    “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他說:“不用很久,來迴幾個小時就好。”


    夏桐考慮了一下,點頭:“好。”


    ****** ******


    秦慕抉牽著夏桐的手來到了地下車庫,避過花園的賓客,從後門溜了出去。車子繞過了佐楓山,駛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個山頭,彎彎繞繞的行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了下來。


    夏桐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有些不明所以。


    秦慕抉解下安全帶:“下車吧。”


    “這裏是?”


    “帶你去看我母親。”他牽著她走下了車。


    母親?達茜夫人?


    他說帶她來看他的母親,是指去看她的墓嗎?他為什麽要帶她去?


    夏桐腦子裏滿是問號,木然的被他牽著朝山上走,在山林間穿梭了十來分鍾,便看到了一個小房子。秦慕抉上前,敲了敲房門,不一會兒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是個外國人。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金色的頭發已經變得灰白,一雙暗藍色的眼睛略顯渾濁。


    老人看到秦慕抉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來了?”


    秦慕抉一手扶住他:“jone叔叔,近來身體可好?”


    “好啊好啊,有你時不時的送吃的喝的,保健品、藥來,身體怎麽可能不好?”老人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笑著笑著,忽然注意到了秦慕抉身後的夏桐,眯著眼問:“慕抉啊,這個是你的妻子嗎?”


    夏桐有些微囧,忙否認:“老爺爺,我不是,我隻是秦先生的朋友。”


    老人顫抖著握住夏桐,滿臉慈祥:“我們家慕抉可是個好孩子,過去還從未帶過女孩子來這裏。小姑娘,你可要好好抓牢他啊……。”


    夏桐訕訕的一笑,隻能應道:“是是……。”抬起頭,不由自主的朝秦慕抉看了一眼,卻正好觸到他散漫掃來的目光,不由得更囧了。


    秦慕抉又與這名叫jone的老爺爺寒暄了很久,這才告別。從車子裏拿出一個手電筒和一束花,朝深山上走去。


    不待夏桐開口問,他就解釋說:“jone叔叔是我母親在丹麥時的傭人,後來母親嫁給父親以後,他就跟著一起來到了中國。母親死後,他不願意走,說要替我母親守墓。於是我就就在這附近蓋了一棟房子,方便他居住。”


    “丹麥?”夏桐微訝:“你母親是丹麥人?”


    “也不算完全的丹麥人。”秦慕抉說:“我外公是丹麥的一等公爵,而我外婆是中國香港人,所以說我母親是中丹混血。”


    “你們的家庭還真複雜……。”夏桐咂舌,想起秦慕抉那雙特別的暗藍色眸子,應該就是遺傳的他母親。


    又走了二十來分鍾,兩個人才在一個墓碑前停了下來。那是一個近乎簡陋的墓,隻是簡單的立了一個碑,沒有修建任何東西,一點都不符合秦家一貫的奢華作風。


    墓碑上,一個女人盈盈笑著,目光溫柔。


    秦慕抉將花束擺在了墓碑前,跪下身子,靜靜地磕了幾個頭。從未見他這樣卑躬屈膝的樣子,夏桐愣了一下,隨後也跟他並排跪在了一起。


    “你知道嗎?”身旁的他忽然開口:“今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啊?”夏桐驚訝:“可是,今天不是秦慕泫的……。”立馬又閉嘴,害怕自己再說錯話。


    “二十年前,我母親死的那一晚,就是慕泫出生的那一天。”他頓了一頓:“我和慕泫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夏桐側頭看著他繃緊的側顏,沒有說話。隱約間,她似乎明白了一切。


    他今天不知為何,忽然開口說了很多話:“秦翰生和母親,用一句很俗套的話說,是一場聯姻。我們秦家的家族世代經商,雖然攢下了不少的財富,但在真正的貴族眼裏,卻始終是滿身銅臭的商人。而外公貴為丹麥皇親,身世顯赫,有了母親的下嫁,秦家立刻就能滿身榮耀起來。但秦翰生卻並不愛母親,一直都不愛。直到我六歲那一年,他才真正的遇到了他心目中的摯愛,也就是慕泫的母親——莫語惜。”


    “那個莫語惜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夏桐問。


    “女人?”秦慕抉笑,“她還算不上,遇見秦翰生時,她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直到生下秦慕泫時,她也才剛滿十七歲。”


    夏桐咂舌:“你父親還真是……竟然和一個15歲的女孩相戀,甚至還讓她懷上了自己孩子。”


    秦慕抉笑,泛著冷意:“秦翰生年輕時就是一個花花公子,有錢長得不錯又懂得女人心思,各式各樣的女人自然就都爭著貼上來。即使後來和我母親結婚後,風流韻事依然一樣都不少。”


    夏桐有些無言。


    “後來遇到了那個叫莫語惜的女孩以後,他忽然就改頭換麵了,再也不碰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母親剛開始還很開心,她雖然知道有莫語惜的存在,但多了一個總比外麵的無數個更好,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父親自從愛上了莫語惜以後,基本就不迴家了,就連最後她死的那一晚,秦翰生都守在那個莫語惜身邊,就是為了等待秦慕泫的出生……。”


    夏桐驚訝的捂住嘴:“怎麽可以這樣……。”


    秦慕抉搖搖頭,似乎對往事有些無奈:“母親死後,秦翰生幾次都想將那個莫語惜接到秦家,卻遭到了爺爺的反對。秦翰生本想等爺爺百年後再娶莫語惜進門,結果那個女人也是福薄,還沒有等我父親接她,就因為一場車禍死了。我父親悲痛欲絕下,隻能接迴秦慕泫,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了。”


    夏桐聽完,禁不住感慨:“你母親一生太委屈了,以她那樣的容貌氣度,找一個愛自己的優秀男人,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隻是遇上了你父親,冤枉荒廢了一生。”


    之後兩人又拜了幾下,就決定打道迴去。


    就在這時,山林間忽然下起了雨,剛開始隻是細雨,不一會兒就成了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砸下來,又冷又疼。


    這座山是一座荒山,沒有怎麽開發,所以一路都是泥巴路。因為下雨,變得又粘又滑,夏桐幾次差點摔倒,都被秦慕抉拉住。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挪,好不容易才迴到了jone叔叔的那座小屋子裏。jone燒起了炭火,又分別遞了兩杯溫熱的牛奶給秦慕抉和夏桐,夏桐這才勉強有了些暖意。


    秦慕抉從房間裏拿過一個毛毯蓋在她身上:“你今天白天才受過涼,小心感冒了。”


    夏桐感激的朝點點頭,這一幕正好落入白發老人的眼中,老人不明所以的嗬嗬笑起來。笑的夏桐和秦慕抉皆是尷尬的收迴目光,各自朝別的地方看起來。


    老人說:“你們今晚就在我這屋子裏睡吧,反正還多了一個房間。”


    “那怎麽行?”夏桐和秦慕抉同時開口,又是一囧。


    秦慕抉幹咳了一下說:“我倒是無所謂,隻是夏小姐等下還有事。我想等雨停了,就送她走。”


    老人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說:“按我在這山上住了二十年的經驗來看,這場雨恐怕一時半會都停不了。況且這裏又不是佐楓山,山上都沒什麽好路,此刻又下了暴雨,路又滑又陡,開車很容易出事。不如等明天天晴了再走。”


    老人說完,又笑眯眯的問夏桐:“夏小姐覺得怎麽樣?”


    呃……老人都這樣開了口,夏桐也不好拒絕,隻能說:“那就麻煩jone叔叔了。”


    那老人說的果然沒錯,這場雨從下午一直下到了晚上都不見停,且有越下越大的意思。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手機也完全接收不到信號,根本無法與外界聯係。


    最後,夏桐也隻好聽從老人的安排,決定暫時在這裏住一晚。


    jone收拾好房間,走出來,正好碰上迎麵準備進門的秦慕抉。jone將秦慕抉拉到不遠處,滿是皺紋的臉上笑的極為詭譎,低聲說:“小子,我已經替你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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