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要替我找一個保姆貼身照顧是嗎?”沈吟問:“我可以自己挑選這個人嗎?”


    “可以。”


    沈吟微微眯起了眼睛,迸出幾許精煉的光芒:“慕抉,反正之前半個多月都是夏桐做我的助手,我覺得她在我身邊照顧的還不錯,對我的習性也很了解。我覺得由她做這個保姆,該是最適合不過了。”


    秦慕抉迴頭,緊緊的盯住她:“你確定?”


    沈吟點頭:“嗯。”


    “好的。”他朝外走:“我會和她說的。”


    門合上時,沈吟眼裏的笑意終於一點點的散去,轉而換之的是一片寂寂的冷淡。她拉開被子走下床,連鞋都沒有穿,光著腳走到了冰箱前。


    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仰頭灌了大半瓶,這才能勉強平息內心的焦躁——與恐慌。


    就在她剛剛扭好瓶蓋時,門鈴卻忽然響了起來。


    難道是慕抉?他迴來了?!


    沈吟心裏一陣激動,趕忙放下手中的礦泉水,光著腳跑到了門邊。開門之前又整了整頭發,確定沒什麽問題了,這才打開了門。


    隻是當她睜眼看清來人時,眼眸裏的那份期待卻立時轉變成一種驚懼至極的害怕。她臉色慘白,朝後退了一步,險些被身後的鞋子絆倒。


    ***** *****


    “怎麽了?我的吟寶貝兒,見到我似乎很失望。”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響起,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瞬間瓦解了沈吟所有的堅強。


    她不停的退後再退後,直到退無可退,隻能顫抖的抓住身後的桌角,希冀能給自己一些力量。


    男人緩緩挪動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麵前,黑暗的身影如牢籠一般將她籠罩。


    壁燈下,那是一張蒼老而不失俊朗的中年男人。上了年紀,皮膚卻包養的很好,一雙朗目閃爍著時光沉澱之後的睿智與精明。看得出年輕時,是一個極為出色的男子。


    “唐……唐先生……。”


    沈吟看著他,連話都顫抖的說不出了。


    “唐先生?”他朝她逼近一步,粗糙的大掌撫上了她的臉:“我的吟兒,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生疏了?”


    “我……我……。”沈吟哆嗦著,使勁的抓著身後的桌角,才能勉強讓自己站住。


    “聽說,你懷孕了?”男人低頭看向她的小腹。


    “是。”沈吟不自覺的低頭。


    “哈哈哈……。”他笑起來:“沒想到堂堂帝升的小太子爺,竟然是我唐振邦的兒子……。”


    沈吟張了張嘴,本能的反駁:“這……這是慕抉的……。”


    唐振邦嗤笑出聲:“吟吟,你這種謊話拿去騙騙那個小子就可以了,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他捉住她的下顎,逼得她抬頭:“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秦慕抉的,你會特地去醫院改懷孕記錄?將整整三個月的身孕改成兩個月,不就是因為三個月前秦慕抉正好在美國出差,離開了一個月。而就在那一個月裏,我與吟吟你幾乎是天天寸步不離……。”他的手順著她的頸項往下滑,停在了胸口處:“水乳。交融,不分晝夜的纏綿不休嗎?”


    “你住嘴!”沈吟戰栗著,低聲阻止,近乎哽咽:“爸爸,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了……。”


    “誰是你爸爸?!”男人的聲音遽然變冷,逼近她,將她壓上了桌子:“沈吟你要是再說這兩個字,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要了你?”


    “不要……求求你,不要……。”沈吟泣不成聲:“唐振邦,你要怎麽才肯放了我?從媽媽嫁到你們唐家以後,你就從沒有停止過對我的侵犯。以前我為了媽媽的幸福忍了,可現在我要結婚了,我也要有自己的幸福了!唐振邦,我求求你……就當是發發慈悲……放了我吧!”


    “侵犯,忍?”他用舌尖挑開她淩亂的發,氣息曖昧的拂在她臉上:“吟吟,我們以前不是最完美的床上拍檔嗎?當年若不是我砸錢捧你,你怎麽可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明星一躍成為現在的天後。怎麽,現在攀上秦慕抉這個高枝了,就可以翻臉不認人了?”


    “我……。”沈吟想反駁,卻無話可說。此刻的她無法掙脫他的桎梏,仰賴著他火熱的鼻息,仍然徒勞無功,忍不住低低抽咽起來。


    他冷哼一聲,退後一步,說:“想讓我放了你,很簡單。”


    他抱起臂膀:“我要你生下這個孩子!”


    “什麽?!”


    唐振邦悠悠道:“我要你留下我唐家的種,以此嫁給秦慕抉。等到將來這個孩子擁有了帝升的股份,就是我唐振邦慢慢蠶食瓦解帝升的開始了——。”


    “不可能!”沈吟失聲:“你瘋了,我不可能生下這個孩子的。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科學有多發達?我若是生下了這個孩子,慕抉將來隨便驗一驗dna,就會真相大白!我不可能留下這麽大一個隱患的!”


    她本就隻是想利用這個孩子嫁給秦慕抉,然後在將來‘不小心’出點事流掉。生下他?怎麽可能!!!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唐振邦道:“隻要你能生下孩子,驗dna的事我自會派人解決,絕不會讓秦家小子發現絲毫破綻!”


    “不可能——。”沈吟還是本能的搖頭。她愛慕抉,她不可能瞞著他,生下別人的孩子,絕不可能!


    “沈吟——。”唐振邦眸色泛冷,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緩緩用力:“我勸你說話之前想清楚。否則我不保證當你的母親看到你我之間的歡愛畫麵時,會不會絕望到發瘋?”


    窒息感洶湧而至,沈吟掙紮。她睜大眼,用力的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恩怨糾纏了整整十三年的男人,終於無奈的閉眼,臉上閃現出一抹淒絕慘淡的笑容。


    “好,我答應你……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


    ***** *****


    桓雅咖啡廳裏,夏桐和易初對坐了很久。


    頭頂淡黃的燈散發著溫柔的光暈,暗影中的他,眉眼淡雅,恍若水墨畫般悠遠寧靜。一瞬間,夏桐恍若想起了若幹年前初見他時的樣子。


    一樣的,幹淨、出塵。


    夏桐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易學長,真的決定好了嗎?”


    易初點頭。


    夏桐頓了頓,有些不舍:“易學長,你不用走的,照片的事已經解決了。許辰已經承認是故意拿那些照片來汙蔑誹謗你,你留在a市會有很好的發展的……。”


    他低頭,隨意的攪拌著咖啡勺:“桐桐我不是因為那個而離開。即使沒有發生照片的事,我也預備去澳洲的——。”


    “為什麽?”夏桐失聲。


    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五年來,她早已經習慣身邊有這樣一個溫和靜雅的男人存在。她無法想象,當有一天,她找不到他了,該怎麽辦?


    “我母親的子宮癌雖然做手術切除了,但這兩年好像有些複發的症狀。而我最近聯係了一家澳洲的醫院,據說對癌症的治療很有研究。我打算這個月結了安卉心的案子後,就帶我母親過去……。”


    “哦……。”夏桐悵然若失。


    易初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傻丫頭,我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了?等我母親的病穩定下來了,我就會迴來的。”


    “易學長,你說話算話啊……。”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他微笑。


    “這倒是——不過。”她又撅起了嘴:“不過易學長你雖然沒有騙過我,可是法國的五年你卻瞞的我好慘。”


    易初的笑凝住,沉默。


    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夏桐聲音低了下來:“不好意思,易學長……我……。”


    “沒事”,他打斷她,依然好脾氣:“其實現在想一想,對於三年前的那個抉擇,我一點也不後悔。我隻是犧牲了一點罷了,卻換來了我母親這麽多年的健康,很超值了。”


    夏桐笑起來:“學長,你真像個天使。”


    “還是個折斷了翅膀,摔得人仰馬翻的天使是吧?”


    夏桐掩著嘴,笑出了聲。


    “好了不要談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他問。


    夏桐托著腮,鬱悶的說:“我啊,是前途未叵……”


    “哦?怎麽說?”他笑問:“一個月的比試期限快到了吧,你設計稿畫的怎麽樣了?有靈感嗎?”


    夏桐搖搖頭:“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公司裏待到很晚,可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有十天就是最後的定稿時間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而且——。”


    她忽然想起那晚蘇若閃爍的目光,以及望著秦慕抉的那一眼情深。不知為何,心底陡然升起一些不怎麽好的預感來。


    “而且什麽?”


    “沒什麽?”夏桐低下頭,攪了攪咖啡,掩飾住忽然而來的慌亂。


    “我相信你。”他揉了揉她的發,一臉堅毅:“我一直都知道,桐桐,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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