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地迴頭看了一眼,宮縭優發現身後的隊伍越來越長,且已有人露出不耐的神色;她深吸口氣,定定地看了對岸的佟兆一一眼。「你……你要接住我哦!」天!她的聲音都在發抖了。


    「來啊,我保證一定會接住……嗯!」他的話來不及說完,因為她已經閉上眼、咬著牙蕩了過來,而飛行的速度很快,馬上就「飛掠」到他麵前,他伸手穩住她的繩素,結結實實將她攬進懷裏。


    「嘖!可惜」宮詠聖啐了聲,老媽這一蕩,蕩掉了他五十元的零用錢。


    「yes!」宮詠誕可樂了,她平白賺了五十塊。「你看吧,我就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感覺宮縭優的肩膀還控製不住地發顫,佟兆一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覺得她像個小女孩般需要他的力量來平複緊張。「好了,我說你做得到的,你看,你真勇敢!」他不吝稱讚她小得可憐的鼠膽。


    「我真的做到了?」她想說的其實是好可怕,但逞強的性格不容她在他麵前示弱。


    「嗯。」將她汗濕的發撥到耳後,露出她紅得嬌豔的臉蛋。「有了這次的曆練,下次你就不怕了。」


    怯怯地迴頭再看一眼別人乘坐飛索的「英姿」,她的雙腿仍感無力地微微發軟。「嗯……」拉緊他的襯衫,她幾乎癱瘓了。


    她不敢放開他的支撐,緊緊倚偎在他懷裏,感覺說不出口的安全感包圍著她,讓她想就此依靠一輩子……


    「咳咳!」兩情正繾綣,結果一個不識相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們的「溫存」,並很不給情麵地撥了盆冷水下來。「老爸、老媽,我實在很不想打擾你們,可是我不得不說句實話,這裏──確實不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他們差點沒成了動物園裏的無尾熊,讓人排隊「參觀」呢!


    佟兆一和宮縭優這才微微抬起頭,發現一堆玩飛索的人都帶著好笑的表情,看著他們緊緊摟在一起,幾個女孩子還掩嘴直偷笑呢!


    於是他們火速地分開彼此,像對方身上有登革熱病源似地分得好開,兩人臉上都泛著難以言喻的紅潮。


    宮詠聖和宮詠誕兩人相互使個眼色,兄妹倆笑得像吃糖的螞蟻。


    雖然進展不大,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成功!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不再那麽難過了。自從森林遊樂區一遊之後,佟兆一和宮縭優漸漸能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偶爾共享一段溫馨空閑的下午茶時光,偶爾相約到附近的公園散步──在他們都沒有工作羈絆的時刻。


    但日子不是一直都能這麽悠閑的,尤其在長輩介入之後。


    入秋後的一個午後,涼涼的秋風帶著一絲潮濕的水氣,輕輕地吹拂過大地,也帶起一陣無名的「龍卷風」。


    將翻譯的稿件做個記號,宮縭優伸伸懶腰,正想稍做休息並泡杯花茶來放鬆精神時,門鈴陡地大響;她放下滾燙的開水,匆匆跑去開門。


    「爸!?」一見年邁的父親站在門口,宮縭優很難不驚訝。「你、怎麽有空來?」


    「幹麽?不歡迎我?」老人家板著一張臉,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怎麽會?」接過父親手上的行李袋,她微皺起眉心。「先進來坐。爸,你要到哪兒去嗎?度假,還是旅遊?」雖然未曾聽說,但行李袋有點沉重,她很難不起疑心。


    拄著拐杖進到屋裏,宮元勝可有可無地應道:「沒有啊。」


    她放下行李袋,將父親安置在沙發裏。「我正要泡茶,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我可不要什麽花茶,那是女人家才喝的東西。」宮元勝嘟嘟囔囔地,一字不漏地傳進宮縭優耳裏。


    「知道了。」她知道父親一向隻喝烏龍茶,還好家裏有存放一些茶葉,她一向收藏得很好,不至於有走味現象。


    再由廚房走出來時,她的手上多了一個托盤,上麵有兩壺茶,一壺是她的花茶,另一壺則是宮元勝的烏龍茶。


    「爸,喝茶。」恭敬地將茶端到父親麵前,她還介意那個行李袋。「你說沒有要去哪裏,那你帶行李做什麽?」她估計,裏麵至少有三到五天的換洗衣物,著實不相信父親不打算出遊。


    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烏龍茶,宮元勝才溫吞地迴答。「老李說他兒子要娶媳婦了,他要請幾天假休息,所以我就到你這裏來住幾天,可以吧?」老李是他的管家,自從老伴走了以後,宮縭優便雇用老李來照顧他的起居,已經有好些年了。


    「喔,我怎麽沒聽老李說過?」她的直覺反應是老李太過客氣。「我要是沒聽你提起,萬一沒包禮金,不是對老李太失禮了嗎?」


    「他就是怕你包紅包,才不肯告訴你。」老李是個老實頭,怎好意思向雇主開口?


    「是喔?」她聳聳肩,沒多細想。「好啊,反正客房……」客房?客房!?糟了!客房現在是佟兆一在住啊!


    「客房?客房怎麽了?」偷覷女兒一眼,宮元勝淡淡地問了句。


    「沒、沒有……」


    「我聽說詠聖、詠誕的爸爸迴來了?」落井下石般,宮元勝再補一句。


    宮縭優狠狠抽了口涼氣,端起茶杯啜飲以掩心虛,不料卻灌飲過猛,反致被茶水衝上鼻腔,猛烈嗆咳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宮元勝不動如山,隻是淺淺地歎了口氣。「雖然我以前反對,但不表示我現在還反對。」他又喝了口茶,相較於宮縭優的緊張與無措,兩人的情緒有如天壤之別。


    「事情都過了十年,我也沒什麽好反對的了。」他頓了下。「自從你媽去世之後,我想了很多;詠聖和詠誕也大了,過兩年就要上國中了,沒有父親的孩子,總是比較容易受人欺負,不論孩子本身是否優秀……」


    宮縭優急促地換氣唿吸,她已經不再咳了,僅剩微紅的眼顯示她剛才的不適。


    「你心裏……其實還想著那個男人吧?」中國人的社會,父親跟女兒講這種貼心話,感覺有點怪,但宮縭優的母親已經不在了,能和她講這些體己話的,也隻有他這個做父親的人了。


    「爸……」其實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對佟兆一有什麽想法,隻是有他在,感覺……較為心安。


    「別急著否認。」宮元勝舉起手,阻止她說出任何言不由衷的話。「如果你不是還想著他,你不會十年來都不想組成家庭;就我所知,對你有意的男人不乏其人是吧?」


    她緘默不語。她的確有過機會,但她選擇以孩子為主,也以孩子的感受為最主要的考量;所以,其實她並不是特別的為了等他而停留……隻能說,在不知不覺中,就這麽過了十年。


    大概就是這樣,她不是特地為他而停留……


    「讓我看看他吧!」不忍心再逼迫女兒承認心意,他老了,隻想一家團聚,畢竟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和妻子的幹涉,讓女兒虛度了十年的青春,他不會犯地再固執下去,否則女兒的春天何時才會來臨?「讓我看他值不值得托付。」


    兩壺茶靜靜地冒著白煙,伴陪著父女倆的無語,它們似乎印證了時間的流動,直到煙霧不再──


    傍晚時分,宮詠聖和宮詠誕在佟兆一的接送下迴到家,一見到宮元勝便親熱地和他摟摟抱抱,讓佟兆一心頭有點淡淡的吃味。


    「幹麽?看你整個晚上都悶悶的。」吃過晚飯,宮縭優將碗盤收進房,看佟兆一滿手洗碗精,捧著一個碗微微怔忡。「發生了什麽事嗎?」


    「嗯?」他用甩頭,委屈地看著她美麗的臉龐。「沒有啊,隻是……」他的眼光越過她,不由自主地往客廳瞟去。


    「隻是?」她挑挑秀眉,對他的反應感到好笑。「你吃我爸的醋啊?」


    「哎──」他歎了口氣,將滿是泡沫的碗放到另一個洗碗槽裏;這裏的洗碗槽是一大一小的格式,大的用來洗碗,小的正好衝淨及晾幹,這種設計挺實用,因為方便。「我是不是太‘欲求不滿’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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