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龍哥得意洋洋,仿佛對這幾這群追隨者十分滿意,當下輕鬆地聳聳肩,擺出十分輕鬆隨意的模樣道:“的確,好久沒有請大家吃好吃的了,這樣吧,今天我們玩兒一個遊戲,就拿一聽牛肉罐頭做彩頭。怎麽樣?”


    正在這時,狄恆點的那些東西終於上來了。三聽牛頭罐頭,三聽水果罐頭——這實在是極為奢侈的行為,這些東西不可再生產,來源有限,市麵上流通的大多是保質期較短或者即將到期的,一頓飯吃這麽多,已經快趕得上危機前了。即便是這些吃傳播的公子小姐一頓也不可能吃得這麽好了,這是忽然碰上這麽“闊氣”的宴席,都露出詫異艷羨的神色。倒是那龍哥麵色如常,好像對他來說這不過是家常便飯似的,不過他隨即淡淡道:“吃得倒是不錯——有點眼生,平時不常來嘛,大概是新近撿到寶貝的暴發戶吧。”


    狄恆不予理會,當下見小希點的炒番茄遲遲不上,把自己那一份推給她,道:“希姐,一起吃吧,我其實並不餓。”說著便嚐了一塊炒番茄,贊了一聲道:“好幾個月沒有遲吃到這樣的東西了,好懷念媽媽的手藝。”隨即夾了一塊放到蕭敏的碟子裏。


    蕭敏沒料到他當著這麽多人就這樣親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給他道:“我自己來……”


    就在這當兒,隻聽人群中一個年紀略大一些的職業裝女性從後麵靠近那個叫龍哥的青年,兩人壓低了聲音說了好些話。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周圍還有那些人繁雜的議論和噓叫聲,但這些並不影響狄恆感知他們之間談話的內容,就連他們的心理活動,他也讀得一清二楚。


    那女人大約是“龍哥”父親一個十分信任的部下,而男子則不知道是哪個有權有勢的人家的獨子。男的道:“於姐,你見過這小子?幹嘛幫著他說話?難不成,他還能是總書記的孫子不成?我可聽說,那位華總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怎麽可能是這副鄉巴佬模樣。”於姐道:“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但這北京城裏有權有勢的實在不少,就算隻是旁係親屬,最好也不要鬧起來,舒總希望你能成熟起來,做事穩重一些……”


    “好了好了,別拿我爸來壓我;你隻管說,這個人能有什麽了不起的來頭?居然吃得起這樣的東西。”這個姓舒的顯然想要找迴這個場子,不想給自己這班朋友看低了。


    於姐拿他沒有辦法,隻得道:“從口音來看,他的普通話裏頭,有點南邊的味兒,可能是南麵來逃難來或者滯留在北京的——不過北京城裏一頓便飯能吃得起這樣的夥食的,絕對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哼,”那“龍哥”嘿嘿冷笑一聲,“這就是說,這人多半在北京沒什麽根底——哪還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個富二代,或者幹脆就是暴發戶!就瞧那副鄉巴佬的樣子,你還擔心個屁!”


    “也不能這麽說,吃得起這種的,不是大老闆就是地頭蛇,這些人的背景都非常複雜,少沾惹為好。你想想,這樣的吃法,就算是你們家,一個星期也才三頓而已——而他居然還把吃的給別人,換做是你,你會這麽做嗎?”於姐很想勸說他,不要理會別人,可這公子哥兒卻絲毫不能理解她心中的隱憂。現在人家用得著舒總,所以百般討好忍耐,如果將來用不著了呢……


    但這個叫舒成龍的公子哥兒卻已經不管不顧地排開眾人,站到狄恆桌前:“你小子左擁右抱的,還真是風流快活得很嘛!怎麽樣,介紹這幾個小妞兒給我認識認識?”


    狄恆笑道:“我既沒有‘左擁’,也沒有‘右抱’,不知道這風流快活四個字從何說起?”


    舒成龍這話,本來是他常用來挑起事端的一個由頭,當時順口就說了出來,此刻被狄恆輕若無物地反駁迴去,竟有些理屈詞窮了。他見對方麵上平靜如水,心中更是來氣,卻又找不到繼續挑動對方的方法,當下氣沖沖地朝服務員叫道:“給我點菜——先拿四個沙丁魚罐頭過來,我今天要好好請朋友聚一聚!”


    他身後眾人聽了他這話,又驚又喜,一下子都露出歡欣鼓舞的神情。要知道這優質的沙丁魚罐頭可不是有錢就能吃得到的,先不說這種東西在國家儲備的裏頭根本沒有列項,就算是市麵上有得賣,也是和冷藏生肉、凍雞凍鴨一樣極度稀缺的類型,要價之高,足以令富豪們都望而卻步。


    那名女服務生短暫地一陣錯愕:這些公子哥兒真是討厭,隻是為了爭一個風頭,就敢這樣揮霍。要知道一個沙丁魚罐頭所能夠交還到的大米已經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充裕地生活兩三個月了。而國家發放肉類食物補助的期限已經規定為三個月,也即從去年十二月開始一直到今年的七月也才分發了兩次而已,而且長期啃餅幹吃白飯的人們基本上都是一領到這些罐頭就迫不及待吃掉了,流到市麵上的隻有極其稀少的一部分而已。不過,她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早已看慣了這些二世祖的嘴臉,寧可拿山珍海味揮霍浪費去爭一口閑氣,也不願意拿出來幫助別人。相對於這種人,她反倒覺得眼前這個暴發戶居然順眼得多了,不覺向狄恆投以一個擔憂的眼神,便填寫了點菜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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