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映霞從小坤包中掏出蔣約翰留下的手錶,揶揄地說:“水過無痕,可以忘,這一塊手錶,是你送給我的總不會忘吧?”


    丁曼殊一看,正是蔣藥翰的歐米茄名表,欲明究竟地看著蔣約翰,蔣約翰渾身象著了火似地對丁曼殊解釋:“我跟她沒什麽,沒什麽?”


    趙映霞一看丁曼殊就是個充滿了名門的怡悅和夢幻之心的女人,才讓蔣約翰迷戀得失魂落魄,就要讓他絕了畸戀,便說:“還說沒什麽?你摟著我睡覺的時候,不是嘴裏還喊著一個叫‘曼殊’的女人名字嗎?把一個女人當別的女人來愛的事,我見多了,要命的是也許那個女人還把你當冤大頭看,那你就死得難看了!”


    丁曼殊被數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覺得自己這輩子真是對不起蔣約翰。


    蔣約翰生氣地對趙映霞說:“你?!你胡說什麽?”


    趙映霞故意戳他的心,想把他從混沌中點醒過來,說:“她又不是叫曼殊的女人,你緊張什麽?她如果是曼殊,昨天晚上你痛苦得摔倒在路邊沒有人管的時候,她就應該出現你的身邊,而不是我,一個過路的窮戲子把你救迴家去!”


    丁曼殊起了疑心,問道:“約翰,原來你昨天晚上就迴來了,為什麽剛才騙我說你半夜才迴到漢口的?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隱瞞著我?”


    林中天發現妻子和蔣藥翰起了糾葛,連忙趕過來,化解地說:“曼殊,該上車了。”


    趙映霞不平地對丁曼殊說:“原來你真是曼殊小姐?聽著,我才不管你和這個叫約翰的軍官是什麽關係,但是我知道,你不分給癡癡愛你的約翰一杯羹,寧可讓他摔倒在路邊,你也太狠心了!總有一天,他會為了你而死的,你會終生受到良心的遣責。”說完忿忿地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是胡說八道,我去管管她!”蔣約翰對林中天和丁曼殊陪了個尷尬的笑臉,追上趙映霞,問,“喂喂,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趙映霞一轉身,從坤包裏掏出那幾張鈔票和歐米茄扔給蔣約翰,說了一句《貴記醉酒》中的唱詞:“‘惱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長夜,隻落得冷清清獨自迴宮去也!’”然後撇下蔣約翰,踽踽地走了。


    蔣約翰被奚落得似醒非醒,呆呆地站著。


    丁曼殊投了一瞥愛憐負疚橫溢的眼光在不幸的蔣約翰身上,心想,如果有來生,一定改嫁蔣約翰。


    寬容的林中天一言不發,拉著妻子上了鳴笛待發的火車。


    火車嗚地又響一聲汽笛,載走了林中天和丁曼殊,載走了他倆的憧憬,也載走了蔣約翰難收的覆水。


    有朝一日,陳宜書迴來了,恍悟的丁曼殊就會迴到自己的懷抱,忠心不渝的蔣約翰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企盼。


    第二十九章 1


    更新時間 2012-05-26 09:29:54字數 3643


    二十九 1


    1


    槍炮軍士長任森官參加完大表哥林中天和丁曼殊的婚禮,迴到了中山號炮艦,本來平復了的心海,又掀起了對罹難的未婚妻阿香的思念。


    中山號炮艦停泊在武昌江南的金口碼頭。金口是隸屬武昌的一座濱江小鎮,由於日軍已經開始迂迴包圍武漢,戰事逼近,小鎮十分蕭條,月色籠罩的碼頭一幅破敗荒棄的景象。從前夜晚的街上,人聲鼎沸,就象滔滔的波浪發出的混濁聲響,如今,恰似江水退潮,人聲銷匿,灘麵死寂。任森官看了,滿眼蒼涼,心中更加寂寞。


    不知什麽時候,艦長薩師俊走到他的身邊,他想站起來敬禮,被薩師俊按住,說:“咱們多少還沾親帶故,不敘常禮,坐著坐著。”


    任森官關心地問:“長官,夜已經深了,露水都下來了,您怎麽也不休息?”


    薩師俊感觸萬千地說:“難得今天晚上月色不錯,想多看看,也許以後就不容易看到了。”薩師俊有一種預感,一場殘酷的海空對決很快就要在中山艦上空降臨了。


    任森官敏銳地說:“長官,是不是戰鬥很快就要打響?”


    薩師俊沉穩地迴答:“是的。現在廣州已經淪陷,最高軍事委員會已經決定迅速結束武漢會戰。武漢市內的廠礦、學校、機關和市民按計劃都撤退完畢,武漢成了一座空城。剩下的就是一場血戰了。”


    任森官蟄伏在頭腦中一個陰暗角落裏的絕望,忽然醒了,說:“長官,我早把生死扔在腦後。死了更好,我可以到另一個世界去陪陪阿香,當兵當太久了,還從來沒有好好陪過人家。”


    薩師俊頓時感到他宿疾末愈,愁心難整,勢必將個人憎恚帶入戰鬥,會失去一個軍士長的理智影響戰鬥。於是說:“森官,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一個生與死的故事?”


    任森官喜出望外,說:“聽,當然願意聽。”


    這是薩師俊31歲時候的故事,大約發生在1926年。


    海軍部中尉參謀薩師俊從南京迴福州馬尾要港公幹順便探親,被幾位摯友請到田壋街的一家清唱堂吃花酒。田壋是福州閩江邊的一條繁華高檔的妓院街,高雅的妓院稱清唱堂,鴇母迎客,鸚哥喚茶,京劇清唱饗客,琴棋書畫酬宴,很是讓初涉花街柳巷的薩師俊吃驚不已。


    陪侍薩師俊的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史”。“女史”是高級妓女的雅稱,典出唐代名妓薛濤,以校書女官自稱,高檔妓院落便有了“書寓”之名,妓女詩書落款則自尊“女史”。這位“女史”叫林碧珠,修長的個頭,鑒亮如鏡的長髮,以及那眉梢眼角所流露的孤芳自賞的神情,使薩師俊有一種清逸之感,頓時被她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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