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久的沉默,媽媽也長久的沉默,就像是一場夜談會,忽然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著有人說下一句話繼續這個話題,但是卻始終沒有人接著說話。


    有些事情注定會發生,與其說整日胡思亂想,不如靜下心來,靜觀其變。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顧餘風已經站在了我的床邊,總之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或許媽媽也不知道。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是顧餘風輕輕挪動了腳步,我怎麽會不熟悉顧餘風的腳步聲呢?


    我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顧餘風聽到我和媽媽說了什麽沒有,又想起來我和媽媽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了,便不再做多餘的擔心。


    “來了?”


    我跟顧餘風打招唿,心裏卻想著現在艾娜娜在哪裏,她或許被顧餘風接到了另外一家醫院,或許她也在惠靈頓醫院。也或許,顧媽媽和顧爸爸心疼她,不願意讓她在醫院待著,便每天請醫生到家裏來看病。


    “嗯……”


    顧餘風好像是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我總覺得結婚之後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以前他雖然做什麽事情都莽莽撞撞,對我也不太尊重,但是也會明確的護著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吞吞吐吐,即使我知道,現在他不過是更多的為我著想了。


    “艾娜娜還好吧。”


    我覺得既然知道了,也沒有必要裝作不知道,不如大方的自己開口問。


    “嗯……”


    “她和爸媽住在一起,有請醫生去家裏。”


    顧餘風淡淡的說到,帶著略微抱歉的味道,我忽然覺得這樣的顧餘風有些可笑,這樣的他讓我很不知所措,又覺得我們兩個真的是有些悲哀,但還是盡力的笑出來。


    “嗯,那就好,這樣,挺好的。”


    我點了點頭,裝作一副自己是女主人的模樣,盡管我真的是,但我知道其實,我在顧爸爸和顧媽媽眼裏還不如艾娜娜呢。


    雖然我可能從來都不在意這些,但是媽媽在意,我不得不在意媽媽的想法。


    “我有時間迴去看看她吧,畢竟……”


    畢竟我是家裏的女主人啊,畢竟艾娜娜是來到了我的家裏,我怎麽說,也該去看看她。


    “嗯……好啊,你什麽時候想迴去都行。”


    顧餘風聽起來很敷衍,或許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我點了頭,不願意再為難他。


    “告訴你一件好事情啊。”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我們彼此都不喜歡討論這個話題,又何必為難彼此呢?


    “什麽?”


    顧餘風聽起來很有興趣。


    “我的小腿有知覺了,醫生說,這兩天就要給我做手術,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我想試一試。”


    我依舊笑著,心裏卻有一絲害怕,畢竟這種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的事情,其實誰都知道,一旦沒有成功。我的腿就廢了。


    “嗯,醫生剛剛跟我說了,我是想等一等美國的羅醫生迴來再給你做這個手術,他更在行一點,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他是美籍華人,人很好說話。他應該再過三四天就會迴來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顧餘風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而且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好點了點頭。


    “醫生說我的眼睛也已經有所恢複了,也可以嚐試做手術了。”


    我又跟顧餘風說到,想到這段日子每天非人的檢查和康複訓練以及吃各種各樣的藥,我就覺得。盡快做手術其實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嗯,眼睛沒什麽大問題,隻不過醫生建議先做小腿的時候手術,等小腿好了再給眼睛做手術,不會太長時間。”


    顧餘風看來什麽事情都已經問過醫生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便想著一切都聽他的安排吧。


    “那……我就等做了小腿的手術之後,迴家看一看艾娜娜吧。”


    我不想要艾娜娜在我的家裏住了很長時間,都還自得其樂的認為她是比我更勝一籌的。


    我也會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怪人,有時候我恨艾娜娜,有時候又很理解她,試著去包容她,但是有些時候,即使她現在如此這般的慘,我還是想讓她知道,顧餘風是我的。


    “好……”


    許久,顧餘風才淡淡的說,我忽然有些慌張,畢竟每次都是我什麽心思顧餘風都看的出來,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這個樣子的我很壞。


    或許他什麽都知道,隻是我現在的狀況也比較的慘烈,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給我上一堂教育課吧。


    我低下頭不再說什麽話,我,媽媽,顧餘風,我們三個人就這個尷尬的處在一間小房子裏,彼此都不言不語。


    然而我的心裏卻像是長了一根刺一樣,或許是因為我急於想要顧媽媽和顧爸爸承認自己的身份,或許不過是因為我不開明的思想,更或許是我對顧餘風和我之間感情的不堅定。


    人生不會一帆風順,感情也不會一帆風順,我已經累的摸不著方向,依然找不到彼岸,關於人生,也關於愛情。


    “媽,你站在這裏陪雨萱一會兒,我迴去給她做飯。”


    顧餘風說著走過來,就這麽直白白的在我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然後離開。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讓我感到分外的心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明我和顧餘風已經結婚了,我卻更加的不安心。


    “好了,別想那麽多了,都怪我今天跟你說了太多,其實,看的出來,餘風很愛你。”


    良久,媽媽說出這麽一句話,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我卻一下子覺得滿心委屈,眼淚一下子都迸發了出來。


    隔著薄薄的白沙布,我的眼淚不停的往外湧,整個身子也不停的顫抖,媽媽隻好坐過來把我抱進懷裏,一個柔軟的熟悉的身體把我包裹著。


    有小護士推開門來看我的情況,問東問西,大概是看到我了滿臉憔悴,問我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我擠出一絲笑容告訴她我很好,讓她不要擔心,她這才去查下一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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