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心蕊離開之前,還特地去跟媽媽打了個招唿。


    我媽這幾天有些恍惚,眼裏似乎就隻有我爸,不管誰來了,安慰她也好,勸她也好,都隻是默默點頭,一句話都不多說。


    出殯那一天,本來晴朗的雲層忽然烏雲密布。我以為自己已經釋懷了,可耐不住連老天都這樣淒淒慘慘戚戚。


    大清早的天霧蒙蒙的,像是女人剛哭過的眼。媽媽已經連續好幾夜沒睡了,每次我叫她去休息,她都隻是靜靜的凝視著爸爸的遺像,無動於衷。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她,隻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心痛不已。


    快收拾靈堂的時候,媽媽最先捧起爸爸的遺像,輕輕撫摸著上麵細微的塵埃,我仿佛聽見她在輕聲告別,又仿佛在說,我想你。


    我不由停下手中的活,在一旁看著不是滋味,想過去安慰一下,可所有安慰,還不如讓她一個人靜靜的將思念沉澱。


    告別儀式上,爸爸的一生被司儀用言語描繪了一遍,可我卻覺得不夠,他的一生,不該是這麽短暫。


    我扶著媽媽,她很冷靜,而我卻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


    水晶棺材裏麵,爸爸靜靜躺在那裏,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痛苦,看上去安詳嫻靜。


    我不敢去看,又不得不看,因為每一眼,都是最後一眼,過了今時今刻,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直到最後臨別時刻,我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因為愧疚,因為歉意。


    爸爸的遺體被抬了出去,準備送去火化,我哭得跪下地去,哀求著老天不要帶走爸爸。可是沒人會聽到我的哀求,沒人會可憐我的不甘。


    莫皓天和伍佐一直陪在我身邊,就連去撿骨灰都是莫皓天替我去的,我肯定接受不了那個地方。


    爸爸的事算是妥善的處理了。可我卻一點輕鬆的心都沒有。


    迴到家,媽媽依舊把自己關在房裏,不說話,也不跟任何人交流。隻是默默的看著爸爸的遺照,久不久落下幾滴淚來。


    我知道,是誰都沒辦法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


    可我又不得不堅強振作起來。


    告別儀式後,伍佐還是迴去了,我叫她迴去的,陪我的時間太多,陪家人的就少了。我知道她很講義氣,可我也不能太不懂事。


    莫皓天也被我叫走了,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真不值得讓所有人浪費時間。


    我買了兩支酒,也將自己反鎖在房中,一個晚上,隻與酒精相伴。可是越喝又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哭。


    以為醉了就能徹底麻痹神經,就能忘記一切痛苦和悲難。


    但誰知道,酒精注入越多,大腦就越清醒,甚至清醒到,爸爸離去的那一天就不斷在我眼前閃現。


    我強迫自己,再囫圇過這一夜,就必須振作起來,我還有未來的路要走,還有媽媽要守護,我不能倒下。


    兩瓶酒都已見底,我卻眼睜睜的坐著等到天亮。


    而我也真的說到做到,天一亮,我就收起自己的悲傷,到浴室從頭到尾衝了個痛快。那一刻,我就當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收拾妥當,我一夜未睡竟覺得一點困意都沒有,反而有點亢奮。或許是因為靈魂重生,所以充滿力量吧。


    我給莫皓天發了個微信過去,我告訴他今天要去辦點事情,等辦完了就會立刻迴去上班的。


    剛發出去沒有幾分鍾,他很快就迴複,問要不要幫忙,我怎麽還好再叫他呢,於是說了個不用,就換衣服出去了。


    我攔了輛出租車,去往顧餘風的別墅方向。大概這個時間他已經出去了,我隻是要去拿迴屬於我的東西,然後,從此徹底劃清界限。


    顧餘風果然沒在,門口的保鏢也都撤掉了,我暗暗冷笑,裏頭都沒有要禁錮的人了,自然就不需要什麽監視。


    是素姐給我開的門,看到她的一瞬,我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你怎麽來了?”她也有些驚訝,問我。


    我尷尬的笑了笑,“那個,我有些東西落在這裏了,我想來拿迴去。”


    素姐沒再多問,立刻欠身讓我進去,換鞋的時候,我一直在斟酌要不要問問那天的事,但看她此刻的狀態,好像顧餘風也並沒有過多為難。


    但人家到底是幫了我很大的忙,這麽裝傻似乎又有些不好。我走出幾步後,還是開口問她:“那個,素姐,那天我走後,他,沒有為難你吧?”


    素姐迴頭咦了一聲,眼神怔了怔,“哦,沒有,那天我迴來,顧先生隻是問了你的去處。我隻是如實告訴他,你還有很多家事沒有處理好,實在不宜留在這裏。”


    她說的很淡然,看不出有掩飾的痕跡。


    我倒有些吃驚,顧餘風竟然就這麽樣被三言兩語打發了?那為什麽我在求他的時候,他卻不為所動呢。


    嗬,一定是故意要跟我作對的,大概是我上輩子欠他的吧,我在心裏暗暗冷笑。


    素姐沒有再多說什麽,我也沒有再多問,徑自上了樓去,迴到那個餓熟悉又滿是噩夢的房間,包包還在那裏,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我也不願久留,拿了就趕緊下樓,生怕會倒黴遇到剛好迴來的顧餘風。


    素姐在廚房裏忙著,她留我吃早飯,我說不用了。這時,門鈴響起,我警惕的看過去,素姐正在忙著抽不開手,她問我可不可以去幫她開一下門。


    我很想拒絕,甚至還有種想躲起來的衝動。


    可是素姐都開口了,我又怎麽能連這點舉手之勞都要推脫呢。


    我踏著艱難的步子走了過去,還好門鈴那裏帶有監視器,我看到是一個陌生男人的連,不是顧餘風,一顆心瞬間落下。


    推開門,那個男的原來是個送快遞的,他將一個信封遞給我,說:“請問這是顧先生家裏嗎?我是快遞公司的,有一個文件要麻煩他簽收一下。”


    我接過那信封,裏麵摸起來有點硬硬的厚度。我疑惑的皺了皺眉,“可他現在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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