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連自己的處境都十分糟糕,而我還要分出心思掛念爸媽的安危,那一刻我隻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從前所有的倔強和偽裝都在這一刻全部顛覆。


    這別墅大得可怕,也空蕩得可怕。仿佛裏麵住著一群隻在暗夜裏行走的食人惡魔。顧餘風又再辯了辯外頭的動靜後,正色同我說:“一會我出去,想辦法拖著他們,你去找叔叔阿姨。”


    我驚詫的望著他:“你說什麽,這個房子我根本不熟,我要去哪裏找他們?!”


    “別猶豫了,你要是出去,一定會被他們抓。我出去周旋一下,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聽話,趕緊去。”


    他說的很嚴肅的樣子,我看了卻覺得不安,事情已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早就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


    我沒有再過多猶豫,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等他示意的朝我點了點頭後,閃身便出去了,心也徒然就空了。


    我隻好提起勇氣,摸索著在這大房子裏找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可就像一場事先安排好的遊戲一樣,觀看的人樂滋滋的在背後嘲笑我的一舉一動,也故意不會出來阻止。


    每個可以藏人的角落,都沒有我爸媽的身影。


    我又隻好摸索到樓上,四下的腳步聲也不絕於耳,我提心吊膽,但又不敢有半點鬆懈。


    這別墅大得讓人心煩,如果小一點,隻是小一點,也就不用我那麽辛苦。


    每一間房都亮著燈,但燈下都空無一人,我也不知道這棟房子還有多少個房間是我沒找過的,或許已經重複找了很多遍的。


    但是心裏的無助真的快要把我淹沒。


    我慌裏慌張的進了另一間房,整齊簡單的擺設,像個很久都沒有人進來的房間。


    自然,裏頭也是空的。


    我剛想迴頭出去,隻見窗子大開,外麵的風吹得窗簾飄逸生動。


    心裏瞬間閃過一些古怪的想法,抱著將信將疑的心理走過去,越近退堂鼓打得越響,但雙腿似乎就不受控製一樣。


    可剛邁出沒幾步,就聽到一聲嘭!不是別的聲音,那聲音我認得,是槍聲。我的腿向灌滿了鉛,又像剛才那槍打中的其實是我。


    滿腦子空白的恐懼慢慢走向那窗邊,心也快要跳出來了,我怔怔趴在窗台,害怕又不得不探頭往下看。


    隻見下麵空曠的草地上,倒著一個人,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綠色,而那個人身旁也站著一個人,手拿著槍,一副離了魂的模樣。


    我看清楚了,倒在地上的人,是我爸爸,而站著的人,是顧餘風。爸爸的雙手被反綁著,血液還在不停的向外流。


    在反應了幾秒後,我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聲:“爸!”


    喉嚨都快要震破了一般,我都能嚐到隱約的血腥味。


    下一秒我飛快往外衝,腦子裏不斷對自己說,假的,一定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個遊戲,等我出現了,等我趕到了,就一定會有人跳出來笑著對我說別當真。


    可是夢終究是夢,夢不會這樣真實。


    我的眼淚飛了出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所畏懼。


    等我終於找到了通往後院的門時,雙腿又退縮了,我害怕見到那個場景,害怕承認這一切。


    我哭得已經快缺氧,越走近,越害怕。


    但始終要麵對的,我知道。


    緩緩走到那已經沒有唿吸的軀體前,我雙腿一軟,徑直跪了下去,喉頭縈繞了好久的那個字,終是在心快要蹦出來的一刻叫了出來。“爸!你醒醒啊!爸!”


    我將那身體抱起,可是冰涼的觸感早將我拖入地獄,我也漸漸醒悟過來,懷中這個人,是再也不會睜開眼,衝我慈祥一笑,溫柔的喚我乳名了。


    顧餘風在我身側,可我卻有那麽一瞬間,情願他不在這裏,不在我身旁。


    “不是我,雨宣…”他的聲音聽上去滿是滄桑,又空洞得像注滿了無奈。


    印象中他第一次這樣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卻一點也沒有心動的感覺。


    我也想相信他說的話,可是短短的時間裏,隻有他在現場,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就算知道有時候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事實,但,有些念頭還是選擇先入為主。


    “真的,不是我…”他想來拉我,可是早已成為淚人絕望的我不想被他染血的手觸碰,我閃電一般的躲開。


    “你別碰我!”我緊緊抱著爸爸的屍體,靈魂也跟著破碎。


    很快,艾傑從黑暗處走了出來,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身後跟著艾娜娜,一副驚恐,但又很滿意的樣子。


    “餘風,你闖禍了。”


    艾傑的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我知道,這背後也少不了他的陰謀推動,我死死握了拳,指甲陷入肉裏,可是再痛,也不過如此了。


    “我媽在哪裏!要是你們再敢傷害她,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這樣的場麵,我大概也隻有在電影上才會看到。


    那時還覺得,不過三兩句話,又怎夠震懾那些壞人。


    可現在我才知道,這不是三兩句話的問題,而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


    顧餘風忽然抬手,執槍指著艾傑,他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隻是我已經不關心他到底是會保護我,還是會傷害我了。


    “你別妄想威脅我。”他語氣沉重,滿是恨意。


    艾娜娜大叫一聲,“餘風,你在做什麽!”


    可艾傑似乎根本不在意,嘴角微揚,冷笑一聲:“實話告訴你吧,這把槍裏隻有一發子彈,本來你可以用那發子彈解決掉我的,可偏偏你選擇了先解決那條賤命。餘風,你要是現在迴頭,我還是會像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接納你,但若錯過,你可也別後悔啊。”


    我氣極大吼道:“住嘴!你以為自己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嗎!在我眼裏,你連畜生都不如!”


    爸爸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就算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接受了這一切,但還是無法容忍任何人輕易詆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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