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曹操在冀州的政策如下(先暫時不評論執行情況如何):《三國誌·武帝紀》:(建安九年攻破鄴城之後)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難,其令無出今年租賦!”重豪強兼併之法,百姓喜悅。


    為示非胡亂更新,加一個元旦特別贈送= =貼出此節靈感如下,準備更新下一節中i sincerely dedicate this section to the eagle of lord tennyson he 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 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ndsringed with the azure world, he stands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 he watches from his mountain walls and like a thunderbolt he falls --the eagle, by alfred tennyson


    薇亦柔止(2.4)


    郭嘉從厚厚的雨幕夜幕之中迴到自己帳裏時,已經幾乎是四更天了。雖有傘,但雨絲風片無孔不入,衣袍仍濕了許多,黏在身上如附骨之蛆,令人無奈而厭惡。郭嘉疲憊地換掉濕衣,熄了燈,倒在榻上,讓自己淹沒在帳內沉沉黑暗之中。若是頭腦裏麵也能如這黑暗一般純粹簡明,倒是好了。郭嘉想著,任憑腦中那些混亂的思緒互相撕扯繃緊,裂開一道道疼痛。剛才談興正濃的時候,倒還沒有發現頭這麽重。但是把那些日後才能用到的大局藍圖放下,迴到目前的處境來時,卻發現實在是有些泥足深陷舉步維艱。道道地地,絕非比喻的泥足深陷舉步維艱。本來按原計劃,到了無終之後應該繼續東進,再沿濱海的一條大路北上直取柳城。若要跟那些大半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逐水草而居的烏丸騎兵玩捉迷藏追擊遊戲,自然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所以光明正大打到蹋頓的大本營柳城,逼其不得不正麵一戰,才能真正克敵。但近來的大雨,讓本來就地勢低窪的濱海一帶幾乎變成了大水塘——或者應該說,比大水塘還要糟糕。若真是水塘,還可以用小船浮筏等物載軍隊前進,可惜如今的情況,是許多地方泥濘不堪,船筏根本派不上用場。而除了這些泥濘,水積得深的地方也是多到避無可避繞無可繞,不管是去打探的斥候,還是試著派遣的先頭小隊,都垂頭喪氣迴來說,在那裏馬匹根本無法行走,更別提那些輜重車輛。……那些輜重車輛。此次遠征,所帶軍隊本就是步騎結合,機動性比全由騎兵組成的烏丸軍隊遜了不止一籌。那些輜重,更是成了必不可少的——劣勢。[1]然而,機動力不足,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烏丸輕騎,幾乎沒有輜重之累,且塞外馬種既好,戰士騎術又精。而中原素來不產好馬,且連年戰亂,人尚且無法聊生,哪裏有多餵養戰馬的餘力。郭嘉閉上眼,進入幽州以來一路看到的那些立於荒蕪田間的麵孔,跟更久遠的記憶中那些白骨蔽平原之間的麵孔重合起來。一樣的饑寒之色,一樣的枯槁木然——顯然不是天生如此的,隻是因曝在不見希望的苦痛裏太久,已經變了木然。不過,那些槁木,其實是隻需要一點火星便能成熊熊野火的。火舌燒了周遭一切,卻也把自己燃盡,最後終究歸於灰燼四散,無聲無息……這些在自己十四歲時,已經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了。郭嘉懶懶的提了提嘴角,發現雙眉已經倦意濃鬱到幾乎要托不動發沉的額頭,所以舉起手來在額上揉了幾下,不知道是要把裏麵那些針刺般的尖銳痛楚揉鈍一點,還是要把那些漫天黃巾的畫麵揉成團扔到一邊。草木的好處是,隻要有雨,在灰燼裏麵也仍能重新拔出青翠蓬勃。棗祗任峻等人整頓屯田十餘年,不說是成效斐然,至少如今像官渡時軍糧幾乎斷絕的情形已然不再。豫、兗、徐三州不提,就連新平定不久的冀州等地,這兩年多來,倉廩也漸有了糧秣存儲。若非如此,這次遠征也無法成行。


    但人顯然並不是草木。還是兩年多之前,在剛剛被攻下不久,百廢待興的鄴城,曹公那次招待冀州眾名士的飲宴上。


    “今天下分崩,庶民暴骨原野。明公興王師至此,未曾先行仁政,救民於塗炭,卻計算我冀州戶籍,以充甲兵,豈是本州人心所望?”崔琰本就嘹亮的嗓音由於含了忿怒,硬硬地衝上去撞到新修好不久的房梁,碎落在整個廳堂上鏗然作響。於是席間眾人都麵無人色,戰慄伏地讓那些聲音的碎片從背上滑落,隻有崔琰長及腹間的鬍子幾乎要無風自動,跟他的目光一起向主位上的曹操直逼過去。


    沒有目光能透過的黑暗中,郭嘉臉上又浮出跟當時一模一樣的那個苦笑。自從隨曹操奔波征戰以來,苦笑不知何時起已成了他臉上的一個下意識表情;而當他發覺這一點後,這個表情中又多添了幾分無奈的自嘲。九年前在下邳。袁渙踏著積水走上白門樓,穿的深衣新染了兵火之色,下擺還是濕的,但是從容自若,如同衣裳齊備走在最幹淨肅穆的殿堂上。“夫兵者,兇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挺直站在那些同樣從呂布軍中新降,但卻是惶然無措拜倒在曹操麵前的人群中,袁渙端正矜持地高揖,背都沒有多彎一分。“公雖以武平亂,若可濟之以德,則天下幸甚。”那時郭嘉正頂著一張年輕到足以被人忽略的臉,閑閑的靠了身旁廊柱站著。城中散兵和百姓驚恐奔走,攪起積水的波瀾映到眼中漾上嘴角,變成還有點生疏的一絲苦笑。袁渙仍是語氣和緩而字字清晰:“今公募民屯田,雖民不樂,多逃亡,然宜順其意,樂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強。” 他直身抬頭,表情坦然清淡,望向曹操一幹人。那目光本是平和輕柔如鳥羽,但落到郭嘉臉上時,卻一下把那上麵煙塵般灰濛的疏懶之意撣去了八九分,清清楚楚露出下麵蒼白的譏嘲。而曹操看著麵前這位從少年時便清靜自守,不與自己和袁紹等人一起嬉遊的故司徒之子,帶了一半無奈一半肅然,正色迴揖還禮:“曜卿所言,自為極是。”於是在冀州的席間,曹操也是那麽對著崔琰的長長須髯,斂起了臉上那些征服者的誌得意滿容色飛揚,口稱“受教”,躬身拜謝下去。那日席間,崔琰的話也不過是一個小小插曲。後來伎樂倡優流水出入,便將之淹沒得不留痕跡。秦箏何慷慨,齊瑟和且柔。陽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謳。這樣的歡宴,在不久前還兵戈殺伐之聲一片的鄴城,愈發顯得彌足珍貴。曹操和眾冀州名士,還有自許都一起過來的諸從事掾屬,應答酬唱,一座盡歡。大部分賓客來時其實是懷了惴惴之心,但隨著觥籌交錯,漸有起坐喧譁,繼而各人開始慷慨談笑,才氣縱橫,庭中本有的衰頹靡傷之意一掃而空。主人殷勤,嘉賓風雅,儼然龍光射牛鬥之墟,徐孺下陳蕃之榻。座中文采出眾者本多,興濃之處,陳琳、阮瑀、徐幹等人紛紛賦詩,當真是辭燦靈蛇之珠。曹操當時已經半醉的前仰後合,頭巾數次蘸到桌上酒水淋漓,聽得那些詩,吟誦玩味之下更是欣然長笑不止,舉起麵前酒觴,擊節高歌:“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唿門。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鹹禮讓,民無所爭訟。……人耄耋,皆得以壽終。恩德廣及草木昆蟲。”[2]即使是席間氣氛已經和樂融融,崔琰依舊正襟危坐,神情嚴肅,疏朗的眉目間一派威重。曹操歌畢,正在眾人讚賞聲中俯仰歡笑,一眼看到崔琰,不由得端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表情略顯尷尬,向正在身側不遠處陪坐的郭嘉看去。二人目光相遇,郭嘉微笑虛虛舉觴,雙眉挑的有些狡黠有些調侃,眼睛倒彎出幾分暖意。而此時黑暗中,郭嘉迴憶著曹操當時所歌中所唱“三年耕有九年儲,倉穀滿盈”,連唇邊那絲一貫掛著的淺淡笑意都全然不知所蹤,無法自抑的皺緊了眉。此次出兵共四萬多人,雖然不至於是虛國遠征,但所需軍餉糧耗前後封賞絕非小數。若不能有所斬獲以戰養戰,國力一兩年內隻怕無法承受下一次同樣規模的消耗。連年征戰,諸州府庫本就瘠薄;而此次為了出徵調集軍糧錢物,自然又免不了有苛政搜刮之事——連細細查證都不必,隻看那些還並不完全的各地逃亡流民數量情報,就足以讓人心知肚明。因此當日鄴城,出征之前的爭論中,反對者羅列的不管是這些府庫存儲流民數字,還是那些時常爆發的小型起義,都著實令人難以答對。[3]隻是,自古知兵者,豈為好戰。四海未平,強敵窺伺在側,家園危如累卵的時候,即使清素如袁渙,亮直如崔琰,又能把那些禮義教化,仁政愛民安穩行到幾時?最現成的例子還在那裏放著——那位漢室宗親,有堂堂姿貌風儀,謙謙君子名聲的荊州牧劉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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