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隻怕,這是個陰謀。”程昱端起酒爵,淺淺吸了一口。


    “我有萬餘鐵騎在手,他能有什麽陰謀?”我笑著陪他喝了一口。


    他似乎有些無語,一口酒半天沒有咽下。


    “先生有何想法,但請直言。”我放下了酒爵,直視他的眼睛。


    他喉頭終於一動,思索再三,卻是嘆了口氣:“但願是老夫多想了吧。”


    “那……我便向其他各郡傳令去了。”我將爵中殘酒一飲而盡。


    程昱放下了空空的酒爵,緩緩點頭道:“一切謹慎行事,萬勿再出差池。”


    我推開酒爵,正待起身,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


    這裏是太守正廳,有縱馬直入資格的人並不算多。


    “龐淯何在?!”我沉聲喝道。


    龐淯推開廳門:“主公,是樂浪郡的信使到了!”


    “讓他進來,我正好有事。”我又重新坐下,給爵中再添滿新酒。


    來人一邊快步入內,一邊自懷中掏出一卷竹簡,單膝跪於案前:“參見馬大人!這是公孫太守的快奏,請大人過目!”


    他稱唿我為“馬大人”,因此我判斷……他不是拓拔野的手下。


    龐淯將竹簡遞給我,我單手接過,縱目一掃,卻猛地大吃一驚:“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小的豈敢隱瞞!”信使隻一個勁點頭,“公孫太守不敢做主,專程請示大人!”


    程昱從一旁拉過竹簡,不動聲色地看完之後,出聲問道:“拓拔野如今何在?”


    “拓跋將軍一切安好,此事之後,每日隻出城操練,不再遠行。”


    程昱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馬大人明早會給你迴復。”


    信使轉頭看我,見我同意,才起身退出了廳外。


    “嗬嗬!”程昱低頭又看了看公孫瓚發來的奏簡,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先生為何發笑?”我有些憤怒,“原本還覺得,比起秦陣,拓拔野是個穩重本分之人,沒想到……幾天不見,他竟然幹出、幹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我一拍案幾,指著那捲竹簡喝道,“親帶精銳鐵騎南下三韓數次,屠村數十座,劫掠村女兩萬餘!”我厲聲叱道,“老子的虎豹飛軍,何時成了欺軟怕硬的採花大盜!”


    “這又如何?”程昱似乎不以為意。


    我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此事若被人上奏朝廷,這大興不義之師的罪名我是逃不了的了!”


    “誰?”他笑著問我,“公孫瓚?”


    “他倒是不會……”我遲疑了片刻,說道,“但……這事於情於理,於個人大義,總歸不好。”


    “這不算什麽事情。”他輕描淡寫地捋著鬍鬚,“說到公孫瓚,主公打算如何處置?”


    我並沒有思考太久:“他不是我的人。”


    他笑了一聲:“主公明白便好。”


    “我意,反正我要離開,不如推薦他來做遼東太守罷了,你覺得如何?”


    “隨便。”他拍了拍袍擺,站起身來。


    我也跟著站起:“王烈、劉政這五人……不知會不會跟從於我?”


    “不跟從你,又跟從何人?”程昱毫無禮貌地反問道。


    我搖了搖頭,將他送了出去。


    “子異,你去把公孫續叫來,”我主意已定,又吩咐道,“還有你手下那個陸仁。”


    龐淯立刻奉命叫人。


    公孫續與陸仁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我指了指那捲展開的竹簡,笑道:“公孫老弟,令尊送來了奏簡,說拓拔野帶人劫掠三韓,圖滅村落數十座,虜獲村女兩萬餘人,你看我應該如何處置?”


    公孫續一呆:“三韓?”


    我點頭確認。


    他不屑地道:“三韓不過是三個荒蠻部落,殺便殺了,劫便劫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45 公孫家的態度


    我哈哈一笑:“賢弟當真如此想?”


    公孫續毫不猶豫地迴答:“自然如此!”


    “不過……”我緩聲道,“令尊似乎想讓我治一治拓拔野的罪嗬!”


    他急忙道:“家父斷然不會如此……”


    我截斷了他的解釋,自顧自說道:“方才,朝廷派人宣旨,令我迴洛陽領命謝恩,這遼東大概是不會迴來了。我意,是想讓你迴令尊處,順便幫我轉告於他,我已上奏舉薦他繼任遼東太守,令叔則為縣令。你也知道,令尊既然正式在遼東做了太守,公孫越就得避一下,而冀州……恐怕不是安寧之地,所以我舉薦他去青州北海郡。”為了避免對方多想,我專門做了解釋。


    “續代家父及叔父謝過兄長厚意!”公孫續一揖到地,抬頭卻道,“但……小弟願追隨兄長,還望兄長成全!”


    我如同見鬼了一樣盯著他:“你是令尊長子,為何要跟我去東奔西跑?”


    他嘆了口氣:“小弟隻是覺得……比起家父,兄長更有容人之量,更有成大事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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