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慈迴頭,就看到這和尚臉上似喜若悲。一副悲天憫人之象,一副得道高僧之容。


    本能的抱住自己的肚子,剛被一個道士騙的差點沒了命,正心有餘悸就又來一個和尚。


    這路雖小,也是有人影的,來來迴迴走在這路上的人,怎麽就單單找她一個人坑?


    “你是在叫我?”


    看著古慈眼中的戒備和懷疑,和尚微微一笑。好似沒有看到一般,更好似不介意古慈究竟是怎樣的反應。


    “無量壽佛,貧僧大日如來座下,大勢至菩薩佛法傳人,赤腳伯夷僧,法號普緣和尚。”


    古慈挑了挑眉,這份看樣子還挺正規的,說的也都是一套一套的,若他之前出現在她麵前,也許她真的會相信他,可是——。


    “大師是不是也覺得我死氣纏身,若是不查清緣由容易家破人亡,姻緣皆無?”


    那和尚麵色不變,卻是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狂言,不妄語。天命所歸,不可妄自推斷。施主剛過死劫逢兇化吉,自不敢輕信貧僧。”


    古慈眉頭一皺,這個騙子該不會尾隨了她吧!難道他跟那些人是一夥兒的?


    不對不對,要真是一夥兒的,肯定不敢再找她,不都說她的肚子裏有個妖怪嗎?一個個嚇成那樣,不可能還有人敢跑來送死。


    難道這真是一個能掐會算的半仙兒?


    “算卦的?!”


    “阿彌陀佛,非也非也!佛雲天機不可泄露。開山算卦,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是為孤魂野鬼,不墜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修羅道、人間道、天界道輪迴六道。不走八卦乾坤生死之門,尋覓放縱,不得超生。不為出家人之修行,是以貧僧不敢妄言!!”


    古慈腦子有點打結,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伸手用力的揉了幾下,稍作緩解,對著那赤腳和尚一笑。


    “大師若是想傳播佛道還是另擇他人吧,我古慈不信天地,不信宿命,不信緣分,信良心。良心擺得正,自然行的端坐的直。什麽輪迴天道都不怕。”


    古慈說完,自認瀟灑一笑,轉身欲走。


    那和尚也不阻攔她,依舊麵帶著無欲無求的笑容,對著古慈的背影輕聲說道。


    “如今施主魂魄身體合二為一,自不會有萬法萬物可懼。如今異世牽絆已斷,所有的命運糾纏皆因宿命所生,如今身懷五甲幼子,望施主以身為重。”


    古慈聽完他的話瞪大了眼睛!這人,不是個騙子,也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走江湖算卦糊弄人的!而是真的能夠看穿一些事情!


    他竟然一張嘴就道破了魂魄身體的事情,一般人當然不會這樣扯!因為她古慈從上到下,靈魂和身體都是兩個人!所以他才說魂魄身體合二為一。


    況且他一開口便道出了她懷孕五個月,看來,他真的能夠看出什麽來!


    古慈神情慎重了許多,態度也恭敬了一些,對於能人異士,必須給予最誠摯的敬畏。


    咳咳,這人吧,就應該能屈能伸,關鍵時刻除了良心,信仰還是要改一改地!


    如果是一位得道高僧,應該能夠幫她看一看她肚子裏這個從頭到尾都不尋常的孩子吧!雙手合十,對著這位僧人古慈便做了一個禮佛的動作。


    “請大師恕古慈先前的不敬,不知大師是否能夠告知關於我這肚子裏的孩子的事情?”


    普緣和尚看著古慈點了點頭。


    “怕是施主心浮氣躁,魂魄難安就是因為腹中的胎兒了。”


    “大師可是明白這孩子究竟是怎麽迴事?”


    “不可全說,不可不說。”


    古慈見這赤腳和尚果然知道些什麽,連忙急道。


    “那到底是能說還是不能說?”說完又覺得這樣同能幫助她的人講話有些不太好,連忙深唿吸複又說道。“若大師知道些什麽,還望能夠為古慈解惑。”


    “施主腹中胎兒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已在腹中便有神智,未成胎形便已知道維護母親,明是非,懂善惡。養他長大,助他累積浮屠陰德,護他造福四方。飛鳳城乃至這片我們將要走過,未曾走過的土地,也全靠他來庇佑。”


    古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怎麽迴事?她咋突然有點聽不懂文言文了?想當初語文學的挺好的,可是為什麽這大師說的話她有點蒙了?


    啥意思?這是說她這孩子還能夠保佑天地,造福人類是咋的?這孩子還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這是要上天啊!


    這孩子他爹肯定不可能是慕玄濤和陌縛了。


    十有八九這孩子是沅熙和神仙孕育出來的?她懷的這個應該是仙童?所以都琢磨這孩子是個死胎,就更容易解釋了,凡夫俗子,咋能摸到神仙的脈呢?沒準她古慈今後水漲船高,當個神之母啥的。


    天上諸神,她古慈以後是不是讚美她兒子就成了!嗬嗬——。


    古慈一聲冷笑,這大師,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啊!!還神仙!她還懷了哪吒呢!


    她古慈也算是長見識了,妖怪都打過了,古屍都踹過了。山魅暴龍統統過招了!就丫的沒跟神仙打過交道!神仙的孩子!怎麽可能!!


    心思百轉千迴,想信也不敢信,說不信又有點相信。這究竟到底是怎麽迴事,就算曾經的沅熙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讓神仙隔空傳來一個孩子吧!


    腦子裏一團漿糊,腳掌死死的踩住腳下的土地,說不定她哪個暈眩就直接昏倒在地,越想越混亂,想要繼續問些問題,卻又不知究竟該問什麽。


    嘴巴一張一合,剛要說話。鼻端便傳來熟悉的青草味兒,轉頭一看,果然是他。


    一身黑衣迎風而立,與這林間小道格格不入,卻又相得益彰。不融於世,卻又行走於世。


    眼底睥睨天下的霸氣,眉宇間又有著數不盡的憐憫。


    仿佛置身謎團卻又簡單無比,周身充斥交融著矛盾與和諧。一個和她古慈漸行漸遠之時越走越近,讓她似乎愛了生生世世的人。


    “陌縛。”


    古慈輕喚出聲,夾雜這數不盡的眷戀。


    胸腔之中有著什麽破空而出,腦子裏的一團漿糊旋轉的越來越快,前因後果夾雜在一起,不再理會陌縛,去看眼前的赤腳和尚,卻發現這和尚似乎忽近忽遠,她有好多的問題似乎又一個問題都沒有。


    陌縛忍不住去看古慈的想法,卻是皺了皺眉頭。


    “為什麽如此慌亂?”


    陌縛的眼底仿佛隻有古慈,緊盯著她,似乎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古慈聽到陌縛的詢問卻是沒有理會,但是她腦中卻想著她為什麽如此慌亂,她想知道的究竟是什麽?這句話似乎把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古慈帶到了現實中來。


    “大師,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她的母親是誰?父親又是誰?!”


    或許別的問題都太牽強,那麽這個直接的問題,可能會正麵解決所有的問題。


    普緣和尚沒有迴答古慈的問題,側頭看著一旁的陌縛,臉上平淡的微笑越加高深莫測了幾分。


    而陌縛也終於抬了抬自己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普緣和尚,眉頭微微皺起,卻是沒有移開眼睛。


    古慈眼睛盯著普緣和尚,堅定而執著的想讓他給她一個答案。


    她總是有種難言的預感,這個普緣和尚,一定會給她一個答案,這個困擾了她許久的答案,這個橫亙在她和陌縛之間最難逾越的一條鴻溝。


    普緣和尚似乎沒有看到古慈焦急而又期待的目光,依舊和陌縛對視,良久之後,才開腔道。


    “這位施主,不唿吸,也沒有心跳,草木精華,天地護佑。和這個沒有胎心,沒有脈搏的胎兒正是一家,為天地間至真至親的一脈。看來,這位施主便是這孩子的父親了。”


    古慈倒吸了一口涼氣,盤踞在心頭所有的困惑似乎都在此刻歇斯底裏。


    身子一個沒站穩,狠狠的倒退了一步,這孩子是陌縛的?她肚子裏的,是陌縛的孩子?五個月前的?五個月前的孩子!!


    陌縛上前一步,攬住古慈,便聽她顫聲問道。


    “那——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那普緣和尚一笑,對上古慈震驚的雙眼說道。


    “即在施主肚子裏,自是施主的孩子。”


    “大師!我是問,是身體的,還是靈魂的!!”


    “施主多慮了,如今施主的身體和靈魂合二為一,是靈魂的還是身體的,有那麽重要嗎?”


    古慈有些疑惑的看著普緣和尚,可是對於她來說,靈魂就是靈魂,身體就是身體啊!靈魂是古慈,身體是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沅熙啊!


    普緣和尚笑了笑,沒有繼續理會古慈的糾結和不解,轉身對著陌縛說道。


    “阿彌陀佛,緣之一字,或聚或散,雖是天定,卻不是天命。望施主珍惜自己的妻子。珍愛眼前之人。”


    陌縛聽聞普緣和尚的話,難得的低了低頭。


    “自當如此。”


    聽到他的答複,普緣和尚似是如釋重負般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此子靠天地孕育,自當不凡,而靈氣不足,自不僅僅是十月懷胎便能落地,還望施主多費些心思,讓他從小能夠明人間正道,方能護佑四方。切記,切記。”


    普緣和尚漸行漸遠,他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陌縛攬著古慈站在原地,良久未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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