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候,果然不出十八娘所料,這個男人在放鬆精神之後,終是發起了高燒。


    感受到他身上的灼熱,十八娘趕緊下了炕,將燈點了。


    待屋子明亮之後,這才看清男人那不正常潮紅的臉,當下也沒在猶豫什麽,便在他耳邊低語道,“您再忍一會,妾去打水來。”說罷,便著上鞋,開了門出來外邊。


    夜風唿得一下便襲過來,十八娘緊了緊身上的並不厚的外炮快步朝著廚房走去。


    拿了臉盆打了水便欲迴來,這時候楓婆婆的房間亮了,打開門見小姐穿得單薄出來打涼水,立即就知道定是王爺發燒。


    忙將身上的外袍拿下來披在十八娘身上,接過她手裏的水盆與她道,“小姐,快快進屋。”夜間的陰風,可是比白間的要打上兩倍不止。


    十八娘沒多說什麽,緊了緊楓婆婆披在她身上的厚衫便朝主房過來。


    待她將水盆放下去之後,十八娘便將外袍拿下來還給她,“晚了,你且迴去歇下罷。”


    楓婆婆看了一眼王爺,也沒再多說什麽,接過外袍披在身上,與十八娘道,“您要是還有什麽需要,喊我便可。”


    十八娘點了點頭,“迴吧。”


    楓婆婆走後,十八娘便給瀾鳳蒼脫下衣服,身上滿滿都是汗,這要是繼續悶下去,胸口上的傷口怕是又得複發不可。


    錦帕沾水擰幹,一條放到他的額頭上去,另外一條,則將他身上流出來的汗,給拭了,時刻都是要注意他身上的幹淨。


    忙碌將近小半個時辰,男人身上的熱終是有了褪下去的現象,額頭與臉頰也不在那麽燒了,這會子,他大概是能夠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的。


    十八娘見他已無大礙,便給自己披上一件大襖子,端著水盆去了廚房,給泡了一杯溫淡的鹽水,楓婆婆並沒有睡下,開門見小姐有穿著厚衫,便也放下心。


    半哄著將熟睡中的男人給扶起來,將那一杯溫淡鹽水喂與他,男人並不願意睜開眼,但是在那幹澀的唇沾到帶有一點鹹味的溫水時,卻是帶著幾分貪婪的將可口的溫鹽水都給喝了。


    見狀,十八娘便終於是放心下來,給他蓋好被子,讓他暖暖的睡過去。


    次日一早,楓婆婆過來伺候三位小少爺的時候,已經看到他們自個在著衣了,那麻利的小模樣倒也不似往常一般需要她過來喚才願意嘟嘟囔囔老不願意的起床。


    自是知道他們仨想去他們爹爹那的,楓婆婆自然了明一笑,放下水盆與他們道,“且先洗漱再去吃朝食?”


    一想到待會要見到爹爹,三包子那小眉眼之中都是帶著一股難抑的歡喜之意,點了點頭,道了句謝謝婆婆,然後便著上他們娘給他們製的那可暖和的精致小虎皮靴子,由著楓婆婆給他們洗漱。


    待洗漱過後,楓婆婆便帶他們過來吃朝食,瀾懷琛仰著臉問楓婆婆,道,“我們爹娘可還沒起床?”


    正捧著碗埋著臉吃朝食的二小聞言,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瀾懷仁奶聲奶氣的道,“婆婆,爹爹娘親可是如我們一般睡懶覺了?”


    旁邊的瀾懷墨道,“娘昨天說爹爹從很遠的地方迴來,許是累著這才多睡一會罷。”


    楓婆婆給他們每人都加了一個煎蛋,笑與他們道,“還未醒,待吃了朝食了,婆婆便帶你們出去外麵買點禮物送給你們爹爹。”


    三小的聞言,皆是眼睛一亮,朝著楓婆婆問,“可真?”


    楓婆婆點了點頭,笑道,“婆婆可是帶足了錢的。”


    三包子不在多問別的了,埋頭便是喝粥,待得每人都吃了兩碗了,這才將碗筷放下來,等著楓婆婆帶他們出去。


    帶他們出來的時候,遇到劉姐了,楓婆婆便與她道,“我且帶三位小少爺出去,你給小瞳小寶喂了食,便去照顧夫人罷。”


    劉姐點了頭,在囑咐三位小少爺一路仔細著點馬車後,楓婆婆這才帶著正在嘀咕著應當買什好物送給他們爹爹的三小包子出了門。


    十八娘已經起床了,但是還沒有下炕,今早上楓婆婆過來的時候,她便讓她先過去帶三位小少爺去吃朝食,然後帶出去溜達一圈再迴來,給這男人多睡一會。


    她知他要是見了仨孩子,定是不願意多休息的,現在他胸口的那一處傷,可不是最欠的就是休息麽。


    娟兒過來偏院的時候,常太醫已經吃了朝食,在鎮上雇了輛馬車走了,汪森慢一步,朝食間與劉姐說周圍有人在保護她們,並讓她代為告知王妃讓王妃放心之後,便先去軍營去了。


    十八娘對此也沒有多說什麽,大致也知道所謂保護她們的人,應當就是那些躲在暗處且發現了琛哥墨哥仁哥他們的那些黑衣人吧。


    出來洗漱,吃了朝食,便親自熬了粥,加了肉末與鹽巴,嚐著味道剛剛好,便端過來房間這邊。


    她開門的時候,男人那原本熟睡的雙眼便睜開了,自己已經將開門的聲音放到最小,他還是醒來,十八娘見他習慣了警惕,也沒說什麽,與他笑道,“可是得先用點粥再睡。”


    給他稍稍洗漱了一下,便開始給他喂粥,傷口處於右胸間,他暫時還不能動用他的右手,左手也是能避免則盡量避免。


    今早上起來,瀾鳳蒼覺得整個人都舒暢了,雖然動作依舊不能太大,但整個人眉間的那股子英氣又是取代了昨晚的那疲態了,喝著這體貼不已的小婦人喂與他的粥,心下當真是暖到他的心裏去了。


    十八娘喂與他喝粥的時候,也將她做主將那仨小包子給喚出去的事給他說了,對此,男人許是知道她的用心,倒也沒說她的不是。


    喝了粥,瀾鳳蒼見她要出去,便與她道,“且陪我多躺一會罷。”晚上他突然發高燒,雖然整個人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卻知道其中是誰在照顧他,晨間起來,他整個人都舒暢了,可卻見她眉間帶著一道微末的疲態,便也是不舍的。


    十八娘淡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碗盤放在一邊,脫下鞋便上了炕,昨晚因擔心他又會複發,她倒是一整晚都不敢睡得太沉,趁著孩子們出去,且再與他睡一會罷。


    上了炕,給他蓋上被子之後,便也沒再多言其他,與他一笑之後,她便也安心睡下了。


    男人見她不在他麵前逞強,便也是滿意的劃起了嘴角,轉過頭看著她偏向他這邊的俏臉,眸光慢慢的柔和下來,本欲抬起手將她垂下來的幾縷墨發撩迴她的耳邊,卻不料動作不利落了,終是看著她,也慢慢地睡下。


    那出去逛街買好物意欲送於他們爹爹的三小包子在迴來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帶著各自挑選的好物,滿懷欣喜地迴到院子,直接就朝著他們爹娘的房間蹦去。


    十八娘已經補了一覺醒過來,見仨小包子過來敲門,便與同樣醒過來的瀾鳳蒼笑道,“可是一迴來便急著見您呢。”


    男人點了點頭,“且去開門罷。”他也是想念他的那三個小身板想念得緊。


    十八娘將三包子帶進來,老大將他看中的一塊玉佩送給了他爹爹,老二則送了一副好看的山水圖,老三則將他給爹爹買迴來的一大包的鬆子糖,直接給剝了一個送到他爹爹嘴裏,然後問他爹爹道,“可是可甜了?”


    瀾鳳蒼點了點頭,摸了摸這幺兒的小腦袋,答道,“甚甜。”看了一眼旁邊的帶笑看著他們父子的小婦人,與他的小兒子道,“可與你娘一個?”


    小老三點頭,“自是可以。”說著,小手又給剝了一個送到他娘嘴裏。


    瀾鳳蒼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臉來與老大老二道,“爹爹也甚是歡喜你們的禮物。”


    瀾懷琛抿嘴、點頭應下,瀾懷墨咧嘴笑開了。


    十八娘便在旁邊,將她這可使了勁兒跟他們爹爹邀好的仨小包子的禮物給代為收下,然後再與他們道,“可去書房將筆墨拿來,描字給爹爹看?”


    待三個小包子歡喜的走了,瀾鳳蒼轉過臉問她道,“可有送去學堂?”


    十八娘歉意的搖了搖頭,若是放在大家族裏,三小包子是已經上學堂了,隻不過去年家裏光景不是很好,她便沒有送他們去,留在家中親自手把手教他們,雖然沒去學堂,但也並無耽誤到他們識字斷句,加上仨包子比起尋常孩子要聰穎得多,在這些日子以來,在十八娘的教導下,仨包子在他們這個年紀段他們的學識倒還是處於拔尖的。


    雖聽了這小婦人的解釋,但男人還是不悅的與她道,“接迴府後,立即請先生教與他們!”


    他重視三包子的教育,十八娘自也是歡喜的,即便是聽出了他的責怪之意,卻也還是滿心歡喜地與他說,“聽您的。”


    不多一會兒,三包子便帶著筆墨過來,見到孩子,男人的臉也隨著柔和了下去,不再去與旁邊這可惡的小婦人道話,轉而時不時地迴答他那仨個包子的提問,他們問他描得可好,他便耐心地給他們指正過一些不穩的筆式,但也是在跟他們指正的時候,也知道了旁邊這小婦人對他的三孩子都是用了心的,孩子們所描的字,卻也是很不錯的。


    日子一晃便是七天過去了。


    仨包子似是知道他們爹身子不便一般,竟是不纏著要他們爹爹抱,每天都是很懂事得去與他們爹爹說話,偶爾小鬧了一下與爹爹撒會嬌,便也沒做出其他大動作來。


    瀾鳳蒼問十八娘的時候,十八娘搖搖頭笑著與他道,“許是琛哥他囑咐他兩弟弟的吧。”她的大兒子各方麵都是極為出色,他們爹爹整天不出房門,說要休息,一兩天倒也罷了,日子都這麽多天,老大自也是有所了解的。


    男人聽此便挑了挑眉,“可是睿警得緊。”那個酷似他的老大這些天他也確實是了解了不少,他想,長大後他定是當任得起他身為嫡長子的責任的。


    男人的體質好得十八娘都是忍不住誇讚,原本是計劃十天才能下地的,在第七天她給他換藥的時候,傷口便已經開始結巴。


    他說要出來院子裏走走,她也就沒再多言其他,隻是與他道,“孩子若是要纏著您抱,您定是不許的,待您傷好了,您要抱他們玩耍妾便不會再多言。”


    男人皺皺眉,“可是囉嗦得很。”可見她不動作,便也隻能不耐得道,“記下了。”


    聽此,十八娘臉上才帶上微笑,過來扶起他,給他穿衣著靴,多日過來,本因為身子虛,定是會長得諸多胡渣的他,也因為每天十八娘給他清理也無半點邋遢之感,著上衣袍之後,高大俊美的他,便也恢複了以往本有的風華。


    被她半扶著出了房門,終是見到了帶著幾分暖意的陽光了。


    院子裏陪仨小包子玩耍的大寶狗子還有阿花他們,第一次見到琛哥墨哥還有仁哥他們的爹,皆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小老三悄悄的與他們道,“我們爹爹可威武了?”


    狗子他們仨皆是嗯嗯地點了頭,當晚迴家之後,狗子他們便跟他們爹娘比劃說琛哥他們的爹跟琛哥仁哥長得一模一樣、且有多高大多壯士、很是威武的模樣!


    大寶狗子他們爹娘聽話他們的闡述,倒也沒什麽反應,就是阿花他們爹娘聽說了,眼睛皆是忍不住一亮。


    阿花娘悄悄地拉著迴家的阿花道,“可歡喜與仁哥玩?”


    阿花還不懂大人的心思,一想到調皮總會逗人笑的仁哥她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阿花爹娘見此,便對視了一眼,第二天便帶著阿花提著一籃子雞蛋與十多塊幹肉就過來了。


    瀾鳳蒼與十八娘還搞不懂狀況呢,見到他們過來便也就招唿著。


    而阿花她爹娘見到高大英俊且滿身貴族氣息的瀾鳳蒼與容貌柔美的十八娘站在一起,竟是如一對璧人一般,兩人身上的那種氣質完全就不是一般的人家所擁有的!


    這種視覺上的衝突,狠狠地將阿花那爹娘給撞擊了一下,就連到了嘴邊的話,都給改了。


    瀾鳳蒼看到他們夫妻二人手中提著的物,再看到他們臉上善意的笑,便以為是鄰居之間過來關心一下,也沒有多說什麽,便與他們聊起了話。


    男人很健談,舉止之間的禮儀也是非常周到,那一身大世家出來的氣息就是無意之間,與阿花爹娘他們二人談話的時候都會體現出來,更是讓農民出身的阿花爹娘坐立不安了,


    這仁哥他們的爹定是了不得人物啊,這長相,這身上的氣派,就是他們鎮上那些個土豪老爺們都是不及半分的。


    待阿花爹娘帶著阿花走後,瀾鳳蒼看著大廳裏那一籃子雞蛋十幾塊幹肉,轉頭問旁邊的小婦人,道,“他們這是作甚?”


    十八娘看到他這難得的好奇,不由得失笑得與他道,“許是來與仁哥結娃娃親的。”


    瀾鳳蒼聽到這小婦人這話的時候,愣是瞪大了眼,“怎地看中了最嬌氣的幺兒?”穩重的老大與斯文的老二都勾不起他們這個念頭,倒是最會與他討喜要他抱耍的小老三得了他們的青睞?


    十八娘笑著點了點頭,阿花爹娘看著她家仁哥的那小臉那性子,完全就是越看越滿意,楓婆婆偷偷的與她說過,曾經無意間聽到阿花爹娘想把仁哥留在他們家養,將來留作上門女婿了,楓婆婆這麽一說,可把十八娘給整得哭笑不得。


    她家三包子都很受鄰居的歡迎,可就這小老三最調皮,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三人之中就他是鄰居街坊最為喜愛的,老大在十八娘看來,就是那種冷豔高貴的,而老二就是溫潤斯文的小公子,都與鄰居有著多多少少的一點隔閡。至於她這個小老三,就是小皮子,與他們周圍這些農民伯伯嬸嬸之類的,是最為說的開話的,也正是如此,這小老三才最受他們大家歡喜。


    阿花爹娘迴到家中,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歎氣。


    看仁哥他們爹那一身高貴的氣質,他們原本的打算都還沒有說出口就歇了火,本以為仁哥的爹也隻是平凡人,要真是這樣,憑著他們家還有屬於他們的幾畝肥地,將來給阿花做為嫁妝也定是能夠與顧娘子她家仁哥結上親的,卻是萬萬想不到他們的爹竟是一位那樣的人物,他們夫妻二人光是與他說話,都是廢了好大勁才使得嘴裏的話給說完整了的。


    那樣的人物豈是一般的啊?他們家門第終究是配不上人家。


    在第二天,楓婆婆便給他們夫妻送來幾匹上好的布緞,阿花娘給激動的不得了,這布緞一匹就值得好幾倍他們夫妻送去的那些粗物了,忙推著不要,楓婆婆示意他們收下,這是他們爺的一片心意。


    楓婆婆走後,阿花娘抱著布緞,心裏既是歡喜又是愁苦,看來他們家阿花跟仁哥那小人兒當真是沒戲了,這人家的闊綽手筆、就是鎮上的那些老爺都沒有!在看看顧娘子家的這三位小人兒,哪一個不是精致得不得了?又怎會是一般人家?


    瀾鳳蒼身上的傷已不成大礙,但十八娘依舊是細心地照顧著,生怕他再出現什麽傷口裂開的事件。


    直到這一晚,他們二人睡在一起的時候,他直接給壓到她身上來,她才知道她的擔心真是太多餘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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