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抬眸看向陰遲寒,眼神裏包含了許多複雜的意味,但她唇角掛著的笑容卻是溫暖直達心底的。“你們的魂籍在輪轉王手裏,那你們的命脈就被輪轉王抓住了。如果輪轉王利用魂籍威脅你和無情,要你們棄暗投明,追捕你們尊主呢?你若反抗,下場是什麽,你最清楚。與其如此,還不如搶先一步,做個深明大義,效忠地府的好鬼差。”


    陰遲寒側眸觀察著清澄的神色,他沒想到清澄會在這麽短時間裏了解他的心思和想法。不自覺地唇角上揚,當然不似原來冷峻孤傲,英俊無敵。試想一下兔子張嘴露齒的那滑稽樣,無法避免。


    “尊主是要為保全我和無情,這絕對不行。絕念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背叛尊主。”絕念不同意,語氣有些急促了。


    陰遲寒開口道,“除了保全你,還希望你能在輪轉王那裏,擾亂視聽。”


    “那輪轉王能相信嗎?”


    陰遲寒輕笑,眼眸裏盡是自傲與不屑,“他不信,才好。”


    清澄腹誹就知道他不會那麽單純隻為保全無情,老狐狸一個。連自己的屬下都要算計利用,就像之前利用她一樣。但現在清澄不覺得反感,倒有一種欽佩之意。大概隻有他這樣的性子才能坐上陰間鬼帝的位子吧。


    其實,陰遲寒後麵使的一套連環計更為陰險,清澄還沒真正領教過呢。


    “去吧。”陰遲寒冷聲命令道。


    絕念有些猶豫,但還是離開了,因為他相信尊主的能力。


    陰遲寒一直不言語,清澄實在沉不住氣了,詢問道,“那你接下來要怎麽辦?”


    “你幫我。”陰遲寒簡短的幾個字,說的輕巧。


    “什麽?你們地府的事,我一介凡人如何插手?”清澄即使有心,也知自身能力不足,不願拖累陰遲寒。


    “那你是想讓我這副樣子被捉住?”陰遲寒尾音揚起,帶有調侃的意味。


    “什麽意思?”


    陰遲寒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對清澄無語至極。


    “三日前,你說在我沒有變迴來之前,會保護我。”他不好意思地幹咳一聲,高冷孤傲的性子,不知為何會說出這般示弱的話。果然在喜歡的人麵前,會不自覺地裝可憐,喜歡看她緊張擔憂的模樣。


    他曾經做帝王時,宮中那些妃子時不時的假裝生病,在他麵前裝可憐,他隻覺得愚蠢,無趣,一概送至太醫院,永不召見。


    清澄一聽,竟有些羞澀,低頭輕輕笑了,再抬起頭來,她笑得有些邪氣,“我實在不忍見到你被抓住,做成紅燒兔肉,清蒸兔羹。哈哈。”


    清澄笑得越歡,陰遲寒的臉就越臭。可清澄才不管他呢,直接將他抱到懷裏,惡作劇的揉搓著他的腦袋,弄得全身毛亂七八糟的。


    “他們馬上就要來了。現在我們去東南方的樹林中。”陰遲寒狠戾的眼神裏,閃爍著不同尋常的光芒。


    “好。”清澄抱起兔子,趁著外麵在清理軍營的混亂之際,偷偷溜了出去。


    往軍營後腹地走,正是東南角,也是他們從南陽城來時的路。


    東南角那邊樹林,正是他們那夜歇息的一片區域。清澄不覺得會有如此的巧合,為何是東南方向?而命絕念去往的方向也是東南角。


    “東南方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麵對清澄的好奇發問,陰遲寒不打算馬上迴答她。


    “你喜歡什麽動物?”陰遲寒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讓人莫不著頭腦。


    “啊,應該是小鬆鼠吧,吃鬆子的時候腮幫子圓滾滾的,很可愛。”清澄現在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不喜歡兔子嗎?”陰遲寒的聲音莫名有些發冷。


    清澄瞪著他,輕唿了一口氣,“這麽緊迫的時候,還有興趣戲弄我。”


    陰遲寒輕笑,幽深的眼眸裏,星光閃閃,迷人的星海啊,若你是月亮,我是星星,圍著你,護著你,亙古不變。


    “你迴答,我就告訴你。”陰遲寒有種給人不容置疑和抗拒的誘惑力,對,就是誘惑力。明知是圈套,還能誘惑你入套,因為他有你想要的東西,這足夠吸引人了。


    “好吧,我喜歡兔子,喜歡紅燒兔肉。”清澄這種妥協和退讓,可是進退有度,尺寸把握的十分得當。


    陰遲寒隻好領受了,說迴正題。“東南方的樹林裏陰氣重,也有妖氣,山精野怪不少。”


    那夜他能變迴原來的樣子,除了自身的能力,還與


    “因為那裏有一眾妖魔鬼怪,所以就要去那裏嗎?你是想亂中取勝,將渾水攪亂,誰都要蹚一迴嗎?”清澄幾乎不經思考就說出這一番話,和陰遲寒所設計的八九不離十了。


    若說陰遲寒的目光是一條條的絲線,此刻足以將清澄纏繞,隻需輕輕一拉絲線,便能將她擁入懷中。


    “世有三界,分人鬼妖仙。妖魔與鬼界互不幹涉,各司獨立,若有衝突,被天庭知曉,定會引起兩界震動。”陰遲寒這幾百年裏與妖族有過幾次交手,與妖族首領還有些交情。


    “那你是想利用一些妖怪,幫你混淆視線,讓輪轉王無從下手。”


    “的確如此,不過隻能暗中進行,有些事不能擺在明麵上。”


    陰遲寒想的很透徹,計劃也很周密,隻待時機。


    “那你身為鬼帝,怎麽號令妖族?”清澄不解。


    陰遲寒不做正麵迴答,反倒十分隨性的說著。“今天是上弦月,從東南方向看很美。”


    陰遲寒抬頭望向天空,五月的上弦月,月牙開口偏上,四周散發著陰氣,但月色微紅,從陰影斑點裏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吸引一眾妖怪的美味。


    清澄也抬眸看向月亮,“上弦月。”她看不出任何異樣。


    “妖怪修行,唯月不可少。”陰遲寒淡淡說了一句,其餘的需要清澄自行領會。


    “我是聽過狐狸拜月,那也是月圓之時。”清澄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這些在書裏當傳說看的東西,也許馬上就能見到真實一幕。


    陰遲寒側眸,別有深意地看著清澄,“所以,需要你的幫忙,把月亮補全。”


    清澄瞪大了眼睛,“鬼帝大人,您確定沒在開玩笑?不要玩弄我這個凡人了。”跟陰遲寒在一起,感覺像是脫離了原來的世界,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沒騙你。”陰遲寒的語氣認真而又嚴肅,隻是他現在這副兔子的模樣,怎麽都令人覺得不真實。


    “伸出手。”


    “啊,要做什麽?”清澄完全沒有頭緒,將雙手剛攤開,眨眼的功夫,手心就多了一麵古銅色的鏡子。精美的雕刻,浮花閃現,是妖嬈的彼岸花。


    這鏡子最特別的一點是正反兩麵不同,正麵,彼岸花雕浮於上,光亮通透,光滑的鏡麵就像是一灘泉水,手指輕觸,還有水波紋在晃動。反麵,彼岸花的花紋被壓住鏡麵下,鏡麵發黃,似有雲霧籠罩,當指腹點在上麵的時候,有種陰森之感,渾身不舒服。


    “這鏡子是?”


    “生死輪迴鏡。”陰遲寒出口,簡短的幾個字配以他低沉的聲調,怎麽都感覺有些陰冷。


    “輪迴鏡。”清澄驚訝地差點把鏡子摔了。


    “輪迴鏡,正麵照前世過往,滴下眼淚便能看清。反麵顯後世種種,隻有魂飛魄散時才能看。”陰遲寒的話裏有種說不出的悲涼和低沉,不知為何。


    他曾在上一世清澄死後,看過她的後世,她沒有後世。


    “這輪迴鏡這麽珍貴,拿出來給我做什麽?”清澄在試探陰遲寒的想法和用意。


    “大材小用,輪迴鏡是陰氣最重的寶物,正麵朝上,從東南方向看去,就是滿月。”輪迴鏡陰氣極重,卻也是妖物最喜歡的,可以從中吸收日月精華,但妖物是拿不到輪迴鏡的,他們隻要拿在手裏,便會煙消雲散。凡事凡物,不同寶物,都有它該存在的理由。


    “還真是大材小用。”清澄微微聳肩,看向這麵輪迴鏡。


    “對你,也是大材小用。”陰遲寒嘴角微勾,語氣中帶著神秘。


    “如何?是需要我做什麽嗎?”清澄知道陰遲寒的用意,肯定是要她幫忙做事。


    陰遲寒眼光裏充滿著對她的欣賞,“你帶著這鏡子,去前麵小湖邊。路上,聽到背後有人喊你名字,不要應。妖怪是會迷惑心智,也會吸陽氣。到了湖邊,將輪迴鏡舉起來,撐半柱香時間就好。”


    清澄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他,她舉著輪迴鏡,可不就是所有妖怪的目標,能不能走到湖邊都難說。她不想被妖怪吸了陽氣,變成幹癟癟的屍體。


    陰遲寒慢悠悠地說道,“不危險。”


    當他接受到來自清澄幽怨的眼神時,又加了一句,“隻一點危險,你可以。”說完還衝著清澄笑,這笑可是充滿著死亡氣息啊。


    可以個屁啊,清澄真的好像說髒話。


    清澄心裏苦,又被他給利用了。僵持了一會,還是答應了,因為她不想看到他被做成紅燒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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