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走。”他神色冷峻,語氣刻意放緩,而且沒有自稱‘本尊’。


    陰遲寒將清澄抱在懷裏,一躍而起,飛在半空中。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才飛出村落。陰遲寒警惕地觀察了四周,確認無人跡,才將清澄放在鬆軟的草地上。


    抬起衣袖,順著袖沿給清澄輕輕擦去她額頭上的冷汗,在旁邊點了火堆。


    將清澄緊緊抱在懷裏,火光映照下他唇色慘白,眉宇間似有痛苦之色,蹙眉之際泛起沉沉漣漪。薄唇緊緊抿著,極力克製著自己體內的寒氣。


    過了好一會,清澄才悠轉醒來,剛一睜眼,就看到陰遲寒冷峻的臉龐,眼眸裏透著驚喜,掩飾不住。


    “能醒來最好。”他一貫淡漠的語氣多了七分慶幸,三分嗔怒。


    清澄嘴唇幹燥,下意識地舔雙唇,還有一絲血腥味,“你怎麽突然出現了?”清澄現在還有些恍惚,看著陰遲寒冷峻硬朗的麵龐,若有所思。


    “你說呢?”陰遲寒低頭,冰冷的眸子盯著清澄。


    可現在他們的姿勢還很曖昧,清澄就躺在陰遲寒的懷裏,波光流轉,略顯迷糊地看著他。而陰遲寒隻微微低頭,靜靜地看著她。眼神的觸碰,豈是一眼就能言喻的呢?


    “你不是說永遠別再見了嗎?”清澄脫口而出,說完就後悔了。這樣顯得她很在乎他說過的話。


    陰遲寒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若本尊不出現,我們可要常見了。”


    清澄的意識恢複了,仔細聽陰遲寒的語氣好似在諷刺她。探究他話裏意思,他就那麽不想見到她嗎?可現在他不也來了嗎?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掙紮著要從陰遲寒懷裏站起來,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哪知陰遲寒動都沒動,完全當沒看見。清澄心裏莫名有些窩火了。坐在火堆上,才感覺體溫逐漸迴暖。


    “請問鬼帝大人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清澄隻盯著火堆,看都不願看陰遲寒。


    陰遲寒冷笑一聲,“你死了,身為同類,我們必然常見。”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這破鐲子,我會被巫醫盯上嗎?差點害死我的罪魁禍首是你。”清澄勢要拆穿他陰險算計的一麵,絕不做他的棋子。顯然清澄心裏對上次他利用祁嚴的事還耿耿於懷。


    陰遲寒冷眸橫視,語氣不善,“不可理喻。”


    “我怎麽不可理喻了?”清澄氣得跳腳,站起身子來,指著陰遲寒怒罵道。


    陰遲寒看到她一躍而起的瞬間,眼眸裏明顯有訝異之意,沒想到一向理智的她,還有這麽粗暴無禮的時候。


    清澄也發覺自己行為不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為什麽每次遇到他,自己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她的手指還直指著陰遲寒的鼻尖,尷尬無比,隻好裝作若無其事,將手指收攏成一個拳頭。無奈地說道,“我忍著,好了吧。”


    陰遲寒優雅地坐在草地上,眼眸不離清澄,頓了一會,原本冷峻的雙唇猶如月夜下的皎白曇花,一圈圈綻放的花瓣,漾起漣漪,波光瀲灩。若說曇花是月下美人,他便是暗夜之君。


    他的笑容帶著絲絲的魅惑,偏偏還充斥著男人的氣息,可惜真如曇花一現。清澄愣神的功夫,他迷人的笑容已經斂下去了。


    陰遲寒之所以笑,是認為清澄的演技實在太過拙劣,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好笑。


    清澄正了神色,盤腿而坐,“我們還是談正事吧。你強塞給我的玉鐲子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今日你為何會出現?”


    “為救你。”陰遲寒直截了當,惜字如金。


    清澄聽著實在費勁,“煩請鬼帝大人說得明白些,我練練發問,您不累我都嫌煩。”因為陰遲寒的不配合,話題總是扯得很遠,清澄要梳理很多,才能繼續發問。


    “與本尊無關。”陰遲寒一副冷漠的神色,完全不配合清澄。


    清澄隻好出殺招了,揚起手腕上的玉鐲子,“這鐲子我摘不下來,但卻能磕碎。”


    清澄直接將玉鐲子磕在堅硬的石頭上,一絲新的細縫產生了。這時清澄才發現玉鐲子上布滿了大小的裂痕,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如此。應該是巫醫作法時,招來鬼魂造成的。


    “不砸了嗎?”陰遲寒冷冷發問,緊縮的瞳孔盯著玉鐲子。


    清澄剛要迴答,氣血上湧,嘴唇裏蔓延著血腥味,她竟然受了內傷。她抬眸看向陰遲寒,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陰遲寒臉色蒼白如雪,微皺眉頭壓抑著痛苦。


    清澄驚唿道,“這血玉鐲子和你我有關係?多加一條裂縫,我們的身體就會變得虛弱?”


    陰遲寒輕笑道,語氣帶著嘲諷,“你剛才愚蠢的行為無疑於自殺。”


    清澄手都不知道該拿往裏放了,勉強勾起一抹笑容,“是我的錯,你沒事吧?”


    陰遲寒完全漠視清澄的關心,刺往清澄心頭一把尖刀,“承認你蠢嗎?”


    清澄深唿了一口氣,盤腿坐在陰遲寒的身邊。突然櫻花瓣的唇角僵硬地扯開一個笑容,“對,我承認剛才行為有些蠢。鬼帝大人,您滿意了嗎?”


    陰遲寒冰冷的唇角乍起一絲暖意,沒想到時隔三百年,他還能看到她這般吃癟的模樣。


    陰遲寒輕輕點頭,“心滿意足。”


    清澄看他那抿唇,輕蔑的模樣,心裏很不爽。好像她總是鑽入他的圈套,還後知後覺,悔不當初。


    “既然我的表現令你滿意,那你是否能為我解答疑惑?說說今天的事情呢。”清澄自認能屈能伸,目的達到就好。


    陰遲寒不動聲色,抬起清澄的手腕,手指腹輕輕摩挲著有裂痕的玉鐲子。


    “巫師行醫,咒符通鬼。煩請一事,必先進貢,以作交換。你就是今天的祭品。”


    “什麽?這太惡毒了,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祭品具體是什麽意思?”清澄的情緒低落,暗怪自己不謹慎。


    陰遲寒別有深意的打量著清澄的身體,突然湊前靠近,冰冷的氣息環繞在清澄的脖間。


    他抿著雙唇,修長的手指輕輕探入清澄的脖頸處,隻稍稍一挑,就將清澄的衣衫解開了,在胸口扯開了一個不顯不露的弧度。


    清澄雙手抱胸,一臉警惕,“你幹什麽?堂堂鬼帝大人的手就是用來解女子衣衫的嗎?”


    陰遲寒麵無表情,輕輕吐露了兩個字,“手巧。”


    讓清澄瞬間啞口無言,沒法反駁。他神情嚴肅,眸光寒冷,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有話直說,先別動手,可以嗎?”


    “低頭,看你胸口之上。”陰遲寒也失去了耐性,冷漠的迴答道。


    清澄輕輕扯下衣領,看到脖頸下方處,環繞著一股黑氣,越發嚴重。


    “這是怎麽迴事?”


    “你是陰氣重的女子,獻給惡鬼褻玩最合適不過。手上又要過陰的鐲子,是提高鬼力的法寶。”陰遲寒麵色凝重,隱忍著怒氣。


    “那巫醫搞這一套做什麽?”清澄強忍下怒意,讓自己冷靜下來。


    “鬼氣可遮蓋病氣,讓人錯以為病愈,隨後加速死亡。”陰遲寒眼神冷冽,似是對巫醫非常痛惡。


    “這不是騙人嗎?好比劊子手,一刀刀的淩遲。”清澄同樣憤怒,她沒想到巫醫就是這樣治病的。


    一細微地碎裂之聲響起,原來清澄的血玉鐲子又多了一道裂痕。


    陰遲寒瞥了一眼,“鐲子裏有你我之血,玉鐲子一毀,你死我滅。”


    他的口氣聽起來淡漠至極,好似完全不在意那字眼有多麽的恐怖。


    清澄趕緊查看鐲子,果然又多了一條裂縫,“所以這鐲子純色鮮紅,浸潤的真是血。從你一開始救我,我們的生命就綁在一起了嗎?”


    陰遲寒沒有理會清澄的話,閉目養神,一副鎮定自若,沉穩冷峻的模樣。


    清澄腦海裏閃現第一次見陰遲寒到現在的種種過往,他救她,幫她,又利用她,欺騙她,到現在他們二人同生共死。不禁自嘲一笑,認識他,這個陰間鬼帝,一切都變得那麽不可想象。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謝謝。”清澄輕輕勾唇一笑。


    陰遲寒冷笑一聲,“言語混亂。”


    “你剛才說什麽?”清澄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追問道。可陰遲寒惜字如金,不會重複一遍。


    清澄無奈,隻好重新開個話題,“當務之急,我們要修補鐲子的裂痕,鬼帝大人肯定有辦法的?”


    清澄刻意扯起唇角,朝著陰遲寒討好地笑道,畢竟自己的小命握在他的手裏。


    “若你不再受傷,玉鐲可自行恢複原樣,大約三月之久。”陰遲寒咬字極為清澄,充斥著磁性的聲音,光是聽著便是一種享受。


    “我現在身上還有陰氣,怎麽治好?我會不會吐蟲子?”清澄莫名想到之前她進宮探望祁嚴時,祁嚴也是陰氣纏身,咳血,血中帶了很多蟲子和汙穢。


    她懂醫術,熟悉人體器官。蠕蟲藏匿在腸胃之中,當劇烈咳嗽或是胃部受刺激,引起收縮,蠕蟲會隨著彎曲的腸道慢慢爬向氣管,再到喉嚨,伴有黏濕瘙癢,再然後隨著一個噴嚏或是咳嗽,甚至是簡單的張嘴吃飯,那蠕蟲就會如傾巢而出的黑蟻,附著舌頭之上,飛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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