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剛才一直在旁聽,對於沈從雨一事,也有見解。“小姐,三小姐這事怕是無力迴天。小姐還是早做準備為好。府裏剩下夫人,怕是沈若雲會對付夫人。”


    “秋月說得極是,沈若雲除去了秦氏和沈從雨,也隻剩我們這幾個眼中釘了。她是好手段,幾日身在宮中,還能耳觀眼聽宮外事,三言兩語就將陳遠當箭使。我是要未雨綢繆了。”


    秋月會心一笑,“小姐知道就好。如果小姐成了太子妃,那沈若雲肯定不敢對小姐下手了。”


    清澄眼眸流轉,輕輕瞥了秋月一眼,並未說話。之前數次無論是秋月還是小諾說這話,她都會反駁解釋一句。可現在她的心態也變了。秋月說得不無道理。


    她若真成了太子妃,和祁嚴在一起,內心也不抗拒。身處沈府,若要報仇,這是最快捷的路,好在她對祁嚴是有好感的。


    清澄對於祁嚴,一直都勇於正視自己的內心。若再追求純粹的情感,反倒作繭自縛,不易實現。


    秋月察覺到了清澄的轉變,溫柔一笑,繼續調侃道,“看來小姐是情願的,我看太子對小姐也不一般。”


    “哪裏不一般了?”清澄順口說道,眉眼中難掩嬌俏。


    秋月捂嘴竊笑,“秋月可不知道,這事隻有小姐自己心裏清楚。”


    “好了,我們去打探消息吧。不知楊瑩會怎麽被處理?”清澄簡單梳理了思路。眼下這情況,她身在宮中,消息閉塞,隻能靜觀其變。隻希望沈從雨不要太快定罪,如果和楊瑩一並發落,那就再無迴轉餘地。


    祁麟一身狼狽,終於迴了府。上半身還是在發抖,鼻間的氣息灼熱發燙,粗喘著,漲紅了臉。靠在軟榻上,手捂著嘴巴,猛烈地咳嗽著。


    因為氣血上衝,他整個人昏沉沉的,那無意顯露出的疲憊盡顯慵懶之意,朱丹唇色晶瑩剔透,勾勒出他俊美的唇角。


    遠遠看過去,真如一副慵懶美人,略顯病態的臥榻圖。即使長相如此俊美出色,下半身卻毫無知覺,修長的雙腿有些僵硬的擺放著,別扭難言。


    祁麟攥緊了拳頭,發狠地說道,“沈清澄,看爺不宰了她。”


    接著又叫囂怒罵著清澄,氣得一拳頭搗碎了桌子上的茶杯。


    冷南風等他發泄完了,才命太醫上前給祁麟包紮傷口,收拾了屋裏的一片狼藉。


    “王爺,感覺如何?”


    祁麟抬頭撇眸,瞪著冷南風,沒好氣地說道,“感覺想殺了他,能有什麽感覺啊?”


    冷南風被祁麟這麽一吼,微微低頭,不著痕跡地輕輕後退了一步。“屬下想問,王爺身體如何?”


    祁麟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你怎麽也這麽蠢,拿爺尋開心呢?”


    冷南風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不知王爺是否還記得,沈清澄對您有所不敬時,您情急之下,雙腿站了起來,雖然動作輕微,但屬下看清了。”


    祁麟驚得差點沒掉下軟榻,鳳眸一瞪,細長的眼角微微一瞧,唇角斜勾,狀若驚喜,“你說真的?爺這腿真有知覺了,死了十幾年又活了,是嗎?”


    祁麟迅速幾個拳頭打在自己的雙腿上,他連著錘了幾下,那腿就跟死了一樣,冰涼恐怖。


    “南風,你過來,捶捶看。”


    冷南風看到王爺這般癲狂,狠心的模樣,有些不忍,但看他喜形於色,不忍讓他失望落空。


    於是走上前,用了七成力捶打在他的小腿上。


    祁麟雙手向後折疊著,仰頭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其實他內心焦灼不安,唯恐希望落空,一雙丹鳳眼直直地盯著僵直的雙腿。


    “你再用力啊,難道府裏沒給你吃飯?”


    “哎,你下手重點啊。”祁麟一直喋喋不休,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表麵上裝得雲淡風輕,無所謂的樣子。


    冷南風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聽到祁麟悶哼了一聲,“好像是有點痛,還有點麻。你再試試,快。”


    祁麟加快了語氣,連唿吸都變得急促了。


    接著幾番捶打,祁麟終於確定自己的雙腿真的有知覺,哪怕隻是那麽一點知覺,但足以讓他內心歡唿雀躍。


    祁麟唇角斜揚,像是散開了一朵朵耀眼的花瓣,精致的眉眼處勾勒出如月牙般的笑意,這應是他為數不多的真摯笑容,雖誇張卻實在。


    “天可憐見,本王的腿好了,就可以和祁嚴公平競爭,繼承皇位,到時候看哪個敢阻攔?殺無赦。”祁麟心裏一直很在意腿疾,繼而延伸到皇位上。他覺得若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登上皇位便是最好的選擇。


    “近期,王爺隻服用過沈清澄給的藥。”冷南風適時的提了一句。就是要告誡祁麟,對沈清澄還是要理智對待,即使要報複也不是現在。


    祁麟突得邪笑,轉身迴眸,不懷好意的打探著冷南風,“你在逗本王嗎?本王亂說不舉,刻意羞辱欺負她,她開得藥可是治本王胯間之物,怎麽還能治得了腿疾呢?”


    冷南風還沒覺察到祁麟的不懷好意,一本正經地迴道,“屬下拿了藥方給太醫檢查過,裏麵有幾味藥對治療腿寒是極好的。”


    祁麟搶了花話頭,語氣上揚,“所以你是要為她說話,她對本王腿疾痊愈有好處,先留著不收拾,是吧?今天她對本王做得事,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知道本王弱點的人都死絕了,就留她這個異類?”


    祁麟說得最後越來越陰狠,唇角那十分明顯的笑容,不懷好意。


    冷南風迅速跪地在前,“請王爺責罰,屬下不敢多管閑事。”


    祁麟看也沒看他,自顧自的躺在床榻,玩弄著手裏的寶石戒指。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行了,起來吧。本王的病要治,仇也要報,急不來,走著瞧。”


    祁麟今天心情愉悅,衝淡了對沈清澄的怨恨和仇視,報仇一事先攢著,到時給她狠狠一擊,直戳她心窩。


    不久,有眼線來報,關於沈從雨的事情。


    祁麟樂得不可開支,“真是精彩,這下有得看了。陳遠這小子還真有種啊。”


    祁麟捏了一顆渾圓的葡萄扔到嘴巴裏,津津有味地吃著。


    “你去把陳遠那小子帶過來,本王好好盤問,怎麽就一擊中地了呢?聽說那沈從雨可是毀容了呀,怎麽下得去手啊?”祁麟玩味十足,戲謔萬分。


    “經過查證,沈從雨當日的確在畫船上,有知情不報的嫌疑。陳遠似乎也不幹淨。”冷南風如實迴道。


    “那是自然,陳遠也不是個好東西。叫他過來探探口風,看是誰人教唆。”祁麟此刻一點都不糊塗,看得明明白白。


    冷南風遲疑了一會,繼續說道,“楊家上下被流放,楊瑩被賜白綾。之前王爺答應了楊靖要護他家人安全,尤其是其女。王爺準備如何?”


    祁麟沉思了片刻,難得的嚴肅,“人死了還說什麽?就當本王言而無信,欠了死人債,日後就算有報應,也無所謂。活人都難過,死人的話全當放屁了。”


    冷南風沒有言語,祁麟可能覺得有些不得勁,又多加解釋了一句,“早朝上,太子與本王針鋒相對,若本王真要救楊瑩,王位都要搭進去,還惹了國公府。”


    “自當遵從王爺的意思,屬下去請陳小王爺。”冷南風說完,便出門而去。


    祁麟擦了擦手,自言自語道,“還有什麽報應是能比過有腿不能行的?”唉聲談起了一番,連帶著神色都有些黯淡。


    冷南風去了陳遠府上,恰逢陳遠送國公府的人出門,兩者客氣相待。


    想必沈從雨一事已經驚動國公府,比起殺人者來說,更可恨的便是知情不報者,其心可誅。國公府的人來陳遠府上,是要感謝陳遠。這麽說,陳遠還因禍得福了呢?


    冷南風見國公府的人走遠了,正欲上前,看到一女子做尋常打扮,如民間婦女,但行事鬼鬼祟祟,朝著國公府裏窺探了幾眼,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冷南風是宮中侍衛,身經百戰,什麽人都見過,心懷鬼胎,行事詭秘更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暗中尾隨那名女子,瞧她身形苗條,不像是村婦,走路靈動如少女,更顯異常。


    果不其然,跟蹤那女子到了陳府後門,那女子輕輕叩門幾聲,有人開門,竟然是剛才在門口送客的陳遠。


    陳遠從她女子手裏接過書信,神色凝重,有些怪異。


    冷南風派了暗衛跟蹤那女子,查明身份。不久來報,那女子原來是宮中宮女,與其接應的竟是沈若雲身邊的丫鬟。


    隨後冷南風才進陳府,請陳遠去三王爺府上做客,陳遠臉色略顯怪異。


    與此同時,沈清諾受清澄所托,特來顏尚書府上打探消息,另有所獲。


    “幹爹,看我給您帶什麽好東西來了,城南李鋪的女兒紅,城北紅氏燒驢肉,這可是人間美味啊,保證幹爹您迴味無窮。”沈清諾有模有樣,盡顯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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