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此言一出,場麵一靜,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她。沈府的人誰能想到,沈清澄這個災星,平日裏一句話都說不全,怎麽現在整個人的氣勢改變,淡然又有棱角和淩厲之意,言語連貫,意喻之深,這明顯是針對沈若雲。


    沈府的人驚訝於清澄的改變,他們幾年來第一次聽她大聲講話,而且僅一句話加起來比她十幾年說的話都多。


    “哥,她到底是人是鬼,難道被附身了。”沈從雨驚訝,低聲問旁邊的沈從筠。


    “休得亂說,是你眼拙,何時正眼看過她,你的性子該改改了。”沈從筠低聲嗬斥自己的妹妹。


    沈父銳利的眼眸盯著清澄,難道人經曆過生死後會改頭換麵?沈清澄,不受寵的庶女,何時談吐犀利,一針見血,見縫插針,在眾目睽睽下,還敢挑嫡姐的理。


    “為父自不會怪罪若雲,你倒是心細。”沈父一言,暗藏玄機。


    沈若雲眼看這把火被清澄引到了自己身上,也不會坐以待斃。‘好你個沈清澄變聰明了,也好,現在才算得上我的對手。’以前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多謝妹妹體諒。不知妹妹和太子是如何相識的呢?”沈若雲是要打探清楚她和太子的關係,方便下一步的計劃。


    清澄輕笑,沈若雲這是要打探。而她就等著沈若雲問這一句,沈若雲等著自打臉吧。


    “這事,要問小諾,他最清楚。”


    沈清諾愣神,怎麽又問到他頭上了?他現在全身疼痛,隻想休息,不想說話啊,心裏簡直太憋屈了。


    “這事說來話長,我第一次去花滿樓是被被劉孟那三個陰險的家夥哄騙去的,他們竟要給我下藥扒衣遊街示眾,讓我們沈家顏麵掃地。好在沈清澄及時救了我,帶我跑到一房裏,而那房間的主人就是太子哥哥,之後就認識了。”


    沈清諾這個家夥,這時還不忘熱情稱太子哥哥。但他始終沒叫清澄姐姐,但從災星變到沈清澄,應是值得欣慰。


    “原來花滿樓那次也是劉孟等人。劉孟等人就是這次案件的真正兇手。”祁嚴給沈丞相解釋清楚。


    “小諾所說沒錯。當日小諾被抓,父親以為是我開後門之便,帶小諾去花滿樓。實情是我擔憂小諾夜出危險,尾隨其後,小諾身陷囹圄,我帶他逃跑,機緣巧合,闖進了太子房間。父親,可信我?”


    這就是清澄今日的目的,她要逆轉處境,改頭換麵,定要為自己洗清冤屈,要那些冤枉她的人,羞愧難當。


    沈父深邃的眸子看著清澄,見她直立大殿,氣勢淩然。


    “是為父錯怪了你。清澄,你受苦了。”沈父這話,情意半真半假,但他能在眾人麵前為清澄正名,清澄的目的達到了。


    “那嫡姐呢?當時嫡姐心疼小諾,難免有些激動,還以為是我帶壞了小諾呢?嫡姐,可信我?”清澄麵帶微笑,直視著沈若雲,就是要逼她低頭認錯。


    沈若雲裝作麵帶歉意,輕柔說道,“姐姐自然相信妹妹,當時怪姐姐為小諾的事太緊張激動了,是姐姐的錯。”說到最後,她的語氣都帶著哭腔,一雙水霧的眼睛,令人憐惜。


    沈若雲做戲就做全套的,能屈能伸,實在高明。


    這不惹得太子都動容了呢,“既有誤會,解釋清楚便好,不要生出嫌隙。”


    太子此言一出,就要此事告一段落。清澄再想厲聲質問,就會顯得咄咄逼人。


    說實話,清澄心有不快。但隻好安慰自己,也許是太子溫和有禮,不喜這種言辭交鋒。她該怎麽要太子看清楚沈若雲的真麵目呢?想來就累。


    “你這孩子,說話咄咄逼人。”大姨娘李氏順杆往上爬,為自己女兒出頭,指責起清澄來了。


    清澄懶得理會她,這個府裏當家作主的人是沈父。


    “父親的信任,讓清澄心懷感激。”清澄言語真誠,在沈府,權力最大的是父親,她要想報複沈若雲,必先獲得父親的信任,一步步的將沈若雲從嫡女的位子上擠下去。


    突然這時,清澄的娘親林氏一陣驚唿,眾人便看到沈清諾痛苦呻吟,瞬時暈倒在地。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並不是多擔心小諾,而是好奇。首當其衝的便是沈若雲,扶起小諾,一聲聲的喊著小諾的名字。


    而清澄這個親姐姐,被大姨娘李氏壞心眼的拿胳膊抵住,不讓她靠近小諾身邊。


    “都慌什麽,去請大夫。”沈父一聲令下,下人也才慌張跑去。


    李氏心中得意,嘲諷的看著清澄。


    這時秋月穿過人群,走到清澄身邊,神色急切,手中是拿棉布包著的銀針,平日裏這是小姐用來研習醫書,穴道針灸的。她一有頭疼腦熱,小姐隻要為她針灸,立即就好了。剛才二少爺暈倒,秋月用盡了力氣跑去別院,才給小姐拿來的。


    “小姐,給。”秋月說話還氣喘籲籲。


    清澄借過銀針,拍拍秋月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而李氏還在惡意阻擋清澄,清澄衝著她冷笑,從手中拿出一根鋒利長細的銀針,狠狠刺在李氏的胳膊上。她要玩陰的,那她也不介意奉陪。


    李氏猝不及防被紮,驚叫一聲,特別的突兀和刺耳。而且太子還在場,她這般失禮行為。


    伸出手指頭指著清澄,想要指責卻忍下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清澄一手直接打掉李氏的手指,推開她,神色冷然,趕緊蹲在小諾身邊查看。


    “你們都散開些,人暈厥之後,唿吸不暢,不能圍觀。”清澄清冷的聲音在大殿,沉穩有力,氣勢淩然。


    被她嗬斥的女眷們都有些懵,什麽時候輪到這個災星來教訓她們了。


    沈若雲蹲在地上,也不怕衣衫弄髒,執意撫著小諾滿是冷汗的額頭,對清澄所說充耳不聞。


    太子見人群遲遲還沒有散開,對沈丞相說道,“清澄懂得醫術,所說不假。”


    “還不散開。”沈父嗬斥,人群才散開。


    清澄眸子如火,語氣冷絕,“若你真為了小諾好,就趕緊讓開。”


    沈若雲心不甘,興怏怏的挪開位置。心中冷哼,她還會醫術,真是好笑。最好用她那下三濫的醫術把小諾醫死了,就省的她親自動手了。


    清澄不理會他人嘲諷的眼光,


    嫻熟拉起小諾的胳膊把脈,脈象虛弱,嘴唇幹裂,應是失血脫水症狀。擺好銀針拿棉布輕拭,將小諾的身子擺正,手中碾磨著一根銀針,神情專注,她手法嫻熟,用力得當,一根細長的銀針準確插入人中穴,隨後撚轉銀針,提插又刺掌後兩筋之間的內關穴,接下來是兩眉之間的上丹田。


    她用針利落,嫻熟,眾人看她手勢,便知她是熟用針灸,不可謂驚訝。


    “你真會針灸嗎?林氏,可別讓你女兒害了小諾。”一旁的大姨娘李氏陰陽怪調和清澄的生母林氏說話,對清澄滿是鄙夷。


    “清澄,這。”林氏被李氏所說,心也不安穩。


    清澄見自己的娘親對她都不信任,兀自低歎,隨後語氣沉穩淡然的朝著所有人說道,“小諾背部遍布傷痕,隱有開裂之勢,傷口感染,伴有低燒,突然昏厥,是氣血微弱之兆,且他氣喘短促,若不趕緊急救,情況危機。鼻間人中穴為急救昏厥,碾磨內關穴可鎮痛消炎,上丹田可開胸闊氣。小諾,半柱香後就會醒。”


    有質疑清澄的人,聽她言談針灸醫道,自然嚴謹,語氣神態都令人信服她的醫術。


    “你說的這些,我們不懂,還是叫大夫來看才放心。”李氏挑眉,就是要挑刺。


    在眾人懷疑的眼神中,終於迎來了大夫。


    大夫把脈,查看小諾身上的銀針,驚訝的說道,“這是誰做的針灸?穴位準確,力度適中,二少爺很快就會醒來。”


    “大夫所說是真的嗎?”李氏還不死心的逼問。


    沈父直接詢問,“我兒為何暈厥?”


    而那大夫所言竟和清澄所說相差無幾,總歸就是傷口感染,氣血不足,需加休息。


    眾人看向清澄的眼神又不同了,太子,沈父和沈從筠是欣賞,其餘人則是嫉恨之色。


    說話之間,沈清諾就醒了,看到自己鼻間和眉頭上的銀針,嚇了一跳。清澄嘴角掛著戲謔的笑意,手法熟練的從他身上撚轉銀針拔下,重新放在棉布裏包好。手勢和氣度真像是一個經驗老道,醫術高超的大夫。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沈清諾嚇得有些結巴,身子下意識往後挪。


    “當然是救你,膽小鬼。”清澄清麗的眸子澄澈輕柔,調侃著小諾。


    “既然二少爺醒了,那我就告辭了。”大夫看清澄手法便知她醫術精湛,比起他自己來,更勝一籌。


    “大夫不開些藥再走嗎?”李氏發聲詢問,現在又開始裝作關心小諾了。


    大夫眉頭輕皺,言語低歎,“老夫醫術哪裏比得上這位小姐,實在愧疚,還是交由這位小姐醫治吧。”大夫年約四十,學醫數十載,竟比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子,怎不羞愧難當?學醫之人最忌止步不前,不見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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