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之後,出現的竟是那夜花滿樓縱虎殺人,渾身邪氣的男人。


    隻見他淡薄唇角飛揚,斜勾冷魅,一雙桃花眼,促狹細長眼角挑起不屑,輕輕眯著眼睛,慵懶的斜靠在輪椅之上。


    的確是輪椅,他一席紫色長衫,隱約露出胸膛,雙腿覆著雪白色狐裘毛氈,坐姿隨意慵懶,一手撐著側額,抬起高傲的下巴,那邪魅的眼眸向上瞪著祁嚴和清澄,隨後唇角壞笑,眼眸又緩緩落下,一輾一轉,眉眼間盡是不屑和嘲諷。


    清澄驚訝,這樣一個長相精致的男子竟雙腿殘疾,端坐輪椅。但他好似非常熟稔習慣和自然,坐姿隨意,半依斜躺,好似在軟榻上般舒服愜意,自有一股風流。


    即使坐著輪椅,身有殘疾,氣度卻渾然天成,極盡張揚舞魅,眸子裏的冷傲和肆意,絲毫未有自卑之意。


    任是誰見了,心裏都要感歎一聲可惜,長相出挑,身份尊貴,偏偏身殘,他便是當今最受寵愛的皇子,三王爺,祁麟。


    “太子追查至此,真是辛苦了。後麵的事就由本王親自告知於你們。”三王爺祁麟冷笑幾聲,修長的手指扶著下顎,漫不經心。


    “三弟,你怎麽來了?”顯然太子祁嚴見到三王爺也有些驚訝,但他心裏早已料到,此事和祁麟脫不了幹係,隻是沒想到他會主動露麵。


    “顏尚書獨子,是本王命人殺的,就是要陷害沈清諾,整垮沈家。這麽簡單的一點小事,還要勞煩太子徹查,父皇真是有點小題大做了,真無趣。”祁麟語氣慵懶,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殺人害人從他嘴裏說來輕飄飄的,好似真的是尋常小事。


    可在他眼裏不值一提的事,那可是關乎小諾性命之事,差點讓清澄送命,聽到此,清澄怎能不氣。


    “三王爺,怎可如此草菅人命?指使他人陷害沈清諾,又殘忍殺害了顏家獨子,在你眼裏,人命到底是什麽?”清澄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激怒,言辭質問。


    “哪來的醜八怪,不男不女,妖怪啊。”祁麟說完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唇角肆意綻放的嘲諷和戲虐,言語犀利,就是在嘲笑清澄的著裝打扮。


    清澄被他一說,氣的不知該說什麽?的確她是穿著侍從的男裝,長發也散著,但也不能說她不男不女吧?他說話真是太毒了,也怪自己太衝動了,以後定要再斂著脾氣。


    祁嚴見清澄氣急,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對祁麟嚴肅說道,“三弟,不可如此待她,她是我的朋友。”


    清澄心裏感動,因為祁嚴的話,讓她覺得心有暖意,他在三王爺麵前維護她,稱她為朋友,便知祁嚴是真心對她。兩兄弟對比起來,三王爺哪裏像個皇子了?


    “朋友?你眼光可真差,這種女人一抓一大把。太子有必要為了討好這種女人而幫她弟弟脫罪嗎?”三王爺祁麟輕眯著眼睛,放蕩肆意的眼神在清澄全身上下打探,那赤條條的眼神要將清澄看穿似的。


    就因為他那不屑的眼神,清澄身感屈辱,從未見過如此男子,白瞎了一副好皮相。不管如何,她都要忍。


    祁嚴明顯因他所說,麵色陰鬱,但他似乎忍了,依舊是溫潤的嗓音勸誡道,“三弟,不可胡說。你剛才所說是否為真,你為何要那麽做,沈家和顏家,與你沒有利害關係。”


    “爺樂意,也高興,就願意那麽做不行嗎?”三王爺祁麟轉而十足痞氣,一副紈絝浪蕩之樣。


    他可真是奇人,主動來認罪,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種不按常理出牌,從不接你話茬,拐彎抹角的方式,真是少有人能對付。顯然太子麵對這麽一個不省心的弟弟也很頭疼。


    “三弟,你若如此,父皇也縱容不了你。”祁嚴語重心長,兄長關愛幼弟的口吻,依然保持該有的風度,想來他也早習慣了這個弟弟的紈絝。


    “本王所做一切,都是因為你。誰讓沈家有意接近於你,欲結盟呢?”三王爺祁麟語氣依然慵懶,可他眼眸中厲光閃現,銳利鋒芒,直直逼向太子祁嚴。


    祁嚴刹時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沉聲言道,“三弟,哪裏聽來不實消息?花滿樓,我與清澄和清諾相遇,本就是巧合,你不可妄自揣測。”


    這時,清澄驚愕,太子和三王爺的對話中,她明白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意味。就在剛剛,她還以為三王爺嘴毒紈絝,不務正事,因一時喜惡斷然下結論是大錯。其實隻要認真一想,便知三王爺在朝堂能與太子對抗,沒有過人的才智和權謀如何立足朝野,差點被他的表象所欺騙。


    他看似隨意的一句話,便是事件核心。皇帝最忌皇子結黨營私,各立陣營。沈父貴為丞相,若和太子結盟,那必是皇帝最為不喜,隱有猜忌太子篡位野心,必對太子心存芥蒂。


    三王爺此話是警告,是要太子趁早放棄與沈家同盟。而他所做之事便有了解釋,不惜殺顏家之子,陷害小諾,拖垮沈家,就是要趁早削弱沈家權力,阻止太子與之結盟。


    三王爺做事的原則就是,誰與太子親近,誰欲輔佐太子,能殺得就殺,殺不了得就陷害。而可憐小諾和清澄無辜被卷入這場朝堂爭鬥,況且沈家與太子同盟還是個未知數。他祁麟,做事真是狠,斬草除根,防患於未然。


    清澄心驚,她以為隻要在沈府立足就好,卻不知沈家頭頂的一片天也是整個大祁王朝的。若要活得安穩,不被無辜牽連,必需開拓天空,深入朝堂,掌握實權。而她一介女流如何掌握實權,那便是依仗親人,大樹根深,攀附連枝,同命相連。小諾,是她唯一的親人。


    因三王爺一句話,她觸及太深,思慮甚遠,終有目標。


    太子和三王爺話語交鋒,你來我往,各有深意。


    “三弟,沈家一案,我自會調查清楚,你說你是主謀,皇兄不信。”祁嚴言語沉穩,他心裏早有決斷。


    “那可多謝太子對本王的信任了。”三王爺冷哼一聲,修長手指把玩著鬢間垂落的發絲,顯然根本沒把太子的話放在心上。


    祁嚴推門欲走,清澄跟在身後,靜默不語。


    路過三王爺輪椅旁邊,手腕卻被三王爺一把拽住,隻見他嗯哼輕笑,邪魅的眼眸輕眯,緊盯著清澄,眉眼處是戲虐,“膚白脂滑,手感不錯,這麽細看,長得還可以。”


    他這輕佻的動作就像個放蕩登徒子,手如滑蛇移到清澄的手心,還饒有興趣的摩挲,當時清澄整個人都怔住了,她完全想不到,堂堂三王爺會這樣調戲她。


    瞬時反應過來,趕緊抽手掙脫,可三王爺死活不放,他還玩得起勁。


    “祁麟,住手。”祁嚴語氣冷冽,快步走過去將清澄從三王爺的魔爪裏解救出來。


    “太子生氣了?可本王偏就喜歡染指你的東西。”祁麟說得風流,隱有曖昧之意。他笑得歡暢,再見到祁嚴生氣,久違了。


    世人都說祁嚴溫潤親和,可他就非要撕破他偽善的臉皮,欣賞他氣極的樣子,這樣才像是個人,對嗎?


    “你要的,兄長會盡力滿足你,但她不行。”祁嚴無奈看著祁麟,對他這個弟弟已是盡力滿足,可他卻越來越得寸進尺。


    清澄終於被祁嚴帶出了茶樓,遠離了三王爺那個可怕的人。


    他們走後,三王爺祁麟冷哼一聲,眼眸緊隨茶樓下他們二人離開的身影。


    “王爺,是否需要派人跟蹤?”


    “跟那女人,本王倒要看看她有什麽魅力,讓祁嚴出麵維護。”


    離開了茶樓,天色已暗,日落西山。


    “對不起,因為我讓公子被誤會。我身份特殊,是小諾的姐姐,也是沈府的人。”清澄愧疚難當,因為她的身份,令三王爺有把柄威脅太子。


    “清者自清,沈清諾沒有殺人是事實,明日我就會上書嚴明,等著接他迴府吧。”祁嚴溫柔一笑,明白清澄心中所急。


    “謝謝公子。”清澄著實開心,小諾有救了。


    “但此事,我不願涉及他。皇子朝官卷入,若公布於天下,必會引起騷動,有損皇室威嚴,造成不利影響。他是我同胞兄弟,平日裏因其作為多有樹敵,若此事再出,必引起朝臣聯名彈劾,這會為難寵愛他的父皇。皇室之事,就如此般,遮掩隱掠,藏汙納垢。換句話說,他是我兄弟,我要維護,與你對小諾感情一樣,你可理解?”


    祁嚴言語細膩,慢條斯理,言真意切,身為皇子他有他的苦衷,也有他不得不遵守的規則,太子更甚。


    聽得祁嚴此番話,清澄雖心裏不暢快,未將幕後兇手繩之以法,但她也理解祁嚴所說,不得已的苦衷和周全的思慮。


    “其實太子大可不必與我解釋,如何決斷在太子手裏。三王爺如此作為,太子這般維護,兄弟情深,我理解。”清澄明白那種為了親人,不顧原則的做法,隻是她不懂三王爺為何不理解太子的一片苦心。


    “這是我欠他的,也許永遠都還不清。”祁嚴嘴角一抹苦澀的笑,心裏的惆悵隻有他自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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