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看著那顆頭顱衝著她飛來,還發出咯咯詭異的笑聲。本能後退想要逃開,可卻發現身子完全不能動,心中自然害怕,閉上眼睛,蹲下身子,環抱著自己瘦弱的身子。


    這是她唯一能給自己溫暖的方法,多少次在沈府被人嘲笑,欺負。獨自一人蹲在角落,環抱著自己,偷偷的掉眼淚。


    好似世界裏隻有她一個人,安靜,沒有謾罵,無需麵對殘忍之事。


    可她這次卻真切感受到了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撞到她的背上,鮮血滴落在她脖頸發絲,滴滴答答,伴隨著死寂,她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直到瘦弱的身子被人橫抱起來,被緊緊抱著,明明那人身上也很冷,可她還是能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和安心。


    “勿怕。”低沉的嗓音含著不知名的意味,富有磁性的聲音將她的理智喚迴來。


    抬眸,落入眼簾的就是那冷峻俊美非凡的一張臉,是他。他身形高大,將她橫抱在懷裏,顯得她嬌弱。


    他幽深的眸子,似寒潭水,不可見底,輕輕抿著一雙薄唇,眉骨疊巒,微微蹙眉,陰鷙眸子盯著那顆被他踩在腳底,依然不安分的頭顱。


    “我沒事了。”清澄輕聲說道,抿了一下雙唇。


    可還不見他將自己放下來,那動作依然霸道環抱著她的腰身,這種親昵曖昧的舉動。黑霧遮蓋的明月探出半個身子,清風拂起兩人的發絲,青絲交纏,糾葛不清,追溯此景,百年一幕,深刻烙印,抹不開的是痕,是殤。


    無情看著尊主懷抱著清澄姑娘的這一幕,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驚訝。尊主無情絕念,何事都不曾上心,因他不屑卷入塵世,不戀過往。可在遇到清澄姑娘後,都變了。


    迴想剛才一幕,尊主從天而降,身形急速如閃電,眸裏是擔憂,急切。幾百年來,她和絕念從未見過尊主如此失態,原來除了冷漠無情,尊主還有其他的心緒。


    而絕念心中所想卻是理性許多。此時的尊主應在地府處理要事,無暇顧及清澄姑娘。可尊主竟在關鍵一刻出現,可見清澄姑娘在尊主心中份量之重,而他和情兒沒有保護好清澄姑娘,迴去定會受罰。


    清澄惱羞成怒,惱他一直不將她放下。“快放我下來。”


    無情和絕念心裏打寒顫,她竟然敢對尊主發號施令,,而尊主一臉冷峻,看不出悲喜。很久以前,有一惡鬼囂張挑釁尊主權威,一語不敬,被尊主用陰火焚燒,魂飛湮滅。


    他將她放下,一雙幽深的眸子噙著的依然是旁人看不懂的意味。迴憶裏,她熟悉的語調,相同的神情,同樣的惱羞成怒,朝他發脾氣,這一幕又迴來了。


    腳下踩的那顆頭顱,聽到‘尊主’幾字,瞬時哀聲求饒。“求帝君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剛才沒認出帝君。小的錯了,小的不該妄想吸了這女人的血,以為可以解開禁錮,重新投胎。”


    “自尋死路。”他立在寒風中,神情冷峻,低沉的嗓音,好似雲淡風輕,不輕不重的語調,寥寥幾字,蘊含殺意。


    隻見他一手握著那惡鬼的魂魄,輕輕一捏,片刻煙消雲散。他是陰間的帝君,掌握鬼魂去留,輪迴鏡世,權力甚大。


    清澄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殺伐果斷,冷漠無情。雖心有不適,但站在他旁邊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隻要他一出現,她便不再慌亂和害怕。


    “尊主,這些困在此處的冤魂如何處理?”絕念冷聲詢問道,此前被投喂猛獸,落得屍骨不全的鬼魂因為門外的定魂符困在其中,長此以往,怨氣積深,養出了剛才那飛頭猛鬼。


    “何以冤魂?他們生前罪孽深重,害人無數,此死狀不可爾。定魂符被你們所破,該有定數,困於幾歲已是贖清,你二人押迴地府處置。”他聲音清冷,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比之明月,清亮垂眸,冷漠而又高貴,氣勢淩然,不禁低伏。


    “屬下明白,現即刻押迴。”絕念恭敬應答,和無情一同用鎖魂鏈將二十餘鬼魂帶迴地府,頃刻遁地消失。一時寂靜,風輕輕。


    清澄站立風中,風掠過淩亂發絲,若有所思,不免泄氣。顏公子鬼魂未尋到,差點還葬送在猛鬼口中。思緒複雜,未曾想救小諾一件事,背後牽扯出這般淩亂,險象環生。


    這賭場的後院是圈養猛獸之地,也是禁錮冤魂之陰。賭場的神秘主人到底是誰呢?


    她抬眸,一抹精光閃過。籠中有隻老虎,不就是吃了花魁的那隻。所以這間賭場的主人就是那個長相邪魅,行事癲狂,性子殘忍的男人。


    “你要找鬼問話?”他低沉微微沙啞,磁性的聲音響起,將清澄神智拉迴。


    清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神情一怔,緩了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誰叫他惜字如金,話語簡短。


    “是,我想要問清楚當時的情景。”清澄言語冷靜鎮定,為了救出小諾,她迫使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裏接受了鬼魂的存在,了解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他未有言語,看著眼前的她總是和以前的種種重疊。曾說過不再用心,這一世隻為了斷前塵孽緣,可他無法拒絕她,因為她像極了那個她。一樣聰慧,淡然,卻又堅強。


    “他的魂魄不在這裏,在地府投胎之路。”他幽然言語,救她之時,早已翻閱過生死簿,查清顏家公子今生輪迴。


    清澄本是抱有希望,如今最後的希望破滅,她有些喪氣。本是睜大了眼睛,希冀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幫忙。


    過了良久,他才又開口說話,“鬼差引魂,生人勿近,如若阻擋,魂飛破滅。生死有時,一毫不差,生死簿雲之。”他麵色冷峻,儼然幽譎,阻擋鬼差帶鬼魂入地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且是犯下不可饒恕之罪。而他握有生死簿,豈會不知其中兇險。


    “也是命也,顏公子的鬼魂被帶走了,那便放棄。我會另尋他法。”清澄雖說另找他法,其實她已然沒有其他辦法。她現是詐死之人,自身難保如何又能查清楚此事。而且她也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清澄落寞轉身,瘦削背影在月光下拉的很長。


    他修長身姿挺拔,逆光下側臉如月,高貴不可侵犯。唯有黑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舍。輕抿雙唇,霎時一躍到清澄身後,將她小小身影籠罩。


    驀然迴首,她手腕被他緊握,帶著霸道和冷峻,一雙如寒潭似漩渦的黑眸看著她。還不等清澄反應過來,身子便被騰空抱起,被他摟在懷裏,朝著月光,飛舞在半空中。


    “抱緊,帶你上黃泉路,攔鬼差截鬼魂。”


    他的語氣淡漠,低沉的嗓音和著微風,話語令人信服,而又添了一分深情。這話聽來有些可怖,但其中情意未嚐不可。明知攔截鬼差罪名之大,卻知罰犯險,他還是忘不了前世種種。


    清澄聽之驚愕,驀地抬頭,額頭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他的下巴,隻聽得‘嘭’微微一聲,她瞬間低頭垂眸,小臉通紅,絲毫不誇張。內心尷尬,現在她是該說對不起還是謝謝呢?


    他垂眸掠過懷中人尷尬的模樣,眼梢處微微漾開笑意,如冰雪初融,姿甚風卓。他隻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依然保持沉默,隻是多抱緊了幾分懷中人。


    這讓清澄更加尷尬,不知該說什麽話了,索性一直當烏龜了。


    飛在夜空,身姿卓越。清澄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飛在空中,俯瞰大地,以雄鷹的姿態擁抱藍天,她再也不是那個任人踐踏的螻蟻。


    “謝謝你。”她輕聲言語,柔似微風,淡若春意。


    他聽之,未有動然,寂聲應下。


    他們飛落在一處陰森恐怖,亂葬崗處,皆是拋屍荒野,屍骨遍地。


    “陰怨甚重,鬼門關開。跟本尊走。”他緊握著清澄的手,五指交纏,身子相靠,有些曖昧。


    清澄恐有不妥,掙紮著要抽脫出手來。


    隻見他一臉陰鷙,冰冷如雪,冷峻的眸子威脅的看著清澄。


    而清澄四周左右霎時出現眾多七竅流血,死相恐怖的鬼魂。再抬眸看他,他那雙幽深的眸子仿佛在說,‘不拉本尊的手,就讓這些鬼活吞了你。’


    清澄害怕,下意識緊緊拉住眼前這渾身冰冷的男人的手,連帶著身子也緊緊靠在他胸前,極盡親密。


    他看她倉皇拉緊他的手,靠著他的身子,這可是她主動靠近之。嘴角勾起一絲戲謔之意,那笑意微微,眸中瀲光,風姿卓越。掩飾極好,清澄自然是沒有注意。


    清澄剛靠到他身上,眼前那些恐怖的鬼魂就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再看兩人緊握的雙手和親密的姿勢,她為何覺得剛才那是他故意嚇她,目的就是報複她掙脫不拉他的手。可見他依然冷漠神情,好似並無此事。他應該不是小心眼的人吧,誰讓他的神情那般如常?


    很久之後,清澄才明白,她就是被他這冰山臉給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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