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晨星搖頭:“我去過他們的臨時住所,問過那裏的人。有個別認識他們的人說,他們沒準備去其他鎮討生活,因為他們認為金雞鎮比其他幾個鎮條件要好。”


    陸可兒不知怎的想起了陳小勇的哥哥。


    也是說找活幹,也是一去不返,消失不見。


    “鎮裏,還有沒有其他流民失蹤?”陸可兒問道。


    夜風臉色沉凝。


    他看了一眼左一,左一點了點頭,悄悄離去。


    施晨星微微一愣:“這就不是很清楚了。那幾個大哥是我前段時間認識的,所以才會關注到。很多流民我也不認識,所以也沒有留意。”


    陸可兒深深地蹙起了秀眉,她看向夜風:“小蕭,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夜風問道:“你是擔心這事不簡單?”


    “一個人失蹤可能是偶發事件。現在已有幾個。我懷疑可能不是個例。”


    “流民沒有戶籍,信息未曾在官府登記過,無據可查。”夜風有些懊惱。


    啟國對流民及乞討人員的管理,幾乎沒有措施。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大問題,如今夜風跟著陸可兒,經過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漸漸明白流民的問題若處理不好,也會造成一定的動蕩和不安。而且,流民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勞動力。按陸可兒的說法,要發展啟國經濟,改善民生,勞動力是一股關鍵的力量。


    陸可兒蹙眉道:“據我所知,平州衝州因天災人禍失去土地、居無定所的百姓不少。不少人漸漸地都變成了流民。辰王一直封鎖封地,禁止大批流民離開封地,所圖不小啊。”


    施晨星問道:“辰王是不是想利用這些流民?”


    陸可兒讚許地瞥了他一眼:“不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辰王故意拖了近一年的時間,就是讓流民們山窮水盡,毫無退路,這樣,但凡辰王有什麽舉措,他們也容易接受。”


    施晨星臉有些白了:“辰王到底想做什麽?”


    陸可兒答道:“想做什麽,近期應該就會有動作了。哦,不,應該很久以前就有動作了,隻不過,做得很隱蔽罷了。”


    夜風眸光複雜地注視著陸可兒,眼底閃過一抹欣賞和欽佩,說道:“昨天,我剛接到從平州傳來的消息。辰王開始以安置流民、補充軍隊因疫病而亡人員以及抵禦不良流民暴動為由,將不少流民招募至他在封地的駐軍,使他的軍隊規模擴充不少。”


    “什麽?”施晨星驚唿,“封地駐軍規模都有限製。他這是想幹什麽?”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陸可兒冷笑,“身為嫡子,卻無皇位繼承權。他甘心眼睜睜地看著皇位落到自己的侄子頭上?更別說他那侄子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涉及皇室,施晨星既便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妄議。但陸可兒沒有這種顧慮。她轉頭看向夜風,驚訝地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難道我說的不對?”


    她嘴中的“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一言難盡地看著她:“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便罷了,以後不要在外人麵前這般……這般暢所欲言。”


    陸可兒撇撇嘴:“知道了。我呀,才不關心這些事呢。這些都是皇帝老兒頭痛的事。”


    夜風歎了口氣。


    皇爺爺此刻一定很是心痛吧?


    他昨天收到消息,皇爺爺估計也同時得知了辰王的所做所為。皇爺爺雖然不滿辰王,但是,作為父親,他仍是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兒子走上不歸路。


    皇爺爺,還是會給辰王機會。


    隻希望辰王不要變本加厲,將自己作死。


    …………


    京城。


    禦書房。


    正安帝將手上的密折摔在桌上,臉色沉凝。


    大太監李福全垂首侍立在桌前。他悄悄地抬了抬眉,偷睨了一眼正安帝鐵青的臉色,又闔上眼簾,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桌前,跪著榮耀祖。


    今兒早朝後,他沒有走,而是單獨求見正安帝,並將收到的密折呈給正安帝。


    作為統管天下兵馬的太尉,他在各地兵馬駐紮之地都安插了密探。因此,能收集到辰王封地的信息,也不是什麽秘密。


    可是看過密折後,正安帝的反應卻令人奇怪。


    他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神情輕鬆,隻是沉著一張臉,讓人無法窺見他的內心。


    可榮耀祖卻知道,正安帝此刻的心情就像平靜海麵下的暗流,波濤洶湧。


    “陛下,還請盡快決斷。”榮耀祖沉聲道,“辰王此舉,大違祖製。各親王封地駐軍都有限製,不可私自招兵買馬,否則等同謀逆。辰王明知故犯,其心當誅!”


    正安帝背負著雙手,桌前來迴走了兩圈,眸中目光明明滅滅。


    正想說些什麽,忽聽書房外小太監小心翼翼的稟報聲:“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正安帝一怔,正想迴絕,卻聽那大太監李福全低聲提醒道:“皇後娘娘最近每天都求見陛下,說是……”


    他頓了頓。


    “說是什麽?”正安帝忍不住問道。


    李福全垂首恭聲迴道:“說是皇太孫當年中毒之事,有了些眉目。”


    正安帝一愣。


    當年夜風出生時,便已中毒。而他的母妃,當時的景王妃生下他後,隻熬了兩個月,便香消玉殞。


    他將此案交與宗人府和大理寺徹查,但十多年下來,愣是什麽也沒有查到。


    如今,皇後居然說手上有線索,這令他感到吃驚和意外。


    他曾經也懷疑過是皇後的娘家鎮國公府所為。可惜,沒有證據。


    他沉吟半晌,點了點頭:“讓她進來。”


    石含玉緩緩走了進來。


    年逾五十的她,保養得像是剛過四十的模樣。她衣飾華美,容貌端莊,神態矜持,仍像年輕時那樣,高傲得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當年她嫁給還是皇子的正安帝時,朝堂內外,都說她是最具有一國之母之相的女子。


    後來,她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皇後,卻從來沒有走進正安帝的心。


    帝後不和,這在後宮和朝堂不是秘密。


    石皇後在正安帝麵前幾步遠停下,微微地揚起下顎,孤傲而又冷然地注視著他。


    看著眼前這個世上最有權勢的男人,石皇後心底湧起一股又愛又恨,又憐又怒的複雜思緒。


    正安帝雖然將世間女人最高的尊榮給了她,但他卻將自己一生的寵愛給了已逝的玉貴妃。


    當年他被迫娶她時,便對她說得明明白白:“我不愛你,這一生都不會愛你。即使這樣,你也一定要嫁給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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