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薊誌昌的後事,緊接著就是農曆年的到來。


    本來年初二是出嫁女兒迴娘家的日子,但從今年開始,除了父親留下來空洞洞的房子之外,薊芷薔,已經沒有娘家了。


    餘敏秀利用新春假期,參加冬泳班舉辦的「全省溫泉鄉巡迴之旅」,從年初一一早就搭著遊覽車出發了,整個偌大的靳家,就剩下靳仲騏和薊芷薔兩人。


    有好幾次,靳仲騏都想跟薊芷薔談論關於她父親的事,但見她怎麽都提不起精神、滿臉倦態,加上正值中國人代表喜慶的年節,他便一而再地隱忍了下來。


    年初三,正值西洋情人節,是他們認識三年的紀念日,在靳仲騏近中午接了一通電話之後,薊芷薔連日來的緊繃情緒全數崩潰——


    「喂,靳仲騏。」電話響起時,她剛走入客廳,準備繞到廚房作菜,正巧聽他接起電話。「妮妮?嗯,恭喜發財。」


    聽到那女孩的名字,薊芷薔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這輩子怕是無法擺脫辛妮的陰影,書房裏的照片足以作證,他心裏一直有個她……


    「嗯,現在嗎?你等一下。」靳仲騏先是皺著眉,然後將臉轉向她。「芷薔,妮妮約我們吃飯,你去嗎?」不想留她一人在家,他事先徵詢她的意見。


    薊芷薔搖了搖頭。「我想留在家裏。」因為我沒辦法親眼目睹你們兩人在我麵前說說笑笑,她在心裏補充了句。


    但她還是有點高興,因為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還問她想不想去,這點不經意的小體貼,就足夠讓她雀躍半天了。


    「她不想去……」靳仲騏將話筒貼迴耳邊,又低聲與辛妮攀談了起來。「喔,到啦?嗯,可是……」


    靳仲騏支支吾吾地看了眼薊芷薔,立即將她好不容易提起的心情推落穀底。她明白他是顧慮到自己,所以拒絕辛妮,但他,其實是想去的吧?


    她不想再留在原地惹人嫌,匆匆門進廚房,由冰箱裏拿出麵條。家裏隻有兩個人,她想煮個菜料很多的什錦麵填飽兩人的胃,既快又方便;再怎麽說,每天在家也沒什麽特別活動,耗不掉多少卡路裏,什錦麵的熱量應該足夠了。


    才由塑膠袋裏拿出兩坨麵,熱水都還來不及燒開,隻見靳仲騏上身穿好外套,下身擋在門外探進頭來。「芷薔,我跟妮妮約好吃飯,馬上出門了,不留在家裏吃,不用煮我的分。」


    她的手震了下,拿在手上的麵條掉落在流理抬上,坨形散開。


    一直見她沒迴頭,他擔心地問道:「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薊芷薔說不出話來,背著他的身影搖搖頭。


    「要不要幫你帶點什麽迴來?」歎了口氣,他幾乎快想不起她的聲音是何種音律,因為她老是沈默。


    這次她還是搖頭,幾不可見。


    「那……我走嘍?」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忐忑。


    點頭。


    「我——會早點迴來。」還是點頭。靳仲騏無奈地移動腳步,再不出去晃晃,恐怕他都會讓滿屋子岑寂給淹死!


    聽著大門開了又關,薊芷薔含在眼眶裏的淚,終究還是沒骨氣地落到水槽裏,一滴、一滴,然後越滴越多……


    他都不在家了,還煮什麽呢?橫豎她根本不餓,之所以想下廚,是因為他在家,怕他冷著、餓著。羅怡靜說得沒錯,她是很笨,笨得以他為圓心,讓自己像顆球一樣繞著他轉,結果他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努力、付出,全心全意掛念的,依舊是那個女人。


    她像遊魂一樣飄迴房間,找出早在薊誌昌去世後便買來放在床墊下,卻總因舍不下他而遲遲沒機會拿出來用的離婚協議書。


    東西買來,果然會有用得上的一天。唇邊泛起一抹淒迷的笑,這時,她覺得自己好聰明,聰明得令人憎恨,這種聰明她寧可不要啊!


    如果可以安心當他的妻、生他的孩子、與他牽手到老,她寧願當個目不識丁、沒有大腦的蠢婦!上天是否聽得見她的祈求,願不願意與她交易?她要的隻是如此單純的想望,卻怎麽拚了命的努力都求不到?!


    隻怕又是一次癡心妄想,徒落個肝腸寸斷的結局。


    找到筆,簽上名字,她拿出爸爸留下的牛皮紙袋,連同讓渡書和私人印鑒,全收放到沈甸甸的袋子裏,然後走到曾是新房的他的房間,輕緩地放在床邊的五鬥櫃上。


    她承認自己能力不足,沒辦法把薊氏經營得像他一般有聲有色,既然他是爸爸屬意的繼承人,把經營權讓給他沒什麽不好,總比毀在自己手上要好得多。


    不是她無情舍得下他,而是她已看破;看破了自己即使努力一輩子,他的眼、他的心都不會看見她的存在。或許上蒼早就決定了他們的未來,不然不會連個孩子都不肯給她,她,放手得心安理得。


    就讓他跟真心相愛的女人廝守吧!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拿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塞進幾件常穿的衣物,上鎖,然後將靳家的鑰匙留在大廳的矮幾上,步出大門。


    走了十來步,她不禁迴頭看著身後的建築物,一個她住了三年的臨時住所。


    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沒有爸爸、沒有公司,沒了丈夫也沒了情愛,更甚者,她連心都沒有了。


    她的一切一切,輕忽得似乎不曾存在、不曾擁有,在這一千多個日子裏。


    世事實在夠諷刺的了,她和他之間的牽係,緣起於三年前的情人節;而在經過整整三年的時間,也緣滅在浪漫的情人節,而她,遍體鱗傷。


    她咬了咬牙,頭也不迴地轉身離去,留下的,除了沈甸甸的情和那隻價值不菲的牛皮紙袋,就隻有留在流理抬上,那被充分遺忘、散亂糾結的兩坨麵……


    %ie%


    結束了辛妮為金堯壽所舉辦的接風餐會後,靳仲騏在傍晚時分迴到家。冬天的夜來得早,他看不到平日應該已亮在庭前的昏黃小燈,整間屋子顯得陰沈嚇人。


    「芷薔?」打開門鎖,他扭開客廳的大燈。


    她睡了嗎?還是在房裏休息?看到矮幾上屬於她的鑰匙,他略微上揚的心稍稍落下,開始在各個角落尋找她的身影。


    廚房,沒有;陽台,沒有;因為母親不在,不可能在母親房裏;旋身走進客房,她暫時搬進去睡的房間,還是沒有;那麽隻有一個可能,在他的房裏。


    推開房門,意外地沒有迎接他的燈光,更沒有看見她在裏頭,那麽她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她的鑰匙在家啊!


    浴室的門是開著的,自然是不會在裏頭了,他狐疑地坐上床沿,然後,他看到五鬥櫃上的牛皮紙袋——


    什麽東西?他不記得自己曾放個牛皮紙袋在那裏。


    起身拿起袋子,倒出裏麵的東西,最先滾出來的是顆印章,上麵刻著薊芷薔三個字;接著映入眼瞳的,是一張張散落的文件,躺在最上麵的那張紙,上麵印著鬥大且刺眼的字體——離婚協議書。


    他皺起眉,看到上麵簽署著她的名字,字跡有點抖,連章都蓋好了。


    她想離婚?為什麽?


    心頭陡地冒起一絲慌亂,接著他想起自己答應薊誌昌的另一個要求——不棄不離。


    違背承諾一向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她怎能單方麵行事,破壞了他的堅持?


    難道是為了嶽父彌留時,決定不急救的那件事?他可以解釋的,可是她一直沒給他機會,因此錯不在他。


    他踱迴她暫居的客房,發現她帶走的東西不多,頂多是幾件換洗衣物,他安心了。這表示她不會離開很久,也走得不遠。


    該是迴到嶽父的房子去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能去的任何地方……等等,會是到丁培允那兒去了嗎?!


    眉心的皺摺加深,他隨即甩甩頭,甩去自己的胡亂猜臆;她不像是會亂來的女人,他該對她有點信心。


    明天,明天就去向她解釋清楚,然後接她迴家;不然等母親遊玩迴來,他就死定了!她可是母親的心肝寶貝,地位遠遠淩駕在他之上。


    隻是現在該做些什麽好呢?如何才能打發掉多餘的時間呢?他開始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家裏的每個房間,卻越走越覺得清冷。


    哎————好無聊啊!


    「「?


    薊芷薔的確去了丁培允的住所,但與靳仲騏的想法略有出入,她進去坐了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你太衝動了!」當丁培允知道她自作主張地決定離婚,忍不住責備了幾句。


    「薊先生好強的個性,你絕對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向我提了不隻一次,說他絕對不急救。


    「你知道,我不是你們的家屬,根本不能作任何決定,所以這個責任才會落到靳先生頭上,你這樣做不是委屈了靳先生嗎?」他煩躁地在客廳裏來迴踱步,懊惱自己當初的預感果然成真。


    這下該怎麽收拾才好?


    「爸從沒跟我說過。」薊芷薔一時無法接受這個訊息,她真的誤會仲騏了嗎?


    「說了你會答應嗎?」沈重地歎了口氣,丁培允的眼神帶著寵溺。「芷薔,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你和薊先生的感情我看得一清二楚,倘若薊先生真向你說了,你不僅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極力阻止,你覺得薊先生會這麽笨嗎?」


    她不語,低垂的頭顱說明了她可能的做法。


    「芷薔,迴去吧!」丁培允在她身旁坐下,苦口婆心地勸道。「姻緣不是那麽容易求得來的,你跟靳先生不是一向處得很好?不可以這麽說散就散,你要真的這麽做了,將來一定會後悔!」


    後悔?她早就後悔了。


    後悔認識他、後悔嫁給他,更後悔愛上他。看她滿心付出後得到什麽?雖然付出不一定有收獲,但連最起碼的注意都得不到,這樣的婚姻,有存在的必要嗎?


    如果一切重新來過,她會選擇將薊氏無條件送給靳仲騏,至少,她現在還可以保有一顆心,安安穩穩地在胸膛裏跳動。


    「好不好?迴去,芷薔。」丁培允看不到她的眼神,隻能像個傻瓜一樣盯著她的發線說道。「我想,靳先生一定很著急,快迴去,聽話!」


    「我知道了,丁大哥。」知道不等於做到,答案隻有她能決定。


    「那好。」丁培允放心地笑了。「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人的安靜生活,不要任何人介入,尤其是靳仲騏;那隻會使事情變得更複雜,三角關係是她現在最不需要的情緒和環境。「再見了,丁大哥。」她起身離開丁培允的公寓。


    丁培允站在門邊看她走遠,心頭百味雜陳。


    還好有他這個證人存在,可以證明靳仲騏的清白,不然這該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


    「「「


    很意外,進辦公室做行程報告的不是詹克勤,而是他的老婆羅怡靜。


    一進門,羅怡靜的嘴就沒停過,指著靳仲騏的鼻子聯哩啪啦罵個沒完,吼得靳仲騏是滿臉莫名其妙。


    「你慢點激動,好不好?」靳仲騏撫著泛疼的額際,他被轟得耳膜都痛了。「我也在找她,你行行好,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裏?」


    他找薊芷薔找了一個禮拜,可是無從找起。他到過薊誌昌的舊居,裏麵的老管家說沒見過薊芷薔迴去,人,就這麽不見了。$浪漫一生製作$餘敏秀旅遊迴來,聽他說薊芷薔想結束兩人的婚姻關係,靳家差點沒因此被整個掀了過來;他慶幸目前還能有個安穩的居所,但母親的態度很顯然是打算跟他長期冷戰,而且恐怕得維持到薊芷薔迴來為止。


    「你有沒有搞錯?!」羅怡靜火爆的性格全被挑起。「跟她進禮堂的是我嗎?她的老公是我嗎?是你耶!靳仲騏,你的老婆失蹤一個禮拜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她在哪裏?!」她都快從口裏噴出火來了。


    「你不知道嗎?」他瞪她,不相信連她都不知道。


    「我要知道才有鬼!」知道還需要殺到他辦公室來嗎?「你到哪裏找過了?」


    「她娘家。」他老實迴答。經驗告訴他,自首的罪行會輕一些。


    「然後呢?」換她瞪他。


    「然後?」他愣了下,認真地想了想。「她沒去丁培允那裏。」所以行蹤成謎。


    「她朋友呢?你總有認識或見過的吧?」


    「沒有。」這絕對是實話。


    「你你你……」羅怡靜的眼中冒出火花,熱度幾乎將他烤焦!「你再這麽漫不經心好了,我沒見過有人老公當得比你還easy!」她氣瘋了!


    「什麽意思?」他眯起眼,總算拿正眼看她。


    「當芷薔說你們之間疏離得不像夫妻,我還半信半疑,現在我總算了解她的意思了!」她想拿顆大石頭砸死他那顆豬腦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她是怎麽對你,而你,又是怎麽對她?」


    怎麽對她?他怔住,發現自己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沒想過是不是?」羅怡靜嘲諷地揚起嘴角。「難怪她會離開你!」


    「她跟你說了什麽?」有時候,女人和女人之間的交情,好得比夫妻之間還親密;思緒一動,他頓時覺得頗不是滋味。


    羅怡靜冷下臉。「她什麽都沒說,我隻要看你的態度就一清二楚了。」聰明如她,東拚西湊便能湊出個大概。


    「我早就告訴過你,芷薔她隻是個女人;對女人而言,愛情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可是對你們男人來說,那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要把辛妮安排在離你最近的地方?!她想學經商方法,隨便一個高級主管都可以教她,犯得著你親自來教嗎?難不成你對她餘情未了?!」羅怡靜越吼越大聲,尖銳地逼問道。


    「沒有!」他反射性地否認。「我對她不過是……」


    「不過是怎麽樣?」羅怡靜的大眼頓時瞪成牛眼。「你想想芷薔的感覺,好不好?一個女人能承受多少?當她見到老公的舊情人出現在自己麵前,還大大方方的帶迴家,甚至把人帶到她父親的靈堂,你以為她能怎麽想?!」


    「那不是……」他答不出口。他不是她肚裏的蛔蟲,偏偏她又什麽都不說,他怎會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好,就算我們都誤會你好了,你捫心自問,你為她付出了什麽?」歎了口氣,這呆頭鵝果然什麽都不明白。


    「我?」思索半晌,他隻有一個答案。「我挽救薊氏免於倒閉之苦……」不知怎地,他答得好心虛。


    「很好,功勞一件。」撇撇嘴,羅怡靜又問:「她呢?她為你付出了什麽?」


    他的表情一陣茫然。


    「沒注意到,是不是?」她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麻煩我們偉大的經營天才,你迴去好好地想一想,想想你的生活有什麽改變,你家裏有什麽改變,即使是一點點都別放過,這樣你就會知道她為你付出多少。


    「男人大多自私,女人的關心、付出,你們享受得理所當然,但女人不同;她們可以為心愛的男人犧牲,即使屍骨無存都不在乎。想想她為什麽離開你,以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這對你而言不會是件難事。」認真想過一迴,或許這椿婚姻還有挽救的可能。


    「等、等等。」他的眉皺成一直線,一個盲點困住了他。「你為什麽一直強調什麽愛不愛的?這跟我和芷薔的事有什麽關係?」他的腦子好亂,亂得找不到頭緒。


    「現在的你不會懂的。」她可憐他,可憐他不懂情愛。「先迴去想想她為你做了什麽,或許你會了解我的意思。」感覺是比較性的,比起這個大木頭,她老公可愛多了!


    「怡靜,你說清楚。」好像什麽東西擊中他的心,他著急地想弄清楚。


    「再怎麽說都不會清楚,除非你想個透徹。」羅怡靜無限悲憫地看著他。「我言盡於此,至於能不能找到她,就得看這個偵探幫不幫忙了。」由皮包裏抽出一張名片擺在他桌上,她瀟灑走人,正巧與推門而入的辛妮擦身而過。


    「仲騏哥。」怎麽那麽快就談完了?她才泡好咖啡呢!「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病了?


    「沒事。」靳仲騏吐了口氣,逼出胸口的鬱氣。「我隻是累了。」說不出的累,分不出是肉體還是精神層麵,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還沒找到大嫂嗎?」她聽詹克勤提過,很是擔心。


    搖了搖頭,靳仲騏的目光落在羅怡靜最後丟在桌麵的名片上。


    賀蘭徵信社?賀蘭平?這個人真能找到芷薔嗎?在什麽線索都沒有的情形之下?一個個連他都答不出的問題,這個偵探真能幫他解答嗎?


    「仲騏哥,大嫂她……會不會誤會了什麽?」每迴詹克勤都對她冷嘲熱諷,隱約間似乎透露著點點訊息,她不得不作此懷疑。


    「不知道。」任何問題都別問他,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芷薔怎麽會誤會他跟辛妮之間還有什麽,他甚至連以前曾和辛妮訂婚的事都不曾向她提起過,她憑什麽自作主張胡亂猜測?!


    「我聽靳媽說……你還留著我們以前的照片?」而且據說保存得很好。若是薊芷薔發現了,難保她不會誤會;如果她是薊芷薔,她絕對誤會,而且會誤會到底!


    照片?!一個模糊的記憶間進腦海,他想起大約一年以前,在他對辛妮另嫁他人的心結還沒解開之前,曾在書房撞見薊芷薔翻看他放在抽屜裏的相本,他甚至因此不準她再踏進書房——


    是那件事嗎?因為那件事,所以她想偏了?因為那件事,她才決定離婚的嗎?


    不,若真要算個清楚,這個仇不會等到一年後的現在才來清算,一定還有什麽他不曾注意的地方……


    該死!為什麽他對她的了解會這麽少?少得連一個可能都列舉不出?!


    難道真如怡靜所一言,是自己的漫不經心傷了她?


    他真的漫不經心嗎?為什麽他連一個確切的答案都無法迴答自己?為什麽?!


    她到底想怎麽樣?到底要他怎麽做,她才肯迴來解決這些天大的麻煩?他都快被老媽和羅怡靜給逼瘋了!


    「仲騏哥……」靳仲騏的臉部表情越來越猙獰,辛妮看得是心驚膽跳,她從不曾見過溫柔的仲騏哥這麽可怕的一麵!


    「妮妮,以後你調到業務經理那裏學習,我沒辦法再繼續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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