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纏繞的銅錢係在脖子上,林小鹿微微有些不適應,感覺脖子冰涼涼的,同時咽東西也有些不舒服。


    他並不胖,隻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臉蛋現在有些肉肉的嬰兒肥,沒有長開,脖子和大人比也顯的有點短,沒有那種鎖骨之類的性感東西,所以銅錢的直徑對他的小脖子來說有些大。


    這一點倒是無所謂,等以後慢慢適應應該就好了。


    “掌門,這樣我以後就沒問題了對吧?”林小鹿美滋滋的係上法串,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相當酷炫。蒼息子卻目光和藹的搖搖頭。


    “十煞魂丹非尋常丹藥,屬不可逆之物,那女娃娃就是吃準了這丹藥的效用,才會想看看我們,會如何麵對一名注定魔化一生,避無可避的弟子。”


    聽到這兒,林小鹿愣了愣,錯愕的望著老者,老者也微笑的看著他。


    一老一少四目相對,林小鹿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理清其中道道的同時,感到一陣後怕。


    所以……這個薑寧其實是在拿自己惡心蜀山?


    十煞魂丹自己吃了,倘若自己魔化,變成一個吱哇亂叫的小魔頭,無法變迴正常,那麽蜀山為了天下蒼生,一般是要將自己人道毀滅的,不給自己傷害他人的機會。


    可這個薑寧應該是知道掌門有辦法救自己,就比方現在這樣,用法器鎮壓所謂的陰煞魔氣。


    但這些法器肯定不是凡品,想也知道,必然極其珍貴,而且掌門說了,這個什麽十煞魂丹不可逆,那也就是說自己往後,可能會需要更多珍貴的天材地寶來鎮壓體內魔氣。


    這對於蜀山和掌門來說,大概率,不會是一件劃算的事,甚至是極其吃虧,很有可能血本無歸的那種。


    所以,自己一個剛拜入蜀山兩個月的弟子,即便是內門弟子,其實也不值得蜀山為自己這麽做,蜀山就算把自己人道毀滅了,於天地倫理上來說也不算做錯,但……


    將視覺角度放到這個神秘的,代表魔道的“薑寧”身上,林小鹿慢慢能理會她的意思。


    如果蜀山覺得花費開銷太大不救自己,而是將自己人道毀滅了會如何?


    想必到時她就會嘲笑蜀山,堂堂蜀山,明明有能力解救門下一無辜可憐的入魔弟子,卻因精力耗時而不施救,又因擔心弟子入魔,出去禍亂人間敗了蜀山的名聲而將其殺害,這就是你們的道?你們的理?


    成天說著上天有好生之德,到頭來還不是利字當頭,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叫薑寧的女魔頭,打的應該就是這個主意。


    嗯……真是有夠無聊。


    救自己,耗時耗神耗天材地寶,不救自己又容人詬病,她這不就是閑的嘛。


    狠狠在心裏吐槽一番女魔頭的同時,林小鹿也有些感動,覺得蜀山確實對自己好好。


    “小鹿,今後一段時間,你依舊會處於一個經常入魔的狀態。”


    紅燭法陣中,蒼息子沒有深入討論這個話題,而是略過講道:“四字真言法串會封印你體內因陰煞之氣獲得的魔道修為,但煞氣本身並不能完全壓製,還需要進一步的處理。


    今後一段時間,你師尊每日都會讓你服用養心丹,同時道經典藏這些你也多要去讀,誦經讀道,可使人靜心,有助於你將來控製煞氣,抵製魔性,過心魔劫。


    如果道經讀夠的話,也可以去學一些修身養性的東西,蜀山有學術道宮,其中琴棋書畫各項不錯的技藝應有盡有,你年紀尚淺,可以培養一項興趣愛好,這也可以幫助到你。


    那麽未來一段時間,你隨時都會有入魔的可能,這一點你暫時不用擔心,你師尊已經吩咐下去,你的所有師兄師姐,都會全力助你渡過難關。”


    蒼息子說了不少,林小鹿牢牢記下,一一乖巧點頭,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拜入的師門是蜀山。


    放在別的宗門,真不一定這麽照顧自己。


    弟子入魔了?能救嗎?能救?要花這麽多資源一直喂養?算了算了還是人道毀滅吧。


    這大概會是其他宗門的做法。


    “掌門,這個十煞魂丹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啊?居然連您都不能徹底拔除,真嚇人。”


    心有餘悸的同時,林小鹿有些好奇十煞魂丹了,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外掛好吊,吊到連蜀山掌門這種大佬都無能為力。


    聽到這個問題,蒼息子卻思考著皺了下眉,在燭火中看著一臉心大的小男孩兒,良久,才苦笑著歎了口氣。


    “十煞魂丹是古籍中記載的魔丹,煉製極其不易,除了需要高明的煉丹師煉製以外,還需要很多罕見珍稀的材料,以及極純粹的陰煞魔氣。


    不過你吞的這枚比較特殊,因為這枚十煞魂丹所煉製的最後一步,不是由薑寧那女娃娃所煉,而是被人盜出,以上千名女性和孩童的血肉魂魄所代替,所以你才會在識海中,看到那千名亡靈的怨念。”


    聽到這裏,林小鹿愣住了,怔怔的看著蒼息子。


    下一秒,他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用血肉魂魄煉的?那豈不是……


    “掌,掌門爺爺,這個十煞魂丹,裏麵……有……有血肉?”


    林小鹿嚇的聲音都哆嗦了。


    作為現代人的他對魂魄一說無感,但血肉……這自己豈不是吃人了!


    林小鹿直覺得胃裏一陣翻湧,一想到一枚丹藥用了上千個活人煉製,腦海中就控製不住的想象出各種殘忍血腥的畫麵,直嚇的臉色發白。


    自己這機緣,是上千條人命換來的!


    燭光圍繞中,後背發涼的男孩兒感到強烈的不適,除了惡心反胃以外,心頭還泛起深深的罪惡感,一想到自己先前還因為得到機緣而高興,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自己這個金手指,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體上換來的!是無數家庭的破碎換來的!


    哪怕自己真的是主角,其他人都是npc,但他們也都是活生生的活人啊!


    從小到大雖然學習不用功,但一直都是正常孩子的林小鹿差點沒嚇死過去,而就在他感到腦袋發暈眼前發黑,險些再次暈厥之時,一滴清涼的水珠打入了他的眉心,壓製住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愧疚不安。


    “小鹿,莫要愧疚,莫要悲傷,莫要執妄……”


    滄桑慈祥的老者聲音在耳邊響起,溫潤如玉,也讓男孩兒的黑目漸漸恢複清明。


    在一枚枚紅色燭火的照耀下,蒼息子望著滿臉愧疚的小男孩兒,慈祥笑歎:


    “因此丹枉死之生靈,雖因緣際會,被你吞入腹中融於神海,難以憑常法超脫,但你今後若一生向善,帶著“他們所有”去行善事,做良人,這於他們而言,亦是超脫魔海之解脫。


    所謂凡事無絕對,魔丹入腹,亦可得道,隻有被最為陰煞恐怖的魔念籠罩,才更能顯現我們人性道心的光輝。


    從此往後,隻需唯善自身便好。”


    紅蠟陣法中,仙風道骨的蒼息子輕撫胡須,閉上蒼老的雙目,這位蜀山掌門眼角,為受苦枉死的人們落下一滴清淚,同時微笑著頌道:


    “?道渺渺,仙道茫茫,?道樂兮……


    當??門,仙道貴?,?道貴終……


    仙道常?吉,?道常?兇……


    ?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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