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小鹿恢複意識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日早晨。


    躺在打坐用的鋪墊上,睜開雙眼,看著根根青翠竹板拚接成的綠色屋頂,愣了半天,他才迴憶起昨日的場景。


    所以……自己喝醉了?醉了一夜?


    一斤酒下肚,林小鹿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也沒有頭痛欲裂的情況,反而還挺舒服的,剛入五月份的秋涼天氣,哪怕不蓋被褥,身體也是暖烘烘的不行,好像渾身上下貼滿了暖寶寶。


    微微扭頭,看向明亮刺眼的方向,他的視線穿過露台處敞開的竹門和竹製走廊,看到了被朝霞披照的翠綠山景。


    就這麽怔怔看了一會兒,正當林小鹿被初晨的蜀山美景吸引住心神時——“小師弟~該上早課啦~”


    南楠子的聲音自院外響起,男孩兒一個激靈瞬間從鋪墊上坐起,應了一聲之後便快速跑下樓。


    竹院外,同樣剛起沒多久的南楠子見到林小鹿風風火火的下樓跑出來,笑吟吟的將一枚荷花色繡包遞給他。


    “師姐這是什麽?”


    “這裏麵裝的是素淨符和明香草,你佩戴在身上,可以保持身體幹淨,以後就不用每天洗漱那麽麻煩。”


    今天換了一身裝束,穿著外白內藍梅珞長裙的南楠子顯的非常陽光靚麗,傲嬌中帶著些許孩子氣的笑容讓林小鹿覺得有些驚豔,而將物件兒給他之後,南楠子便繼續講道:


    “迴頭師姐再給你拿一些收拾衣裳物資的玩意兒,現在帶你去吃早飯,然後去上早課。”


    此時正值卯時,太陽初升,竹院外已有不少師兄師姐在走動,林小鹿跟隨南楠子離開院子後,很多人都衝林小鹿打著招唿,誇他昨夜海量,搞的林小鹿都有些靦腆,禮貌迴應師兄師姐們的友善問候。


    蜀山修士早上都要上早課,上到長老下到記名弟子皆是如此,每日辰時開始誦讀道家經典,修身養性、穩固純元道心。隻是修行有成的其他內門弟子不用跟林小鹿似的吃早飯。


    早飯也簡單,林小鹿被南楠子帶著,去了昨晚吃晚飯的朱紫色玉宮,剛到,倆人就聞見了食物的香氣,同時……林小鹿也見到了一大批人。


    “啊!你是林小鹿!你也來啦。”


    “哈哈哈哈!我們男孩子又有新夥伴了,我們不要跟女孩兒玩!”


    “小鹿快過來,這兒的豆漿好好喝,不要錢的!我們快讓蜀山見識一下我們的實力,給蜀山吃窮!”


    “咕嘟咕嘟~師兄,我還想再喝一碗豆漿,喝完以後我還要去茅房拉個早安屎,你不給我拉我就不去上學了,我偷偷遛迴家告訴我爹,說蜀山不讓我吃飽。”


    名喚“清食殿”的玉宮門口,正有無數外門弟子和記名弟子齊聚,一起說笑交談吃著早飯,而林小鹿也終於見到了其他孩子。


    一百多個孩子混跡在一起,吆五喝六吵鬧個不停。他們或端著豆漿站在玉宮門口豪邁痛飲,氣勢看起來仿佛在喝最烈的二鍋頭,或是拿著熱騰騰的菜包子大快朵頤,彼此之間挺著溜圓的小肚皮,在那裏比誰吃的多,歡聲笑語不斷。


    這些孩子都是和林小鹿一起參加考核,然後被右弼宮招收為外門和記名弟子的孩子,現在也都被各自的師兄師姐帶著來此處吃早飯,等吃過早飯以後才會一起去上早課。


    遇見同齡人,林小鹿自然是很高興的,很快就融入了進去。


    隻可惜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最熟悉的兩個傻卵,估計是在其他峰。


    孩童之間相處還是很愉快的,畢竟心思單純,林小鹿很快就跟其他孩子打成一片。


    大家都是初入蜀山,加上蜀山的“階級概念”相比於其他宗門確實比較淡薄,因此孩子們也沒啥隔閡,根本不管什麽內門外門記名,直接憑著興趣愛好玩在了一起,一個個端著熱乎乎的豆漿,拿著蔬菜包子,聚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聊著各自的經曆。


    在孩童當中,林小鹿還是顯的很成熟,但他還蠻高興,畢竟麵對師兄師姐這些還不是很熟的“大人”他會有壓力,而麵對這些小夥伴就不會有,沒吃幾口就開始跟身邊人談天說地,彰顯自己的才華。


    帶他過來的南楠子也不著急,端了碗豆漿站在旁邊,用手捧著喝,一邊喝一邊看林小鹿和其他小傻蛋交談。


    外門弟子和記名弟子,右弼宮這次一共招收了上百位,數量龐大,南楠子看著一大群不太聰明的小孩兒嘰嘰喳喳吃早飯,感覺還蠻有趣。


    不久,一炷香時間過去,孩子們吃飽喝足了,一個個挺著小肚皮神氣起身,三三兩兩的開始往山道上走,準備去上早課。隊伍周圍還有一些外門的師兄師姐給他們帶路,生怕他們年紀太小傻憨憨,走著走著脫離隊伍,跑到其他山嘎達裏。


    “師姐你迴去吧,我已經認識路啦。”


    林小鹿揮著手,在孩童中向南楠子告別,表示自己跟“大部隊”走就行。


    “中午要師姐接你下學嗎?”


    “不用啦師姐,我記得迴去的路。”林小鹿禮貌應道:“昨天師姐帶我去過那裏,我知道怎麽走。”


    “那行,小師弟真聰明。”南楠子笑了笑,看著林小鹿跟在吵鬧的孩童隊伍裏,一起走下山道,朝他揮手告別。


    ……


    ……


    右弼峰共有六處誦經壇,目前林小鹿等孩童去的是最大的一座,專門用來給他們這些新弟子學習用。


    其他弟子則是在另外的誦經壇上早課。


    不久,在十幾位外門師兄的“護送”帶領下,一百多名小孩兒排成長龍,浩浩蕩蕩穿過狹窄的山階小道,走向昨日林小鹿經過的誦經壇,而在那裏,正有四位年齡頗大,拄著拐杖的白發老人在等他們。


    “小鹿你快看,白胡子老神仙。”


    “嗯,估計是教咱們學習的老師了。”


    “老師?”


    “就是先生。”擠在隊伍前麵,林小鹿一邊走一邊隨口向身邊孩童問:“你上過學堂嗎?”


    “上過啊。”


    “那你現在認識幾個字了?”


    “三個。”


    “啊?這麽少?哪三個字?”林小鹿驚訝。


    “糖葫蘆。”


    身旁的小孩兒咧開嘴角,衝林小鹿傻兮兮的一笑:“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卻會寫糖葫蘆,小鹿你說我是不是神童?”


    林小鹿:……


    仔細看了看身旁這位天才,林小鹿深唿吸了一下,沒說什麽。


    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這些天,自己已經見過很多人才了,所以這位崽種的表現其實算不得什麽,莫說是和那個尋馬的妖孽比,就是和秦少陽那個沒事用頭撞樹的傻卵相比,那也是小巫見大巫。


    不久,一百多個孩童走著“六親不認死無全屍”的步伐,搖頭晃腦的來到誦經道場。然後在周圍外門師兄的教導下,開始拉著長音,慢悠悠的對四位老者喊“先生好~”


    林小鹿也是一樣,混跡在這群臥龍鳳雛之中,猶如隱藏的“臥底”一般,老老實實跟著喊。


    接著,十幾位外門師兄就開始對他們囑咐,讓他們用功學習,不可頑皮,最後紛紛離去。


    至此,偌大的誦經壇道場,便隻留下一百多位最大不過十歲的“能人異士”和四個白胡子老頭,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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