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夜裏兩人雖說一直同床共枕,但他除了親親她、抱抱她,嘴上逞英雄似的以言語挑逗她,卻並沒有真正要了她。當然也有可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卻又死不服氣、盡其所能地以口以手占盡她的便宜,嘴裏冒出的那些色迷迷的話簡直令她歎為觀止,事後一想起來就火冒三丈,接著麵紅耳赤。


    就像現在……


    「啊,真真臉紅了?想到什麽了?」元媵一臉賊笑,眼底裏越發不懷好意,再湊到佳人麵前擠眉弄眼,「該不會是……想著將來跟你家公子少奶奶一起同床共枕?共享魚水之歡?嘿嘿,這玩意兒公子我倒是還沒試過,好像有點意思哦……」


    「啪!」地一聲,鐵製的茶盤子直接扣在他那張礙人眼的俊臉上,再哐鐺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哇,疼死我了,沒良心的丫頭,你要謀殺親夫啊……」元媵這下笑不出來了,用手捂著臉痛叫,再一看滿手的鮮血……不得了!好像流鼻血了……


    氣紅眼的阮真真不顧身後那一陣陣嘰哩哇啦亂叫,恨恨地撂下一句話:「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就跟你拚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她也不要再迴到往日那些醜陋的舊夢中去了。


    天下眾生,誰不是人生父母的?誰甘願當一名卑微的下人,時刻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主子不高興,就會像隻螻蟻一樣,輕易地被捏死。


    元媵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打小兒泡在蜜罐裏長大,沒受過一丁點的苦,所以才會再三地以欺人為樂。


    「幾時風水輪流轉,叫你栽在我手中,哼!」阮真真氣唿唿跑到後院,跺著腳,嘴裏念念有詞。


    好一會兒,她悄歎口氣,坐在石桌邊上,盯著一隻爬上石桌縫的黑螞蟻出神。


    雖然這姓元的混蛋可惡至極,但她不能否認,在這裏的三十天,卻是她十多年來過得最安心的日子。小鎮子位於峽穀之間,近山暗綠,遠巒青黛,湖水澄清;這裏的天很藍、草很綠,空氣很新鮮,山林裏有著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一切都是那樣生機勃勃。


    鎮上的居民們,好像都看彼此不順眼,誰也不服氣誰,卻又出乎意料地個個活得那麽有精神,生龍活虎。就連吵架都吵得與外麵不同,沒有殺戮,沒有戰戰兢兢,更沒有危機四伏的緊張,甚至多年來的惡夢,也很少能困擾她了。


    因為累!白天元媵想方設法地使喚她,雞貓子鬼叫喊得她跑東跑西;到了晚上又不要臉的調戲她,她除了跟他鬥智鬥勇還要鬥體力,沒有一天不是在筋疲力盡的情形下進入夢鄉的,累到連惡夢都沒時間做,頭一沾枕就唿唿大睡。


    想想真要殺他,又有點下不了手,更何況殺了他也撈不到半點好處。所以,想要繼續待下去,隻能忍氣吞聲,所以,她忍了。


    想到這裏,阮真真一抬頭,下一秒,「啊!」地發出一聲尖叫,顯然嚇了好大一跳。


    在心裏痛罵過無數次的元媵,不知何時尋過來,也不知坐在對麵的石凳上多久了,姿勢同她如出一轍地趴在石桌上,眼睛與她方向一至地盯著那隻螞蟻在石縫裏焦急地打轉轉。


    「你……」瞪著那張俊臉上紅到異常分明的、形狀甚圓的茶盤印子,阮真真一時間啞口無言。


    「在看什麽?這麽專心?我叫你半天也聽不見,這有什麽好看的?低級趣味!改天公子我帶你去看蟋蟀打架,可比這有趣多!」他仿佛屁事沒有的催促道:「公子我在等你出門知不知道?再拖拖拉拉的,集市就該收攤子了,沒得玩了!」


    不是吧?他要這副樣子出去見人?雖說很有娛樂性,但畢竟有損麵子呀!


    「看在你不分晝夜伺侯我還算盡心的份上,公子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走,咱們出門找樂子去!」他說完,不由分說地將阮真真一把拉起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不一會兒,元記當鋪的當家人元媵元公子臉上頂著圓圓的茶盤印子,在老仆人千叮嚀萬囑咐下,揣著一包銀兩,帶著餘怒未消的典當丫頭出了門,直奔位於鎮中心一月一度的「有種你來殺」集市去也!


    第五章


    荷花凋謝的時候,破敗的姿態令人惆悵……


    少年震怒地瞪著瑟瑟發抖的宮人。


    她走了?他唯一的朋友,可以聽他說心裏話的朋友,居然丟下他迴北漢國了。


    不,他不要再困在這種地方!他不想當皇孫,也不想當什麽皇帝。他隻想快樂的過日子,遠離這個害死他娘親,殺人不見血的巨大牢籠。


    是時候想個穩當的法子脫身了……


    烏龍鎮的集市,一向熱鬧非凡,各家各戶各大商販皆紛紛拿出壓箱寶,如火如荼地進行交易。


    「喲,這不是元公子嘛,您老大病痊愈了?可喜可賀啊!」


    「可不是,怎麽這樣快就好了,真是親者痛,仇者恨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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