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劉大光意欲在氣氛優雅的西餐廳裏進餐,但拗不過她的請求,他們改而轉向人多擁擠、臨近賽車場的夜市進食;對於這點,貝苡芙不覺有何不妥,自然配合地答應了。


    很幸運的,在那裏,他們遇到了“可能”共同參與攻擊甘憬琛一事的小混混。


    “光大,娶七仔逛街喔?”平日向劉大光伸手慣了,那些人看到劉大光仿佛看到了財神爺,自然而然便聚攏而來。


    “你們怎麽也到這兒來了?”劉大光一見到那些平日稱兄道弟的“好兄弟”,臉色微變。“要吃什麽你們隨便點,等會兒我結帳。”並用眼光示意他們離遠一點。


    “你朋友啊?”貝苡芙見機不可失,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招唿。“既然認識,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人多也熱鬧點。”他們吃的是炒花枝。


    “賣醜哦!這七仔上道哦!”幾個油腔滑調的小混混立刻眉開眼笑地徑自落座,把劉大光的暗示當作沒看見。


    “唉,大,就是這個喉?”其中一個染了金色頭發的年輕人,撞了撞劉大光的手肘問道。“莫怪啦!擱水當當!”


    “咳!”劉大光輕咳了聲,瞟了眼低頭看似認真用餐的貝苡芙,犀利地睨了年輕人一眼。“東西可以多吃,話可別給我亂說!”他附在年輕人耳邊低聲警告。


    “啊——好啦。好啦!”幾個小混混嗤笑著,召來老板點菜、上菜,渾然不把劉大光的警告聽進耳裏。“人都到手了還擔什麽心呢?真是!”


    然後在一片嬉笑混亂中,他們在言談間不時說溜了嘴,什麽“軟腳蝦”、“那麽不經打”、“揍沒兩拳就掛了”之類的話,貝苡芙一律裝作沒聽見,氣定神閑地吃完碗裏的花枝。


    該死的王八蛋,還說不是你幹的!她在心裏咒罵劉大光千百遍,臉上卻依舊以優雅、溫柔的笑臉來示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神情,借以放鬆劉大光的戒心。


    果然劉大光並沒有注意到她牽強揚起的嘴角,在付了帳、打發掉那群嘍羅後,便興衝衝地帶她參觀夜晚的賽車場,據說這是台北盆地裏,少數看得到滿天星鬥的地方。


    “我以為你是真心跟我出來玩,沒想到你別有用心!”劉大光吐了口痰,像隻蓄勢待發的豺狼緩步向她逼近。“想幫你的情人出頭,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兩能耐!”


    “我一直以為你並非不可救藥,沒想到你連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她就是太自以為是,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沒錯,她就是抱持著這個理念,才會傻傻地跟他到賽車場“看夜景”。


    “苡芙,你別跟那個軟腳院長交往了,跟我在一起吧!”還看不到半顆星星,劉大光就直接表明心態。


    “他是溫吞了點,但他並不軟腳。”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耿直、有愛心,救人總是衝第一,我覺得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些話她從不曾當麵跟甘憬琛說過,現在說給劉大光聽,她還是覺得有點羞澀。


    “那我呢?”聽她這麽褒讚情敵,劉大光有點吃味。“我的個性比他性格多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受他吸引。”她把視線由天空轉到他臉上,直視他稱得上迷人的黑瞳。“我說得很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再找他麻煩。”


    “說來說去你就是喜歡他?”劉大光的吃味轉為光火。“我就看不出來他到底哪點強過我,他有能力保護你嗎?我看他還沒開始動手,就已經被人給撂倒了吧?”


    “你怎麽知道?”她定定地看著他。“你試過了?”


    “有沒有試過又怎麽樣?”他就是受不了她一副以甘憬琛為尊的天真模樣。“我不僅要撂倒他,我還要把你搶過來!”


    貝苡芙笑著搖搖頭,全然沒發現危險正漸漸逼近。“我就是喜歡他,你搶得走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吸引,說的卻全不是他劉大光,他看看,我有自信不會輸給他!”


    當她發覺他情緒失控時,早已被他連拖帶拉地往賽車場的倉庫移動,任憑她怎麽喊、怎麽打他都沒用,他像吃了秤鉈鐵了心似地拉著她直走,然後,就形成目前的情勢——


    “劉大光,你別衝動!”她在雜亂且燈光昏暗的倉庫裏後退再後退,並機警地伺機尋找逃生的出口。


    “你不用對我說教!”他用力攫住她的下顎,粗魯地留下指印。“與其咄咄逼人的說教,不如身體力行來得強!”沒給她抗拒的餘地,他粗暴地俯身吻她。


    “不!劉……”她別開頭躲避他惡心的唇,手腳並用地捶他、推擠他。“放開!你放開我!”


    “不放!說什麽都不放!”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哪有白白鬆手的道理?


    “該……劉大光!”當他因她不斷閃開的唇而欲求不滿時,他粗魯地撕開她胸前的衣襟,野蠻地在她脖頸間吮出一個瘀痕,也引來她驚聲尖叫。“救我!誰來救我!?”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獸性如此可怕,那種力量絕對不是她一個女人能夠阻止的,也終於令她正視自己的危險立場,奮力地大聲尖叫。


    “叫?哈!這個時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哈哈—一嗯!”他囂張地揚聲大笑,就在貝苡芙即將絕望之際,他霍地悶哼了聲,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


    貝苡芙驚恐地瞠大眼瞳,看到的不是恐怖失控的劉大光,而是一個壯碩得令人失去唿吸的黑衣男人——


    “啊——”她麵臨再一次更大的恐慌,禁不住再次放聲狂叫,直至一雙溫軟的手捂住她大張的嘴,阻止她傷害拉扯過度的喉嚨。


    “苡芙,是我,我是憬琛。”他用自己不甚強壯的身軀抱緊她,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別怕,我們迴家。”


    ***


    貝苡芙麻木地洗了個澡,洗完後仍有點失神地坐在床上,到現在她還沒從甘憬琛敘述的事實裏爬出來。


    他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令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大尾仔”,因為感念甘憬琛救了他兒子的恩德,主動請命為他解決困難,也因此救了身陷危險的她,當然,還必須感謝鬱茹的大嘴巴,所以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內,趕到賽車場救人。


    意思就是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黑道大哥,而且是響當當的那一種,不過那張臉……還是戴著墨鏡比較好,比較有威嚴感。


    據說那位大哥已經向劉大光及他的家人施壓,警告他不準再騷擾貝苡芙和甘憬琛,否則會叫他和他的家族“痛不欲生”。


    還有,鬱茹什麽時候偷聽到那通電話?為什麽她一點都不知情?改明兒個有空,她非得好好地向她逼供不可!


    “你還好嗎?”甘憬琛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失魂落魄的臉,把她從一連串的噩夢裏拉出來。“這次要不是馮大哥幫忙,事情未必會如此順利解決,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以後沒經過我同意,不準你再自作主張,一個人莽撞行事。”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平息心裏那股恐懼,一想到她差點被劉大光所欺,那股心悸怎麽都無法平複。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到她,所以他選擇平靜以對——表麵上平靜以對。


    “憬、憬琛。”她驚魂未定地抓住他的手。“你告訴我,事情真的解決了嗎?”她需要更多的證明來確定心患已除。


    “是。”反手握住她的手,他臉上漾滿笑意。“真的都解決了,而且馮大哥還保證,不管以後發生任何麻煩,他都會想辦法為我們解決。”


    這種好意他心領了,隻希望類似事件以後別再發生了。不過“江湖兒女”盛情難卻,他在不得已之下,也隻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啊,真是……太好了。”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接受這個結果,也才算真正放鬆。“太好了——”抽迴手,捂住緊閉的眼,她渾身顫抖得激動不已。


    “嗯,真的是太好了。”他放縱自己倒臥床鋪,滿足地閉上眼。“啊,好久沒迴家了,感覺真舒服!”


    他在院裏住了將近一個星期,那些人當真把他當成弱不禁風的小雛菊,連他未來的“丈人爸”都出院了,他還得在院裏“留守”,要不是發生這件意外,搞不好護理長還不讓他出院呢!


    “喂!你搞清楚,這可是我的床!”好不容易放鬆全身緊繃的神經,她當然也順勢往後一仰,跟他平行地躺在床上,不過她可沒忘了申告自己的所有權。


    “有什麽差別呢?”他突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的床有我的味道,我的床上有你的味道,這不就都一樣了嗎?”他自有說服她倔強腦袋的一套特殊理論。


    “你還敢說?”她伸手將他仍有些瘀青的俊臉拉成菱形。“誰教你跑去賽車場的?你以為你是無敵鐵金剛啊?嘎?傷還沒完全好就到處亂跑!”嘿嘿,雖然她錯的比較多,可他也有讓自己不滿的地方,兩相抵銷,過錯總可以減半吧!


    “我才沒有那麽脆弱!”他泄氣地趴俯在她頸窩,雙拳緊握在她臉頰兩側。


    “嗯哼,我也沒有那麽脆弱啊!”她有點忘形地自得了起來。


    “沒有麽?”他霍地抬起頭,持著眉惡狠狠地瞪她。“那這是什麽?”用力拉開她的領口,露出被劉大光惡質留下的瘀痕。


    “什麽、什麽?”她根本不曉得那兒有塊吻痕,更別提那正好將她的愚蠢完完全全揭露,無處隱藏。


    “來。”他抱起她,走至梳妝台前坐定,並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對著鏡子指著她脖子上那塊“罪惡的痕跡”。“你說,這怎麽來的?”他像個吃醋的丈夫,指責妻子“意外的出軌”。


    “啊!”貝苡芙瞠大眼瞪著那塊瘀痕,一股火氣控製不住上揚。“該死的劉大光,他竟敢這麽做!?”要命!要好幾天才能消耶!


    “你替我想想,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微顫著手,攏了攏她的發絲。“以後不準你再這麽莽撞了。”伸手劃過那塊青紫,他俯身用薄唇滑過它。


    心口一熱,她輕問:“你在做什麽?”


    “消毒。”細細吮過她清洗得香馥的肌膚,讓自己的吻痕壓過那片不屬於他的印記。“我要把所有人留在你身上的味道全部除去,除了我的。”兩雙眼瞳在鏡中交纏,鎖住彼此的心靈。


    “霸道。”他別開臉,先敗下陣,紅著臉咕噥了句。


    “這是你的特權。”摟緊她的纖腰,細碎而火熱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脖頸間。“你有權利看到屬於我的每一麵,當然,我也有權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你。”他的雙手開始不安分了起來,擰開她胸前的扣子,堂而皇之地滑進她未著寸縷的睡衣底下。


    “你……你現在又在做什麽?”她顫著聲,沒敢看向鏡麵交纏的身影,感覺身體熱了起來。


    “愛你。”他有問必答,且極其精簡。


    “不要……在這裏。”她沒有拒絕,卻不想看見鏡中投射的曖昧。


    “為什麽不要?”他啃咬她小巧可愛的耳垂,黑眸盯著鏡裏她顯露的嬌媚。“這裏有什麽不好?它可以讓我們看清楚,我們是如何融化在彼此的熱情裏。”


    “誰教你不乖乖聽話?”依樣畫葫蘆地在她背上‘作畫”,他一點內疚的意思都沒有。“我不讓你知道攻擊我的人是誰,就是不想讓你去涉險,沒想到你還是做出讓我那麽擔心的事!”到現在他的心髒還怦怦亂跳,怎能不索取些迴報呢?


    “那是……人家心疼嘛!”她嗚嗚地哭著,雙手揪著床單不放。“要不是愛你……人家幹嘛找那個惡心的家夥談判?”


    “你說什麽?”他怔住,用力將她扳了過來。“你剛才說什麽?苡芙!”是他聽錯,還是她講鍺?他需要再次確認。


    她眨掉眼睫上的水氣,呆愣地說:“找、找那個惡心的家夥談判?”


    “不是,再前麵一句!”他催促著,嘴角泛起笑意。


    “人家……人家心疼?”她不確定地皺起眉,感到莫名其妙。


    “再後麵一點。”這次笑意滲入眼瞳,他深情地凝住她的眼。


    她驀然了解他說的是哪一句,瞬間脹紅了臉。“哎、哎呀!人家不知道啦!”


    “不知道?你怎麽可以不知道!?”他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雙掌扣住她兩手手腕。“你才說過的!再想一想,再想想啊!”


    “你……幹嘛那麽緊張?”說真的,他一直是鎮定的,很少有緊張的時候——在她麵前。她很好奇他之所以緊張、在意“那句話”的真正涵義。


    “哪有?”他頓了下,顴骨微微發紅。


    “真的?”她狐疑地挑起眉,盯了他半晌後說:“好啊!那我也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麽。”要裝傻大家來裝啊,她就不信自己會裝輸他。


    “貝苡芙!”他瞪她。


    “幹嘛?”她斜睨他。


    “你……好,我非逼得你說不可!”他倏地狂驚地吻住她,然後像要逼她屈服似的在她身上挑起漫天戰火,然後又逗弄她,遲遲不肯讓她得到滿足,幾乎迫使她無力喘息。


    “別這樣,求求你……”她終究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他佯裝不懂地問:“求我什麽?”


    “嗯……我、我好難受——”她說不出口。


    “我也是。”他的汗沾得床單都濕了,可見他也很“辛苦”。


    “那你還不、快點?”她又哭了。


    “不行,除非你想起忘了的那句話。”要撐一起撐,橫豎兩人受的苦差不多。


    “你好過分!”怎麽可以這樣!?


    “你更過分,虧我這麽愛你,你連施舍給我一句都不肯!”這女人就是不懂,從頭到尾,他才是委屈的一方。


    “你?你愛我?”她眨眨眼,忘了身體的需索。


    “我不愛你,犯得著為你挨巴掌?”他的臉部表情兇狠了起未,動作更為火辣、激進。“我不愛你,會被攻擊也不吭一聲嗎?我要是不愛你,還會拖著疲累的身體去救你?你這個笨女人,我承認我栽在你手上了,行不行?”


    貝苡芙蜷起身子,身體和腦袋都熱得發脹;她下意識抱緊他的腰,貪心地想再聽一次甜言蜜語。“再說一次,憬琛,再說一次……”


    “要我說幾百次都行,每天說也行。”他深吸口氣,欲望脹得發疼。“可是你還欠我一句。”


    “憬琛……”她幾乎融化在他深情的黑瞳裏,也全然融化於他熾烈的挑逗。“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甘憬琛低吼了聲,在她來不及喘氣的當口進入她、充滿她,讓兩具飽受折磨的身軀得到最滿足的救贖——


    “苡芙,我愛你,我愛你……”一個有力的撞擊伴著一記親吻,外加一句甜甜蜜蜜的愛語,將激情帶至高點。


    “我也愛你,憬琛。再說一次好嗎?”


    “你真貪心。”他笑,動作不曾停滯,愛語也不曾間斷。“我愛你。”


    “再一次……”


    “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


    然後,在重複了無數次之後……


    “我還要——”


    “……我、愛、你。”氣越來越喘,聲音越來越小。“夠了沒?”


    “不夠,more……”


    “憬琛?”


    “……你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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