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對妙-仁師太的接觸不深,故而並不敢肯定,隻能說相似但這種事關乎皇家聲譽,涉及後妃,若非當真相似到了極致,他定然不會輕易開口。蘇瑾妍聽後,好奇和著擔憂的望著他,她幾乎能夠確定,宮中的那個一定就是妙-仁!


    她相信蕭寒,他說相似便定然就是相似。


    迴想前世,她曾頻繁出入東平侯府,借著為自己祈福調理身子的借口,後來更是長期住在俞府。府裏外麵有任何宴會,自己哪次沒有攜她同往?漸漸的,她聲名大作,很快就成為京中貴婦們宴請的上賓。


    蘇瑾妍還記得,妙-仁數次有意無意都向她試探宮闈,並側敲稱想在貴妃跟前行走。當初沒有在意,現在聽說她出現在宮闈之內,成為聖上的新寵,聯想起來,卻是大大驚訝。


    蘇瑾妤既是早就迴了京,久久沒有動作,意欲何為?她不露麵,又藏身於何處,身邊是否有人幫著她?她隻是阿菊,起先將蘇家鬧得雞犬不寧,跟著讓她來同自己討好,莫不是要試探些什麽?


    她不會隻身迴京,定然同妙仁一道。


    蘇瑾妤、妙-仁······蘇瑾妍目光睜得炯大,是要那個孩子?!


    妙-仁緊張那個孩子,蘇瑾妤不欲自己握住她的把柄,所以想讓阿菊從自己這兒尋出孩子的下落?


    本說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失神了?


    蕭寒望著滿臉深思的妻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悶聲不悅道:“阿妍,你在想什麽?”


    側旁的人似是沒有聽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下了床就欲往外而去。蕭寒一把拉住她胳膊,瞧著她急衝衝的模樣,肅然道:“阿妍,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自是想法子去查出蘇瑾妤的下落!原先本以為她去了丘城,成為陸家媳從此後便兩不相幹。前世的種種,由她下半輩子的不幸償還。蘇瑾妍沒有狠心到非要置她於死地的地步,隻要不在眼前出現·她可以完全當做沒有那個人。


    隻等聽到她的死訊傳來,她的心裏產生也不是歡喜,而是感歎。


    對,隻剩感歎。


    她沒有想象過,她到了陸家會真的沒有活路的地步。她想蘇瑾妤那般狡猾多計,一個陸家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蘇瑾妍也承認,自己是大意·小瞧了她。一個陸家,也根本就困不了她!蘇瑾妤一日在京城,意味著蘇家就仍得不到太平,意味著自己和她之間便還沒有結束!


    她突然有些後悔,當初為何沒有狠心到底,直接置她與死地?蘇瑾妤已經影響占用了自己太多時間、太多心思,她真不想下半輩子還浪費在和她的糾纏之間。


    尤其是,如今的她有了家、有了丈夫。她人生的另一段才剛開始·之後有很多美好。


    她不願活得那般沉重,隻願如此靜謐安寧。


    平淡亦是幸福。


    可是蘇瑾妤還在,妙-仁進了宮·這一切完全就都變了!


    感受到咬著唇的她身子微顫,眉宇間憂愁凝結,似是如何都淡化不了。蕭寒緊張地拉她坐下,倒了清茶遞與她,“阿妍,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讓人去請個大夫過來?”


    他的話中滿含關心,蘇瑾妍迴神,跌進他如此深邃憂心的墨眸中,突然就抱住了他。環過他的腰際,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貼著她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蘇瑾妍低聲地喚著他的名字。


    蕭寒、蕭寒……


    一聲聲,綿長而深情。


    蕭寒突然聽得心中一堵,感受到他的異常,沒有再相問,隻靜靜地摟住她。


    阿妍到底怎麽了?


    似乎·從一開始見到她時,就被她周身的神秘所吸引。那種看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直至今日,他仍舊沒能解開。


    而阿妍,似乎也從未想過同自己解釋、交代。


    她不說,他亦未問。


    其實蘇瑾妍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尋蘇瑾妤。京城如此之大,想要找個人如同海底撈針。雖說在此處長大,但她養在深閨,即便偷溜出府,去的不過亦總是那幾處熱鬧之地。


    尋人,著實難!


    但不尋道蘇瑾妤,她這心裏就難以安然。知曉蘇瑾妤迴到京城,她就總會時不時產生一種幻覺,便是暗處總有雙眼睛盯著自己。或是嘲笑、或是諷刺、或是憤怒,無形之中,揮之不去。


    即便閉上雙眼,腦中閃現的也總是她,如影隨形。即便蘇瑾妤並不知情自己已經了解了她的真實身份,但在她眼裏,定是早已將自己當做了仇人的。那種睚眥必報的女子,原是她勾引姐夫理虧,最後都能恨上大姐的人,指望她能不對自己下手?


    簡直是做夢!


    手上的那個孩子,是甄家的小少爺,是甄家老爺的獨子。原就是想威脅蘇瑾妤的,可陰差陽錯竟製住了妙-仁。想來她二人的關係若不是到了極其親近的地步,那便是妙-仁和甄家亦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或者說,她妙-仁,也是甄家的人!


    否則怎的會那般在乎那個孩子?


    那孩子,在妙-仁的心裏,絕對比蘇瑾妤重要。想來這也是蘇瑾妤急於想尋到那孩子下落的重要原因,否則妙-仁在宮中一旦得勢,若是不為她所用,豈非為他人做嫁衣?


    蘇瑾妍越發覺得蘇瑾妤可怕。


    好像,自己和她之間的爭鬥,停止不了·`····


    更糟糕的是,她在暗,自己在明。若是她暗中謀劃,以自己現在的警覺和準備,自不會是她的對手。她能隱藏如此之久,想來會突然來襲,屆時必定不是眾人所敵。


    她最後的那步準備,是不是就是那孩子?


    驀然抬首,迎上蕭寒怔怔的目光,蘇瑾妍滯了滯,似是豁然才發現他的存在。他也會好奇、也會疑惑,卻終究沒有出言相詢。她的鼻中微酸,不似方才的喃喃聲,垂了垂眼眸才問道:“你便不好奇嗎?”


    蕭寒憨笑,“自是好奇。”說著不等她再言,繼續摟了她的肩膀,低聲中透著無比信任,“阿妍想告訴我,自然會主動說的。”


    其實,他何止不想相問?但若是讓她為難,最後造成兩個人的尷尬,怎麽辦?


    蘇瑾妍欣喜地望著他,“你真好。”


    蕭寒麵色溫和,心中微頓:她終是不曾想說。


    等到屋裏隻剩下蘇瑾妍一人,她喚進了茉莉,吩咐道:“茉莉,你外麵可有相識之人?”


    茉莉不解,“奶奶是有什麽吩咐嗎?”


    蘇瑾妍搖頭,微有失意地說道:“這事,你辦不得。”


    茉莉表情認真了幾分,“那奴婢去喚金鈴······”


    “不用她,她還沒那個能力!”事關重大,蘇瑾妍不想草率。


    “奶奶可是遇著了麻煩事?”茉莉格外擔憂地伴在她的身旁,一派的出謀劃策,“奶奶,不如讓姑爺幫您?”


    “他?”


    蘇瑾妍反問,跟著並不考慮,搖頭就道:“不必了,我不想牽扯他。”


    成了親,她就更不想他看到自己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一麵。既是在意重視之人,蘇瑾妍隻願讓他記得自己最美好的一麵。


    哪怕,隻是表麵的現象。


    若要牽扯起自己同蘇瑾妤之間的糾葛,她還真不好解釋。她們仇恨的種子埋在了前世,今生不過各憑手段。


    有些事,她會仰仗蕭寒;可這些,她卻不想!


    這也是奇怪的事,若說先前二人為陌生人,她能冠冕堂皇、問心無愧地利用他幫自己。等到現在,二人已是親密無間之事,卻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


    “罷了,你先下去吧。”


    金鈴、茉莉都是自蘇府帶來的人,蘇瑾妤再熟悉不過。


    不對!


    她徒然起身,蘇瑾妤想要尋到那個孩子的下落,必定會使人監視自己。思及此,她又暗自僥幸起來,還好沒有貿然行事,否則讓人查探,她若是將計就計,自己連如何輸的都不知道。


    才走到門口處的茉莉,轉身見主子憂心重重,不禁又折迴了身,“奶奶,您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事?”


    茉莉總是這樣,真關心起來,不會計較逾矩。


    是由心而生的關心。


    很真很純。


    蘇瑾妍的聲音不自覺地柔了下來,低聲道:“茉莉,你坐下。”


    茉莉搖頭,征然地望著她指的位置,“奴婢站著就成。”


    “坐吧,茉莉。”蘇瑾妍歎息一聲,“咱們是一塊兒長大的,我的心事從不瞞你。你說話雖是直接,卻是最知我心思的。”


    “奶奶有什麽事,不妨直說?”


    對於她的急性子,蘇瑾妍哭笑不得,“我和三姐之間,想來你也知曉幾分。那日金鈴迴來,稱是在街上遇著了三姐,我這心就總沒安過。”話至此,她抬眸,語氣鄭重道:“茉莉,你知曉嗎,她怕是真的迴來了……”


    茉莉的麵色亦是難看,饒是心底有很多疑問,但是她知曉主子的困惑必然更多,所以她靜靜地聆聽她的傾訴。


    “茉莉,我想找到她。”


    蘇瑾妍的口中透著無奈,卻是身邊無人。


    “奶奶,您知曉怎麽才能找到三姑娘?”茉莉站了起來,在對方凝視的目光下,認真道:“您若是信得過,便讓奴婢去打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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