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安凝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腦海裏浮現的都是白天家裏劍拔弩張的一幕。


    今天是大兒子森兒的生日,雖說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過團圓飯了,也算是幫他慶祝過了,可在中國人眼裏晚上才是正餐。


    何況,阿哲給他訂的蛋糕都沒開封,沒許願,怎麽都是一種遺憾。


    也不知道森兒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如果早知道曜兒是漢森的兒子,她怎麽都不會挑今天邀請他們夫妻倆到家裏來做客。


    一想到好好的一個生日卻被自己給攪合了,安凝就自責不已,恨不得以死謝罪。


    除了對大兒子感到抱歉之外,她也覺得很對不起曜兒小兩口。


    來者是客,他們進門連杯茶都還沒來得及喝,就被森兒給趕了出去。


    安凝琢磨著,迴頭一定要找個時間當麵跟他們小兩口解釋一下,並好好的道個歉。


    翻身,就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石英鍾,一看都快十一點了,安凝便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剛一閉上眼睛,耳邊又不自覺的迴蕩起了曜兒白天說的那番話,


    ——“我不是她親生的,這是我媽親口告訴我的。聽她說,我是我爸從外麵抱迴來的孩子,說是和他初戀情人一起生的。”


    和初戀情人一起生的孩子,這是什麽意思?


    漢森的初戀情人不就是自己嗎?


    白天家裏太亂了,一時間沒想到這上麵來,這會兒仔細一想,安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一股腦兒從被子裏滑起來,坐起身,她扭開床頭櫃上的台燈,披上擱在一旁的外套就陷入了沉思中。


    迴想當年的種種,再結合曜兒說的話,安凝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想法。


    該不會,當初那個孩子沒死,而他,很有可能就是現在的曜兒!


    既然曜兒不是俞璿親生的,那麽還有可能是誰生的?


    漢森對自己一往情深,加上他這個人幾乎沒什麽私生活,應該不可能在外麵亂來才是。


    他後來之所以跟俞璿在一起,那也是因為對她死心的關係。。


    漢森的為人她太了解,如果她猜得沒錯,搞不好他這輩子就隻有過自己和俞璿兩個女人。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那曜兒完全有可能就是當初那個被判為死胎的孩子!


    如此一想,安凝渾濁的瞳孔當下一陣急速的收縮。


    捧緊手心,她不敢置信的搖頭,眼裏一片震驚之色,“難道是黎仲廷在騙我?”


    想想也是,黎仲廷為了得到她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初次的強|暴,還有之後強迫她行使做妻子的權利,以及她每次出逃後他翻遍全城也會把她找出來的極端行為,就衝這些,他編造一個謊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當初她就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會變成死胎,太蹊蹺了。


    因為醫生護士都這麽說,想著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人已經不可能撒謊騙她,她才信以為真。


    現在仔細迴想起來,那件事根本就是疑點重重。


    事後,她提出要見孩子的遺體,可是黎仲廷他們死活不讓,說是死胎已經被院方處理了,當時她還跟他鬧來著。


    越想越不對勁,安凝一個翻身就下了床。


    她要去找黎仲廷,問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匆匆換了身衣服,安凝拿了錢包和手機就出了門。


    進院子的時候,看見小兒子阿哲房裏的燈還亮著,安凝不免搖頭,一臉擔心的歎了一口氣。


    想來這孩子估計今晚怕是也難以入眠,白天他的行為太明顯,誰都看得出來他喜歡曜兒的媳婦嵐煙。


    雖然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但是既然他不說,她便不想多問。


    孩子們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幹涉太多也不太好。


    望了一眼兒子的房間,安凝把羽絨服的拉鏈往上拉了拉,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沿著門口的巷子來到大道上,她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就直奔黎家大宅的方向。


    不多時,車子就來到了一片園林別墅門口。


    書房裏,黎仲廷正和大兒子下著棋,聽傭人說夫人過來了,頓時喜出望外。


    “森兒,太神奇了,你媽居然會過來,我太意外了。”放下手裏的棋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黎仲廷笑著對對麵的大兒子黎少騫說,眼裏難掩一份欣喜。


    黎少騫也很意外母親這麽晚了居然會過來這裏,要知道她可是至少五年沒踏進過這棟宅子了。


    雖然不清楚她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但他猜想應該沒什麽好事才對,畢竟她那麽恨父親。


    不過,看父親那麽開心,他終究還是沒忍心潑他冷水,假意笑笑,和他一起下樓迎接母親。


    看見黎仲廷從樓梯上下來了,站在客廳裏等候的安凝本想直入主題,可看見大兒子也在,她隻好調整麵部表情,極力的控製住想要噴發的情緒。


    “森兒,原來你在這裏啊,晚飯吃過了嗎?”鑒於曾經對孩子們造成的傷害,安凝此刻就是再不待見黎仲廷,還是強迫自己笑臉迎人。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黎少騫一副不願意搭理她的表情,事實上,他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生她的氣。


    才是天慶。打從安凝一進門,黎仲廷一雙幽深如墨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有段日子不見了,她雖然瘦了不少,可還是那麽美麗,一樣令他心馳神往。


    問森兒話他也不答,還用那種冷冽的眼神看她,安凝頓時難受的抿起了唇,眸光也不受控製的黯淡了下去。


    妻子眼裏的失落看得黎仲廷一陣揪心,他趕緊轉身瞪了兒子一眼,意在埋怨他怎麽可以這麽對自己的母親。


    黎少騫這人誰都不怕,就是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


    也不是說不敢,而是不想去忤逆他。


    因為在他的記憶裏,他和阿哲的童年幾乎都是父親陪著他們一路走過來的。


    那個時候的他,可以說是又當爹又當媽。


    好多次,他生病或者是阿哲犯病了,父親那麽忙的一個人,即便在開會,也會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第一時間趕迴來。


    對於一個那麽愛他們的父親,黎少騫覺得他做不到忤逆他。


    哪怕其實他對吞並雷霆根本就沒什麽興趣,他在國外學的是廣播電視管理,迴來本來就是想把他們家的電視台發展壯大,但他還是照著父親的意思在做。


    觸及父親警告的眼神,黎少騫頓時抱歉的衝安凝笑道,“我吃過了,跟爸一起吃的。你呢,吃了嗎,要不要叫廚房做點宵夜?”


    “對對對,現在距離吃晚飯的時間都過去那麽久了,我也有點餓了,我這就叫廚房做點你最愛吃的小點心過來。”覺得兒子這個提議甚好,黎仲廷衝母子倆笑笑,說著就興師動眾的喚傭人過來。


    安凝見狀,趕緊搖頭製止了他,“不用了,我吃過了。”


    很自然的走上前,摟住她的腰把她往沙發的方向帶,黎仲廷儼然一副模範丈夫的架勢,“吃過了不要緊,反正是宵夜嘛,再吃點也無妨,我讓他們做了你最愛吃的酒釀湯圓。”


    扭動身子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安凝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語氣裏透著明顯的疏離和不耐,“我說不用了,你沒聽到嗎?”


    聞言,黎仲廷眼裏頓時劃過一抹明顯的失落,隨之把手移開,退到一邊,臉上的笑容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黎少騫見狀,氣個半死,要不是父親用眼神製止,他真想說母親幾句。


    打從她一進來,父親就舔著臉圍著她轉,都用那麽卑微的語氣跟她說話了,她到底在拽什麽!


    也知道當著兒子的麵不應該對他父親這麽冷淡,可是一想起黎仲廷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安凝就無法淡定,“黎仲廷,不要以為我出現在這裏是想跟你重修舊好,你就不要白日做夢了。就算你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也無所謂,在我心裏,我早就跟你離婚了。今天我來這裏,是有話要問你,你跟我去一下書房!”


    說完,衝兒子笑了下,安凝轉身就輕車熟路的朝樓上書房的方向走去。


    今天她必須搞清楚當年的死胎是怎麽一迴事!


    待她上了樓,黎少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抱怨道,“她以為她是誰啊,聖母瑪利亞?還有爸,你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卑微?就算當年是你不對,可是這麽多年,你對她的好,她難道看不到嗎?”


    知道兒子也是心疼自己,黎仲廷深感欣慰的同時,不免拍拍他的肩膀勸他道,“孩子,少說兩句,她怎麽說都是你媽,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再者,當初也的確是我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她恨我也是人之常情。你先坐一下,我上樓去去就來。”


    說完,黎仲廷惆悵的歎了一口氣,便上樓去了。


    書房裏,安凝抱著手臂站在窗前等黎仲廷。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知道是他進來了,她不免沉聲道,“把門關上!”


    “好。”黎仲廷溫和的點了點頭,隨即將門關上,並落了鎖。


    對於她的要求,除了還她自由,他什麽都可以無條件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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