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萬,現金。我要怎麽給你?”


    “看到門口那輛黑色別克了嗎?把箱子交給和你同來的那個女人,讓她上車。不許跟來,不許報警,如果發現你有任何小動作,等著給你的女人收屍。”


    席向東換了隻手握電話,探身到玻璃落地窗外張望,果真有一輛黑色別克剛剛聽穩。他咬著筆帽,拔出隨身攜帶的鋼筆,在咖啡杯下的餐巾紙上,飛快記下車牌號,眼看對方就要掛斷,他突然扔了筆,大聲說:“讓裴笑接電話,讓她說話!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不會付錢!”


    電話裏靜默了一陣。


    當時他以為自己等待了很久,後來才知道其實不過是一瞬。


    綁匪當然不會這麽簡單就讓他們通話,可是隔著漫漫的空氣和電流,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拿著,照著念。”


    然後就是裴笑那似近又遠的聲音,沙啞的,脆弱的,令人肝腸寸斷的聲音。


    “無論走到哪裏……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迴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複存在,就連那最堅韌而又狂亂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現實……忘了我。”


    她念的是《百年孤獨》中的名句,沒有感情的,一字一頓的。也許他們隻是隨手抽了本書讓她照著讀,也許她隻是受人脅迫不得不念,她的聲音頹敗的,像是枯萎了的植物,沒有一絲生氣,可能連那個讓她念的人自己都沒有讀過這本書,所以當她念到最後,忽然說了句“忘了我”時,那人竟一點反應也沒有,還以為仍是書中的字句。


    當她一念完,手機立刻被奪了過來:“好了,席總,聽清楚了嗎?你的女人好得很,可是你要是再拖延一會兒,我就不確定了。”


    席向東沒有作聲。隻因裴笑那句“忘了我”,讓他隱約的感覺到什麽不好的預感,這一通電話如同是打向了煉獄,他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他隻是想,自己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再見到她。


    當薑小鷗從洗手間迴來時,恍惚看到席向東紅了眼眶。她愣了一下,他已經轉過臉去,而旁邊座位一對閨蜜的嬉鬧遠遠蓋過了他的哽咽。


    席向東用掌心搓了搓發僵的臉龐,努力穩住聲音說:“綁匪剛才來電話了。”


    薑小鷗一怔:“他們怎麽說?”


    席向東看著她,慢慢把身旁兩個保險箱推過去:“他們讓你去。”


    “……”


    薑小鷗目瞪口呆。


    席向東雖一再的懷疑她,但這樣的表情又不像作假。他說:“你自己小心,如果實在交易不成,先顧好自己。”


    薑小鷗沒說話,死死咬著下唇,卻也不接過保險箱。


    “我不去。”


    席向東摘下自己身上配備的無線電通訊設備,直接當著薑小鷗的麵,對著其中說:“袁警官,這種情況,你看該怎麽辦?”


    薑小鷗震驚的望著他:“……你報警了?”


    袁文輝已經通過竊聽器全部監聽到席向東和綁匪的通話內容,這時冷靜的告訴他:“你再勸勸她,和警方合作。我現在不能出麵,綁匪的車就在門口,會暴露目標。看來你身邊的確有眼線,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你上了警車的事,才會突然改變計劃。救出人質要緊,不管怎麽樣,先滿足綁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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