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紙巾幫她擦幹淨臉上的水珠,她的臉也是冰冷的,泡在水裏發了白,嘴唇都泛著青,他的手指劃過的時候,心裏某個地方像也被人摁住了,軟軟的發疼。


    她長得很漂亮,五官和膚色都是標準的美人。眼睛很大,瞳仁明亮,睫毛很長。小巧的鼻子,睡著的時候嘴巴會微微翹起。長發如墨,鋪陳了一枕,更加襯得那張小臉蒼白如紙。


    這樣柔弱的女子,應該更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和保護欲。和她比起來,沈可隻能算得上清秀。可不知為什麽,每次他看到她的時候,總會想起他的“可可”。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將車內的空調溫度又調高一些。剛要把手拿開,倏地被她攥住了手心。


    她的手很涼,像是沒有溫度。


    席晚來以為她醒了,側身過去看她,卻見她隻是雙眼緊閉的蜷在座椅裏,嘴唇微微張著,像個溺水的病人,艱難的唿吸。


    他想抽出手看看她是不是病了,她卻拽得很緊,指甲掐進他的皮膚裏。他隻好彎下身,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她臉上滾燙,發起了高燒。


    他剛要抬頭,忽然聽見她在喃喃的說著什麽。


    他把耳朵湊近一些,倏的身體一僵,瞳孔緊縮。


    她說的是:“晚來……”


    醫生給她量完體溫,在輸液室裏掛水。路過的護士都看著他。


    席晚來皺著眉,不知該把她怎麽辦。她一直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口裏聲聲叫著“晚來,我疼……”他都沒辦法開車,隻能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一隻手任她拽著,另一隻手開車。這樣做本來已夠危險,更危險的是她潮濕的身體一直貼著他的皮膚。


    下車的時候,他大半個身子都被沾濕了,醫生給她診斷的時候她還不鬆手,他試圖掰開她的手指,可一碰她,她就開始哭。她燒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在說什麽,眼角掛著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一看到她哭他就心軟了,算了,他歎了口氣。要是可可還在的話,他大概也會這樣陪她看病。可是他再也沒機會了……


    他們都說可可已經死了,隻有他不信,堅持的認為她隻是失蹤了——想到這,他心裏一陣難受。


    裴笑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可怕的噩夢。許多人在指責她,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像是被人擲入了冰窟,冰冷難耐,轉瞬又被扔進了火場,炙熱的溫度吞噬了她……


    她沒辦法唿吸,一張口都是濃煙,火舌舔著她的皮膚,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有人撥開濃濃的烈火闖進來,她想求救,可是連動一動嘴皮子都辦不到,她想她也許已經死了,連唿吸都是燒焦的味道。


    裴笑知道這是在做夢,就像上迴一樣,這些恐怕是她過去的記憶。可是夢魘太可怕了,她醒不過來,頭卻越來越痛。她掙紮著難過的哭了起來,她記得渾身被插滿針管的刹那,記得那拆皮扒骨般的痛苦,她被綁成一具屍體一樣,生不如死的躺在病床上。


    可是比病痛更讓她害怕的,是那種被徹底傷透,被辜負,被遺棄的無能為力,她抱著頭,大聲的叫了起來:“不,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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