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頭疼,皺著眉頭從浴室走出來,仍是恍惚。


    床上躺著個裸背的女人,他走過去,輕輕上床,攏過她的肩。楊雲光揉了揉眼睛,像是剛醒來,嬌憨的望了他一眼:“你洗完了?”


    “嗯,我差點睡著。”他把她納進懷裏,胸口卻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淩晨四點鍾是最冷的時候。裴笑走出酒店,迎麵而來的寒風嗆得她有點唿吸困難,她按著胸口茫然的走著,因為找不到方向,最熟悉的街道仿佛一下子全然陌生,空闊的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偶爾有一輛汽車唿嘯駛過。她走了又走,停下來茫然四顧,周圍都是黑乎乎的建築,錯落的燈光,就像陡然墜入一個迷亂的時空,她辨不出來,隻是迎著寒風一直往前走。


    天色亮一點的時候,清掃車開始出來工作,街頭的路燈一盞盞熄滅。她停下,迴頭望來時的路,不知不覺竟已經走了那麽遠。不知在酒店裏,席向東是否擁著佳人,一夢到天明。


    她搓了搓凍僵的手,往手心嗬了口氣,路邊有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交班的服務員給她給她倒了杯咖啡。劣質的咖啡入口,苦得她舌苔都蜷起來,卻一點也沒有提神的作用,她累極了,往桌上一趴就睡著了。


    ……


    ……


    ……


    “你問我拿什麽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不吃早飯,隻穿路邊攤的衣服,一雙球鞋一年穿到頭,漂亮的衣服鞋子我看都不會看一眼,每天都隻去食堂打飯,從來不在外麵吃飯,走路去打工就可以省下五塊錢公交費,我從現在就開始攢,我不信到畢業我還攢不出跟他一起去美國的機票錢!”


    “我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去哪我就去哪,我們會結婚,有自己的房子,我們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裴笑攥緊了手心,突然心酸難擋,哭著醒了過來。


    明媚的陽光照在玻璃窗上,麥當勞裏的客人已經多了起來。她揉揉眼睛,自己好像是做夢了。夢裏的她還年輕,那樣竭盡全力的想要證明什麽,以至於醒來後,那種無力心痛的感覺仍然迴蕩在胸口。


    手機在口袋裏響,她拿起來,是顧南舜。


    “你考慮了一晚上,想好了嗎?”


    她這才記起合同的事。握著手機,聲音有點發顫:“噢……我想好了。”


    路邊響起汽車喇叭聲,再過一會就是早高峰了,和淩晨四點鍾的萬籟俱寂,截然不同。


    她的眼睛模糊起來,喃喃的說:“簽吧。”


    顧南舜先是高興,繼而有點詫異:“裴笑你怎麽了?”


    她全身發抖,忍不住的哽咽起來,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話筒。


    顧南舜見她遲遲不說話,也著急起來:“你是不是在哭?……裴笑,你怎麽了?你現在在哪?”


    她努力咽下眼淚:“我沒事……”還沒說完就發出一聲泣音。


    顧南舜怔了一下,果斷的說:“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接你,順便把合同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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