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庾文君頓時一口唾沫吐在冉閔的臉上,怒道:“惡心!你這個暴君,你殺了我吧!”

    “……”

    冉閔臉色古怪地道:“庾小弟,你口口聲聲地說寡人是暴君,有何憑據?沒有憑據的話寡人可要告你誹謗了。”

    “哼!還敢說你不是暴君?你這個暴君,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在邯鄲被屠殺的三十萬冤魂是不會放過你的!死在江淮,死在許昌的大晉將士的冤魂是不會放過你的!他們都會化成厲鬼向你索命的!”

    冉閔張了張嘴,還想要反駁什麽,這時董巧巧已經出聲:“這位姑娘,本宮還以為你跟大王有什麽深仇大恨,原來不過如此。死在邯鄲的三十萬趙軍降卒那是咎由自取,怪得了誰?”

    “哼,胡說!那是三十萬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怎能說殺就殺?更何況是手無寸鐵的降卒呢?暴君,人家都已經向你歸降了,你卻這般毫無信義地坑殺他們,難道你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冉閔眉毛一挑,說道:“寡人心安理得的,幹嘛要做噩夢?寡人跟那些胡虜講什麽信義?你個不諳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小丫頭,你知道那些胡人有多麽兇惡嗎?你知道他們手上沾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嗎?縱然其中有無辜的,那也在少數,寡人坑殺他們,那是在為民除害!”

    “那……那死在江淮和許昌的十幾萬晉國將士的冤魂也不會放過你的!你晚上做噩夢的時候他們一定會來找你的!”

    “庾小弟,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冉閔的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他們當兵打仗,既然已經最好殺人的準備,就必須要有被殺死的覺悟!你說晉國死在江淮和許昌的將士冤,那麽我魏國死在南方的將士就不冤嗎?”

    “你……”

    “怎麽,沒話可說了吧?”

    冉閔淡淡的道:“庾小弟,寡人本以為你出身士卒,書香門第,應該是知書達理的,沒成想對於寡人還抱有這般的成見!寡人想,就算你父親和你兩個叔父在世的時候,即便作為對手,他們也不會幹出刺殺寡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庾文君愣住了。

    “是,寡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聞言,庾文君的眼淚汪汪,眼眶裏隨即蒙上了一層霧氣,說道:“冉閔,你混蛋!”

    “不是,寡人怎麽就混蛋了?你想殺寡人你還有理了不是?”

    這時庾文君已經抽噎起來,漸漸哭出聲,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董巧巧拉了拉冉閔的衣袖,嘀咕著道:“大王,臣妾說什麽來著,你又招惹了一個女子。”

    冉閔也不是一塊木頭,這般不解風情的,但是心裏憐惜庾文君,都不好表露出來。

    “好了,不許哭!”

    “嗚嗚,你這人怎麽那麽霸道啊?我就連哭泣一下都不行嗎?”

    “寡人說不行就不行!”

    庾文君終於止住哭泣,但眼淚還在簌簌地流著。

    冉閔歎了口氣說道:“算是寡人欠你的。你走吧。”

    冉閔隨即給庾文君鬆綁。

    庾文君的身形一顫,十分驚惶無助地道:“走?我能到哪兒去?”

    “迴建康啊,實在不行,就待在鄴城,看看你還有沒有機會刺殺寡人。”冉閔頗為自嘲地道。

    其實冉閔很清楚,似庾文君這般的刺客,已經被當做棄子使用了。

    庾文君是東晉前征西大將軍庾亮之女,庾翼和庾冰的侄女,現在庾氏一族已經沒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龐大的庾氏一族枝繁葉茂,但還不至於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但庾文君不一樣,她打小就被當做刺客培養,原先是統領鄴城這裏的晉國刺客的。但是自庾氏失勢之後,庾文君就失去了靠山,最終殷浩兵敗許昌,東晉朝廷是在不得已而為之的情況,這才用刺殺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冉閔的。

    其實庾文君迴到建康也還可以,隻是之後,她就要如其他士族女子一般,被當做聯姻的工具,嫁入別的豪門。但這不是庾文君想要的,她的心裏已經愛上了一個人,偏偏這人正是東晉的生死大敵!

    愛情與國仇家恨之間,庾文君也很難辦!

    這時,在一旁的董巧巧歎了口氣,把庾文君那單薄的身子抱在懷裏,說道:“若是你真的無家可歸的話,不妨入宮陪我吧。你生得這般貌美,我見猶憐,大王一定會好好寵愛你的。”

    “……”

    冉閔聽到這話真是尷尬不已。

    庾文君微微抬起了頭,說道:“暴君,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嘿嘿。”冉閔搓了搓手,一臉淫邪之色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死相!”

    董巧巧和庾文君都嫵媚地翻了翻白眼,隨即更是不約而同地“噗嗤”一笑。

    冉閔又道:“文君,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就到寡人的宮裏來做一個王妃吧。寡人不在乎你是否懷著使命而來,真的想刺殺寡人。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寡人是暴君,不妨到民間去,到鄉間去好好看看,寡人這個你口中所謂的暴君,在老百姓當中的印象究竟如何吧。”

    “嗯!我會的!”

    隨後,庾文君就被接到宮中,封為王妃,地位在王後和貴妃之下,屬於第三等。當晚,冉閔就在董巧巧的宮中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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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

    翌日,冉閔穿好冕服,戴上朝天冠,便亦步亦趨地進入議政殿,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大朝會一開始,首先出來上奏的,竟然不是相國崔皓,或者丞相王猛,而是剛剛被封為欽天監,因造火藥火炮而封宜城亭侯的葛洪!

    “大王,內黃縣縣令上奏,內黃境內的白沙河,水流陡然湍急,化為赤水,且有五爪金龍隱於其上,盤旋九日方才離去!”

    聞言,冉閔的眼皮子一跳:“葛卿,這是何征兆?”

    “迴稟大王,此乃吉兆!祥瑞也!”

    葛洪晃晃悠悠地道:“內黃,乃是大王之祖地,王氣所在之地。今內黃降生祥瑞,白沙河之水由渾濁之黃河水(白沙河是黃河又一分支)轉變為赤水,赤即紅,屬火,我魏國乃是火德,服飾旌旗皆尚火紅色,而水流湍急,故而象征著我大魏之大興,社稷繁榮昌盛!”

    “至於五爪金龍,乃是象征著皇帝。九為至數,象征著九五至尊!大王,這征兆,乃是上天降下來的祥瑞,是上天預示著大王你將要登極稱帝,我大魏大興的祥瑞啊!”

    “……”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這時,相國崔皓又站出來道:“大王,說到祥瑞,上個月青州菏澤出現異獸!前足高九尺,後六尺,頸長丈六尺有二,短角,牛尾,鹿身。”

    “這不就是麒麟嗎?”群臣頓時起哄道。

    這不就是長頸鹿嗎?

    冉閔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沒有拆穿崔皓的這種把戲。這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點破就讓大家感到難堪了!

    在華夏古代的瑞獸裏,麒麟絕對是穩占頭把交椅的畜生,隻是麒麟到底是啥玩意,誰也沒有個定論。但此時,青州菏澤出現的畜生,和傳說中長角的麒麟豈不就是“一模一樣”嗎?

    這時,丞相王猛又附和道:“大王,臣聞聖人有仁德,通乎幽明,則麒麟出。如今麒麟出世,豈不是說聖人就是大王你麽?”

    群臣都附議,狠狠地拍了冉閔一記馬屁。

    “崔卿,不知道這長……麒麟何在?”冉閔有些心花怒放地道,畢竟被這麽吹捧,饒是冉閔都不禁有些飄飄然了。

    “已經放置在宮內的馬場。大王可以隨時去看。”

    “好!”

    這時,丞相王猛又道:“大王,臣還聽說近日濮陽出現了雞頭,蛇頸,燕頜,龜背,五彩色的鳥類!”

    “謔!這是鳳凰啊!鳳凰來儀,天大的祥瑞!”

    看著群臣都一副震驚的樣子,冉閔心裏很無語,但也配合著做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現在魏國一連出了這麽多的祥瑞,豈不是顯示著冉閔改朝換代,登極稱帝,那是天命所歸的事情嗎?

    漢武帝時期的董仲舒正式確立了天人感應理論,認為“天”有意識,可以看到世間一切。

    若君王無道,天降災異,若君王有德,天降祥瑞以褒獎。儒家體係逐漸將其泛道德化,變成了“人在做,天在看”以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通俗價值觀。

    祥瑞還關乎改朝換代的合法性。古代王朝更替頻繁,天命的呈現方式是“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也就是祥瑞。

    如周武王伐紂,就有著名的“鳳鳴岐山”祥瑞;曹丕篡漢時,就有麒麟降生、鳳凰來儀和黃龍出現等祥瑞。

    祥瑞和與之相對的災異還有個重要作用,即儒家的參政工具,是君臣之間的平衡器。每當臣子要勸誡君王時,常以災異為引子,將之歸為君王某種不當行為引發的上天懲罰,以此約束君王。

    兩漢時期,眭孟、夏侯勝和劉向等人都曾通過祥瑞和災異勸誡帝王。

    更多時候,臣子以祥瑞為工具,謀取利益,如進行勸進,或當成政績。

    同樣是兩漢時期,又有“兩漢多鳳凰”、“光武信讖書”的說法,以祥瑞渲染政績甚至是兩漢時期最重要的政治生態。

    正因為祥瑞能夠獲利,使其成為曆史上最嚴重的造假災區。

    所以說,什麽天降祥瑞,那都是糊弄人的!

    當然了,即便知道是這麽一迴事,群臣都在弄虛作假,鼓動自己登極稱帝,冉閔都不會點破的。

    這不,由崔皓帶頭,朝中的文武百官都齊刷刷地跪下,高唿道:“請大王順應天命,改朝換代,登極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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