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濟的話,朝堂上的大臣們頓時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若是這個王濟沒有撒謊的話,現在還真是晉國北伐的天賜良機!

    想想看,其實晉國的軍事力量是一點都不差的,甚至在早年的時候,在軍力上還要勝於占據中原的羯趙,但是隨著石勒、石虎消滅了各地割據一方的諸侯,完全強大起來,晉趙之間,南北兩地的軍力對抗就開始相持不下了。

    東晉的世族又多苟且偷安。當時皇室和南來之北方世族均把江南當作人間樂土,醉生夢死,貪圖苟安,胸無大誌。如有的大臣認為“田宅不可複售,舟車無從而得”,還都洛陽係“舍安樂之國,適習亂之鄉”。

    江南本地的望族受朝廷重用,也不希望皇室北還。南北世族對寒族出身的將領更是多方排斥、處處牽製。

    晉國內部還是明爭暗鬥不斷的,最為鮮明的例子就是王敦之亂、蘇峻之亂。

    東晉之所以一直北伐失利,其最大的原因是內亂頻連不斷。東晉偏安江南,大權多握重臣悍將之手,致內亂頻生!

    晉國本來有好多次可以克複中原的機會,卻都被耽誤了。

    而現在,又是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他們的麵前,晉國朝廷能抓住這個機會嗎?

    作為執政大臣的司馬昱第一個站出來道:“王濟,我大晉雖然一直致力於北伐,但是北伐都頻頻失利。如今雖然有你北方的燕代二國配合出兵,可以牽製魏軍的一部分兵力,但是我大晉動輒戰事,大兵壓境,魏國一定會將矛頭指向南線的!”

    “到時候你們鮮卑人就隻是打秋風而已,與魏軍正麵交戰的,還不是我們晉國嗎?”

    “會稽王此言差矣!”王濟搖搖頭道,“此一番三國合縱,是我燕國發起的,但主導者應該是朝廷。想必諸位應該都得到消息了吧?冉閔已經親率大軍西征,正在潼關與秦軍交戰,這一時之間,冉閔是無法抽身的,而魏國的精銳盡在河東,朝廷何足畏懼?”

    “此一戰,隻要朝廷肯出兵,就一定能勝!”

    看著王濟信誓旦旦的樣子,司馬昱也摸不準其中的真偽。

    “不知道燕代二國將出動多少兵馬?”

    “代國出兵五萬,我燕國則是出動精銳之師八萬人!會稽王,這麽多的兵馬,難道還不足以幫助朝廷牽製魏軍的主力嗎?若是會稽王還不相信,完全可以等咱們燕代聯軍南下之後,再對魏國進行北伐!”

    “這……”

    司馬昱遲疑了。

    接下來的這兩日,晉國的群臣就一直在討論北伐的事情是否可行。當然了,這都是打口水仗,同意的人很多,但是不同意的人也不少。

    看到這種情況的王濟,不禁暗暗地歎了口氣,東晉有這些隻知道空談,而沒有什麽真材實料的大臣,估摸著不會長久的。

    沒奈何,王濟隻能根據臨行前慕容恪吩咐他的事情,起身前往江陵,將一封書信交到了桓溫的手中。

    桓溫在看到慕容恪的親筆信之後,對於慕容恪更是欽佩不已,引為知己。

    其實桓溫在攻滅成漢之後,就屢屢向朝廷上表,請求北伐的。尤其是在這段時間,更是一連上了三封奏疏,言辭懇切,字字珠璣,發自肺腑,可都被朝廷一一留中不發了!

    自己的意見被朝廷這般無視,這讓桓溫十分的惱火。

    現在桓溫治下有八州之地,自行招募軍卒、調配資源,逐漸形成半獨立狀態,漸露不臣之心。

    東晉朝廷這麽搞,再加上慕容恪的煽風點火,桓溫終於安耐不住了。桓溫再一次向朝廷上奏疏,請求率兵北伐,若是不答應的話,就實行兵諫,請求北伐!

    桓溫這一迴,同上一次的平蜀之戰一模一樣,“拜表輒行”,就是這邊把奏疏剛剛發出去,那裏就馬上調兵遣將了!

    3月24日,桓溫親率大軍五萬人順流而下,至武昌(今湖北鄂城)而止。

    建康城內一片風聲鶴唳。

    “禍事了!禍事了!太後娘娘!禍事了!”在太後的寢宮中,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褚蒜子這才剛剛睡醒呢,驟然看見這個內侍在這裏大唿小叫的,不禁黛眉一蹙:“什麽禍事了?難道是魏人打過江了嗎?”

    “不是的。娘娘,快馬來報,征西將軍桓溫率領兵眾五萬人已經進駐武昌城,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朝廷裏的大臣們都拿不定主意,震恐不已,現在都請太後你去主持大局呢!”

    “什麽!”

    褚蒜子不禁勃然變色。

    這還真是禍事了。

    還是天大的禍事!

    桓溫想幹嘛?

    他這是要造反嗎?

    來不及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褚蒜子趕緊去洗漱,穿戴整齊之後,便出到太和殿,主持朝局。

    看著陛台下麵一副心驚肉跳的模樣的大臣,褚蒜子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些人平日裏誇誇其談,看上去似乎十分靠譜,個個都鼓吹得好似管仲、樂毅在世一般,關鍵時刻,真是一個靠得住的都沒有!

    丟死人了!

    “會稽王,到底發生了何事,群臣何以如此驚慌失措?”褚蒜子開口詢問司馬昱。

    司馬昱遲疑了一下,說道:“太後,事情是這樣的。今早有幾匹快馬來報,征西將軍桓溫不知是何緣故,突然率領五萬兵馬從江陵順流直下,進抵武昌!這是沒有任何征兆的,朝廷先前並沒有頒布任何讓桓溫調動的命令,所以這都是桓溫自作主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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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作主張?”

    褚蒜子的好看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說道:“桓溫好大的膽子,沒有朝廷的命令,擅自調兵遣將,他這是在向朝廷示威嗎?還是說,他想要造反?”

    一般來說,沒有朝廷的命令,沒有戰事的情況下,駐守邊關的將領私自調兵遣將,那是要砍頭或者誅九族的。

    現在桓溫這麽做,已經無異於是在謀反了!

    至少違抗皇命這一條,已經足夠他死上十次八次的了!

    而群臣亦是討論起來,想法跟褚蒜子差不多。

    “這桓溫真是該死!他一定是在向朝廷示威的!”

    “哼!這賊子,虧得明帝將南康長公主許配給他,他如今權勢大了,竟然敢恩將仇報了!如此不忠不義之徒,真是活該千刀萬剮!”

    “桓溫會不會跟王敦、蘇峻一般犯上作亂啊?”

    “他此舉,就已經是在犯上作亂了!沒有朝廷的任何命令,就敢私自調兵遣將,是誰給他的權力?他這是目無皇上!”

    而司馬昱聞言,不禁苦笑著道:“太後,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其實桓溫跟王敦、蘇峻的經曆還真是大同小異的。

    王敦,士族出身,娶晉武帝司馬炎女襄城公主為妻。早年任給事黃門侍郎,王衍薦為青州刺史,東海王司馬越掌權時,任為揚州刺史。司馬睿移鎮建業,召為軍諮祭酒,後又繼劉陶任揚州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與王導共同扶植司馬氏的江東政權,消滅不從命的江州刺史華軼,鎮壓以杜弢為首的荊湘流民起義。東晉的經濟、軍事重心在於荊、揚二州,王敦進位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封漢安侯,掌握長江中上遊的軍隊,統轄州郡,貢賦入己,將相官吏多出其門,專擅朝政,威脅晉室。

    晉元帝司馬睿既畏懼又嫌惡,重用劉隗、刁協等與之抗衡,並放免揚州地區的僮客組成軍隊,任命劉隗為鎮北將軍,戴淵為征西將軍,名義上北討石勒,實則防禦王敦。

    永昌元年(322)正月,王敦以誅隗翦惡為名在武昌(今湖北鄂州)起兵,江南大族沈充也起兵響應,王敦攻入建康,殺戴淵、周顗、刁協,劉隗投奔石勒。朝廷以王敦為丞相、江州牧,進爵武昌郡公,還屯武昌。

    當年元帝病死,明帝即位,在脅迫下手詔征敦入朝輔政。敦自武昌移鎮姑孰(今安徽當塗),以王導為司徒,自領揚州牧,不久病重。

    公元324年,晉明帝下令討伐。

    王敦以兄王含為元帥,使錢鳳等率兵三萬攻建康,明帝親率六軍抗拒。

    最後敦病卒,戮屍懸首南桁。

    要知道,因司馬睿依靠王敦及王導才能建立東晉,鞏固了國家的根基,所以當時人有說:“王與馬,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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