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石遵帶著群臣在鄴城郊外的十裏長亭等候一個時辰,他們可算是看見石閔的大纛了!

    石遵當即下了車駕,整一整衣冠,打手一揮,沉悶的號角的聲音“嗚嗚”地響起,經久不絕。

    石閔到此,看見這個陣仗,也揮了揮手,背後的軍隊肅容駐足,不再向前。石閔自己,則是繼續驅馬上前,在距離石遵不過三十步的地方,下了馬,然後按著劍,亦步亦趨地走過去!

    這可是莫大的殊榮了!

    過去,凱旋歸來的統兵大將,就算得到石虎的接見,也是在建章宮接見的,更何況是石遵這個皇帝,親自帶著群臣出城十裏相迎呢?

    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啊!

    “臣石閔,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石閔並沒有對石遵大禮參拜,而是上前低著頭,弓著身,行了一記抱拳禮而已,跪都不跪!

    石遵對此,麵上不以為意,還是笑眯眯地道:“魏王不必多禮!”

    “陛下,臣幸不辱使命!平棘之戰,臣率軍斬首三萬多,俘虜六萬人,生擒反賊石衝!等候陛下發落!”

    “好!好啊!”石遵一個勁兒地點頭,“魏王辛苦了!朕有魏王這般的不敗戰神,大趙有魏王這般的不敗戰神!實在是國之大幸!魏王,朕已經在宮中設宴,要為你與諸將接風洗塵!”

    “謝陛下!”

    石遵絕口不提封賞的事情,石閔也不提及,跟著石遵到了車駕邊上!

    “陛下!”石閔連忙鬆開石遵拉著自己的手臂。

    “怎麽了?”

    “臣不敢與君同乘一駕!”

    “哈哈哈哈!魏王有何不敢?朕正好有事情想與你商量一下,魏王,上車吧。”

    盛情難卻,最後石閔還真的跟石遵上了屬於天子的車駕。

    “……”群臣見狀,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諸如申扁、申鍾、石璞這樣忠於石氏,忠於朝廷的大臣是愁容滿麵,而像文章、冉良這樣的漢人大臣,則是心裏暗喜。

    石遵這是在試探石閔,而石閔卻之不恭,無疑是釋放出了一個關鍵的信號!

    這大趙的天,的確要變了!

    上了六禦車駕之後,石閔有些不自在,但隨之適應下來,便開口道:“陛下,不知你有何事要與臣商量?”

    車駕緩慢地行走,群臣與龍騰衛士尾隨,石閔所帶迴來的大軍,則是迴到漳河大營,準備休整,然後狂飲一番,搞一個慶功宴,犒勞大家。

    石遵歎了口氣,隨之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張奏牘。

    “這是關中來的奏報。石苞駕下的左長史石光、司馬曹曜等人聯名上書,檢舉石苞,說他謀劃率領關中兵眾攻打鄴城。魏王,不知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聞言,石閔的眉頭一皺:“樂平王果真要造反?”

    “多半如此。石苞與石衝是一個德性,他們見朕起兵,奪了石世的皇位,殺了石世,心中必然不服!唉,魏王,眼下我大趙國可真是多事之秋啊!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不知道我趙國還能經得起多少迴這樣的折騰!”

    “陛下打算怎麽做?”

    “朕打算派出一名禦史,帶著朕的親筆信去詰問石苞。現在石衝之亂已經平息,就算石苞果真有反心,隻怕都要偃旗息鼓!希望他能好自為之吧。”

    石閔聞言,不禁搖搖頭道:“陛下,隻怕此事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噢?魏王對此有何看法?”

    “樂平王鎮守長安,節製關中兵馬,臣唯恐有尾大不掉之勢。而且雍州乃是戰略要地,北接漠北,西鄰涼州、吐穀渾,南麵便是晉國的梁州,關中更與仇池國、成國接壤,坐擁崤函之險,倘若有一梟雄居此地,難免不能成事!”

    “石苞?梟雄?”石遵嗤笑了一聲,“魏王,石苞是什麽樣的人,你我都很清楚,這廝生性貪婪但無謀略,朕隻怕他被人哄騙了,還不自知,最後連我大趙國的雍州、秦州都弄丟了!”

    “希望樂平王能好自為之吧。”

    言罷,石遵又道:“不過陛下,先帝諸子中,外放的石衝已反,石苞又有不臣之心,長此以往,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朕亦有憂慮。”

    石遵道:“魏王,這迴朕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可否順勢奪了石苞的兵權,將他召迴鄴城?”

    “可以。”石閔又詢問道,“但關中之地,事關重大,不知道陛下打算讓誰代替樂平王,鎮守關中?”

    “蒲洪如何?先帝臨終前,曾遺命蒲洪鎮守關中。”

    在石遵看來,讓蒲洪鎮守關中還是不錯的,畢竟蒲洪這個氐人,出自三秦大地,以前就是在關中生活的,現在迴歸關中,必然如魚得水,將關中守得穩穩當當的。

    但石遵還是要過問石閔的意見。

    石閔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陛下,臣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陛下,苻洪是傑出的人才,如今讓他鎮守關中,我恐怕秦州、雍州之地就不再會歸趙國所有了。讓苻洪鎮守關中雖然是先帝臨終前的指令,然而如今陛下登位,自然應當改變謀略。”

    聞言,石遵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應允了。

    石閔早就想坑蒲洪一把了,這個兩麵三刀的二五仔,若是讓他占據關中,坐擁秦州、雍州,隻怕這些地方都不會被他吐出來的。連帶著石閔辛辛苦苦打下的涼國的幾個郡,河隴之地隻怕都要被蒲洪連骨頭帶皮全吞下去啊!

    “魏王,還有一件事。”

    “何事?”

    “便是關於你與眾將士的封賞的問題。”

    “陛下,臣可以不要封賞,但是將士們浴血奮戰,馬革裹屍這才打勝的仗,請陛下一定要著重封賞、撫恤他們。在這裏,臣替眾將士謝過陛下了!”

    “嗨!你說的哪裏話?有功豈能不賞?”

    石遵有些不樂意:“不過關於你麾下的將軍們,這個朕卻不知道如何封賞。這樣吧,你寫一份奏牘,表其戰功、資曆、能力,朕將點評優劣,一一為其封賞。”

    “多謝陛下!”

    這才是重頭戲!

    石閔記得,曆史上似乎也有這麽一出的。

    話說石遵在李城起兵時,對冉閔說:“努力吧!事情成功後,讓你做太子。”

    後來石遵卻立石衍為皇太子,冉閔頗感失望,自認為功高一時,企圖專擅朝政,但石遵不聽他的。

    冉閔曆來英勇善戰,屢立戰功,四夷和中原久經沙場的老將都害怕他。眼下他既然做了都督,總攬內外兵權,便安撫手下的將士,奏請讓他們全都出任殿中員外將軍,封爵關外侯。

    石遵對於冉閔的所做所為不加懷疑,反而對這些人題記姓名,品評善惡,加以貶抑,於是眾將士都怨恨憤怒。

    這便是石遵的死因!

    曆史,從來都不怕重蹈覆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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