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據於西北一隅的涼國,一向是石虎的心腹大患。

    涼國始於張軌。公元301年,涼州大姓漢族人張軌被晉朝封為涼州刺史,313年封西平公,課農桑、立學校,多所建樹。又鑄五銖錢,全境通行。

    後張軌死,其子張寔襲位。西晉滅亡後,仍然拒守涼州,使用司馬鄴的建興年號,成為割據政權。直到320年,張茂改元永元,前涼遂徹底成為獨立政權!

    值得一提的是,張氏世守涼州效仿竇融,向東晉俯首稱臣,但其名為晉臣,私下卻亦向漢趙、後趙稱臣。可見張氏涼州實則獨立(或者講至少是半獨立)的割據政權,而並非東晉實際掌控的地方勢力,史稱“前涼”。

    涼國的軍事力量還是十分強大的。

    涼國政權已經曆張軌、張寔、張茂、張駿四世而治,先後打退了劉曜、石虎的進攻,又西越流沙,攻打龜茲,西城諸國先後歸附。然後擊敗了伊吾戊己校尉趙貞,在其地設立高昌郡,控製了從隴西到西域的廣大地區。

    到張駿時,涼國達於極盛,境內分置涼、沙、河三州,設西域長史於海頭,在今吐魯番地區設置高昌郡,統治範圍包括甘肅、寧夏西部以及新疆大部,史載其疆域“南逾河、湟,東至秦、隴,西包蔥嶺,北暨居延”。

    張氏一族可謂是首鼠兩端之極,曾先後接受過晉王朝、漢趙(前趙)、後趙的冊封,譬如現在涼國的當家人張駿,東晉朝廷拜張駿為使持節、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領護羌校尉、西平公。

    前趙帝劉曜又派使者拜張駿為涼州牧、涼王。此外,石勒還曾拜張駿為涼州牧、鎮西大將軍、涼王。

    張氏涼國名義上歸附於他國,淪為附庸,但實質上是一個獨立的政權。

    對於這種軍事上的事情,石虎還是要過問一下大將軍石閔的意見的。

    “棘奴,你認為呢?”

    石閔站出來說道:“大王,臣以為此時出兵征辟西涼,正當其時!西涼張氏,桀驁不馴,早有不臣之心,其曾先後接受過晉國、西趙(前趙)和我大趙國的冊封,然早已自立一國,境內用的是自己的年號!”

    “今涼王張駿,有謀略,能磨礪節操改正過失,勤於政務,統領文武官員,全都能發揮他們的才智,遠近之人稱頌,號稱為積賢君!自從張軌到涼州後,正值天下大亂,各處征伐,軍隊從來沒有安寧的時候。到張駿時,境內逐漸平定。”

    “早年,張駿又派其部將楊宣率軍越過沙漠,征伐龜茲、鄯善,於是西域諸國都降服。鄯善王元孟貢獻女子,號稱美人,建賓遐觀讓她居住。焉耆前部、於闐王都派使者貢獻地方特產。張駿在河中得到一塊玉璽,上麵有‘執萬國,建無極’的字樣。自可見其野心!”

    石閔肅容道:“大王,我趙國先後數次進攻過涼國,都無功而返,何以也?非是統兵的將領謀略不足,非是將士們不夠悍勇,非是咱們的兵戈不夠犀利,非是咱們的糧秣不夠充足,乃是時局所限,而涼國又自強也!”

    張駿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而其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當時張駿全部占有了隴西之地,兵馬強盛,雖向東晉稱臣,但不使用東晉曆法。跳六佾之舞,樹豹尾之旗,設置的官僚府邸都比擬君王,隻是名稱略有區別。

    又分出州西部邊境的三個郡設置沙州,東部邊境六個郡設置河州。二府的官僚無不稱臣。又在姑臧城南修築城池,蓋謙光殿,用五彩描繪,用金玉裝飾,用盡了珍奇巧技。

    在殿的四麵各蓋一座殿,東麵的叫宜陽青殿,春季三個月居住,禮服器物都依照東方之色;南麵的叫朱陽赤殿,夏季三個月居住;西麵的叫政刑白殿,秋季三個月居住;北麵的叫玄武黑殿,冬季三個月居住。

    殿旁都有當值內官的公署,全都與各方之色相同。

    到他晚年,就隨意遊玩居住,不再依照四季分別居住。

    張駿在位期間,積極籠絡南方的晉王朝,表麵上謹守人臣之節,效忠晉朝王室。秉政期間,勤勞政事,冊立世子,極力擴張版圖,奪取河南地區,盡有隴西之地,割據一方。

    涼國有這麽一位君主,著實讓人憂慮。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石虎眯著眼睛道:“誠如棘奴所言,涼國可慮。然,此番進擊西涼,該以何人為將?該出動多少步騎?多少民夫?多少糧秣?如何進軍?請草擬出一個章程來。”

    “遵旨。”這是石閔自己的事情。

    下了大朝會,石虎又迴到常青殿,正準備午睡的時候,便聽見內侍進來說僧人吳進求見。

    石虎雖然殘暴,但卻篤信佛教,對僧人格外尊重,他統治期間,漢人百姓為躲避繁重的兵役徭役,往往出家為僧。而這個僧人吳進便是其中的一位。

    朝野上下都知道,石虎最信重的兩個僧人,一個是吳進,一個是佛圖澄。

    吳進的知名度不高,但佛圖澄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得道高僧!

    佛圖澄是西域人,本姓帛氏。少年時出家學道,能背誦經文數百萬言,善解文義。雖然沒有讀漢地儒學史書,而與諸位學者高士辯論質疑,全能符合理義,沒有人能難倒他。

    他自說,曾兩次到罽賓國學法,受誨名師。西域的人都稱說他已經得道。在晉懷帝永嘉四年(310年)來到洛陽,誌弘大法。

    傳聞中,佛圖澄善誦神咒,能役使鬼神。用麻油摻合胭脂,塗在手掌中,千裏之外的事物,全部顯現於手掌之中,就如麵對一樣。不僅他能看到,也能使持戒治齋的人看到。他聽見塔鈴之聲就能斷定事情的兇吉,沒有一次不靈驗的。他本來想在洛陽建寺弘法,但此時正逢劉曜叛亂,帝京動亂。

    因此,佛圖澄在洛陽建寺弘法的大誌沒有實現。於是他隱居山林草野之地,以觀世態的變化。

    後來佛圖澄來到襄國(今邢台市),奔投石勒部下,出謀畫策,輔助石勒稱帝,建立趙國。石勒登位後,對佛圖澄十分崇敬。有事必先問佛圖澄,而後才發令行動。石勒死後,石虎廢除其子石弘,自稱天王,對佛圖澄更加敬奉。

    佛圖澄在趙國弘揚佛法,推行道化,所經州郡,建立佛寺,有八百九十三所。追隨他的弟子,常有數百,前後門徒,多達萬人,而且門徒中高僧輩出。

    這個吳進,能與佛圖澄這樣的得道高僧一樣,受到石虎的信賴,想必也有非同一般的本事。

    “大王,貧僧這廂有禮了!”吳進有模有樣地跟石虎行了一禮。

    石虎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大師,坐吧。”

    “謝大王。”

    “大師,不知你今日而來,所為何事?”

    “大王,貧僧是為了您的江山社稷,羯趙國的江山社稷而來。”

    “此話怎講?”石虎一臉的疑竇。

    “難道大王還不清楚嗎?曆年來,國家征戰,無論是內戰,還是外戰,滅段遼、攻燕、征涼、伐晉、辟代,乃至於前不久的平叛之戰,其中所消耗著,莫非六夷與我羯人。”

    吳進亦是夠無恥的,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漢人,貧苦出身的漢人,但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拜了佛圖澄為師,精通佛法,又深得石虎的喜愛。

    對於吳進的話,石虎頗為看重。

    繞是如此,吳進的三觀盡毀了,畢竟身體裏流著漢人的血液,他卻口口聲聲地稱自己是“羯人”!

    這樣的人與漢奸有何區別?

    五胡六夷,其中五胡指的是匈奴、鮮卑、羯、氐、羌。六夷在古時候指的是東夷、西南夷、西羌、西域、南匈奴、烏桓鮮卑,後泛指外族。

    而此時,羯趙國的國人是羯人,六夷則是晉人(漢人)、匈奴人、鮮卑人、氐人、羌人、丁零人。

    “國家征伐,所用者多為匈奴人、鮮卑人、羯人、氐人和羌人,漢人雖有,比例也不少,但是其中消耗不成正比也!大王啊,我國人不多,人丁稀薄,不過數十萬眾,遠比匈奴人、鮮卑人少的多,何況是晉人?”

    “我大趙國有一千八百多萬的子民,晉人占了一半以上!晉人擅於耕作,生產穩定,人口不斷增長,這是不利於我趙國的事情啊。”

    聞言,石虎的臉色一沉,說道:“朕亦是這麽想的。”

    “大王,胡族的命運將要衰落,晉王朝當要複興,應當讓晉人服艱苦的勞役,以抑製他們的氣勢!”

    “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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