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石虎的兒子,石宣、石斌、石鑒等人都沒少被鞭笞、禁足過,乃至於被石虎拳打腳踢的次數都不少。這沒什麽好丟人的,但石宣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這就讓石斌氣惱不已!

    石斌氣得渾身直哆嗦。

    剛剛想懟迴去幾句,沒成想石宣這廝又不依不饒地掃了石斌與郭氏一眼,不禁嘖嘖稱奇地道:“石斌,你在咱們十幾個兄弟當中,與石韜的關係一向最好。沒想到傳聞是真的,你們的關係已經好到能穿同一條褲子了吧?哈哈,你跟石韜時常易妻妾而寢之,看來傳聞非虛也!”

    “你還是很有眼光的!”

    石宣盯著披麻戴孝的郭氏看了一下,一臉玩味地笑著道:“嘖,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穿著孝服的弟妹果真是俊俏無比,我見猶憐啊!”

    “石宣!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六弟屍骨未寒,你便起了要霸占六弟的妻妾的念頭,六弟的在天之靈豈能饒你?”

    “哈哈,石斌,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充好人,你打的什麽算盤,孤還不清楚嗎?咱們不過是半斤八兩而已!”

    石斌終於按耐不住心中蹭蹭直冒的怒火,又有些心虛地看了郭氏一眼,衝石宣瞪著眼睛喝道:“覬覦弟妹美色的,分明是你!與我何幹?你今日是來吊唁六弟的,還是來羞辱我等的?”

    看著石斌和郭氏的異樣,在場的都是明眼人,而且這個事情根本不是什麽秘密,不說是人盡皆知,但是流言蜚語早已滿天飛了。

    於是場中的大臣們都麵麵相覷,看到眼前的這一出鬧劇,有的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了。

    石虎諸子的脾性,幾乎與石虎如出一轍。禽獸的兒子還是禽獸!

    家族亂倫算什麽,更過分的事情他們還幹過!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麽更荒唐的事情,但是,絲毫不顧禮義廉恥,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的石虎一族的人,根本就不管這些!

    交換自己的妻妾,與自己的兄弟交配算什麽?他們沒有霸占自己的姑母姐妹,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嗬嗬,孤自然是來吊唁石韜的。”

    看著一臉羞愧難當的郭氏,石宣又不屑地瞥了欲言又止的石斌一眼,直接大踏步地越過二人,走到了靈堂的正中央,那個專門悼念的位置。

    然則,石宣壓根兒就不是來吊唁石韜的!

    隻見石宣頓了頓,又掃視了前麵的靈位、棺槨、縞素一眼,直接旁若無人地走到棺槨那裏。

    看到石宣這副模樣,似石閔、李農這般有先見之明的人,已經猜到石宣想幹嘛了。

    人之已死,還要褻瀆人家的屍體,還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屍體,何苦來哉?

    這是有多大的仇怨?!

    但石宣幹的事情還是讓人大跌眼鏡!隻見石宣探出手,想將手放到棺槨之中,蓋著石韜屍體的壽被上。

    “且慢!”

    這時,在人群裏忽然響起了一個厲喝之聲。

    一個看上去孔武有力,滿臉胡絡腮的大漢站了出來,憤憤不平地指著石宣道:“太子殿下,你這是要做甚?!”

    “你是?”

    石宣愣了一下,顯然這是一個熟麵孔,但一時之間,石宣記不起他是何許人也。

    在一側跟隨的趙生過去附耳說了幾句。

    石宣這才嘲弄地笑著道:“喲,孤當是誰呢!原來是記事參軍鄭靖鄭大人!怎麽,鄭大人,難道孤做什麽,還需要過問你嗎?”

    “你!”鄭靖指著石宣的手臂直哆嗦。

    石宣二話不說,挑釁地瞪了鄭靖一眼,又反手掀開了蓋在石韜身上的壽被!隨意地掃了幾眼,見到石韜支離破碎,卻已經被擺的整整齊齊的屍體,石宣不禁“嗬嗬”一笑!

    “兇豎安敢如此!?”鄭靖、尹武平日裏受石韜的恩惠,被引為親信的幾個大臣徹底怒了。

    主辱臣死,石韜盡管人品不咋地,但是他人已經死了,用屁股想都知道,作為石韜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太子石宣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放手一搏!

    但是石宣早有準備,在鄭靖、尹武等人衝將上來的時候,一眾東宮衛士便撲了過去,直接將這些圖謀不軌的大臣摁在地上,聽候發落。

    石宣打手一揮道:“大將軍記事參軍鄭靖、尹武等人蓄意謀反,最不容赦!來人,將他們統統打入死牢,孤要徹查此事!”

    言罷,石宣當即仰天哈哈大笑著,大步流星地往外麵走去。

    這時誰都不敢阻擋石宣的離開的步伐,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膽敢如此作為的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鄭靖、尹武。

    在這場鬧劇結束之後,前來吊唁的大臣都紛紛告辭,跟逃避瘟疫一般,匆匆離去。

    現在石韜對於他們而言,便是瘟疫!

    一旦被打上石韜的標簽,被石宣這個已經喪心病狂的家夥認定是石韜的親信、黨羽的話,誰都不敢保證石宣這廝,又會幹出什麽人神共憤之事!

    石韜已死,其影響力也將隨著他的死而煙消雲散。不管石韜生前權勢有多大,多麽受石虎的寵愛,但畢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但凡是以前與石韜來往密切的大臣,現在腸子都悔青了,隻能想著如何去巴結太子石宣,抱住他的大腿!

    而那些根本就是石韜的黨羽的大臣,嗚唿哀哉,他們隻能趕緊迴去,準備一口上好的棺槨,該幹嘛幹嘛,還是洗幹淨脖子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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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閔自然知道茲事體大,看來石宣已經在攤牌了,後者想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嗬,有意思。

    石閔在心中竊喜不已,看來石宣的反心畢露,這樣一來,不必他繼續推波助瀾了。

    “衛尉大人!”

    石閔告辭之後,正準備上馬車,卻忽而聽見了背後的一個叫喊聲。

    迴頭一看,果真是還沒結束他們之前那段對話的李農。

    “李將軍可還有事?”

    “方便我上車一敘嗎?”

    “請。”

    石閔自然不會拒絕李農的示好。若是說到石閔與李農二人,關係可真是頗為複雜的,別看他們同朝為官,又都是漢人,在羯趙國已經都算是位及人臣,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但是來往並不算太密切。

    自從上一次南征之戰,不,應該說是葫蘆口之戰結束以後,石閔的所作所為給予了李農極大的震撼,這才使得後者印象深刻。

    話說,此前的石閔一直表現得十分低調,在朝中不拉幫結派,上朝之時亦是寡言少語,三緘其口,除非是石虎垂詢,不然石閔是不可能輕易開口的。

    為什麽說石閔與李農的關係很複雜呢?

    其一,李農是乞活軍出身,石閔的父親石瞻,還有其祖父冉隆都是乞活軍出身,所以說他們的出身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似他們這般乞活軍出身的漢兒,一般都被那些胡人瞧不起,可謂是“同病相憐”!

    其二,按照輩分,李農長石閔一輩,還在繈褓中的時候被李農抱過。李農大石閔十幾歲,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因素,最後乞活軍被分化了,李農與石瞻二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其三,同樣是乞活軍出身的漢人,但石瞻堅持了自己的原則,雖然委身於羯趙國,做了石虎的義子,還改了自己的姓氏,但其麾下的都是清一色的漢人子弟,實打實的乞活軍的兵馬。

    可是李農及其父親,當時為了更大的權勢,選擇與石瞻一係的乞活軍分道揚鑣。

    李農一係的乞活軍,其實部眾最多,但已經分散於羯趙國各部的兵馬當中,基本上被稀釋掉了,而李農的本部兵馬,其實胡漢比例各占一半,好多都是聽調不聽宣的。

    但是這架不住李農在乞活軍當中的聲望。

    當然了,李農父子背信棄義的行為,固然為人所不恥,但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

    畢竟乞活軍當時隻是為了在亂世當中存活下來,混一口飯吃的!

    當時石勒原本要解散各地的乞活軍,可是李農父子不忍這些漢家兒郎繼續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連豬狗都不如的生活,答應了石勒所開出的條件,將乞活軍解散,但是都分散到各地的守軍當中,負責戍衛城池。

    據石閔所知,各地的乞活軍,不下二十萬,可能更多,而這些原本的乞活軍,跟李農這廝,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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