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甘露殿乃是石虎時常宣淫之地,除了偶爾會羊車望幸一般,跑去臨幸某個妃子,喜新厭舊的石虎,還很喜歡大被同眠。

    這不,一大清早的,精蟲上腦的石虎便又拉來了幾個漂亮的妃子,連同附近的幾個宮婢在那裏追逐打鬧。

    石虎精赤著上身,張牙舞爪地抱住了一個美人兒就親了上去,正準備將這美人兒就地正法呢,忽而在殿外響起了宦官劉霸的叫聲。

    “大王!大王!……”

    這一陣急促的叫喊聲讓石虎愣了一下,按照他的脾性,誰敢在這種時候大煞風景地喊住他,打攪他的“好事”?

    必然有極其重要的事情,不然借劉霸十個膽都不敢觸石虎的黴頭!

    “進來!”

    劉霸隨即屁滾尿流地推門而入,都沒見到石虎的麵,便撲通的一聲,跪倒在地。

    “大……大王,大事不妙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有何事?!”

    劉霸把頭磕在地板上,聲淚俱下地道:“大王,剛剛得到的消息。秦公……秦公薨了!”

    “秦公?”

    石虎聞言,不禁愣了一下,隨後又想起了什麽,當即瞪著眼睛道:“你是說,韜兒,石韜……朕的韜兒死了?!”

    “是的!大王,是太尉府上的親兵來稟告的!昨晚秦公在東明觀與僚屬飲宴,於佛精舍酣睡之際遇刺,當場身亡!而且刺客歹毒,秦公是被砍掉手足、雙眼刺爛、破肚慘死的!”

    “什麽?!”

    聽到這話的石虎眼前一片恍惚,原本抱著美人兒的手臂一鬆,腦袋一歪,就這樣暈厥了過去。

    “大王!大王!……”

    附近的妃子和宮婢見狀,都急忙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衛尉府,雅舍。

    就在石虎暈厥,導致宮中一片混亂的時候,石閔正在雅舍與自己的首席謀士秦牧對弈。

    這座衛尉府乃是石虎賞賜給他的,還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建了一番,占地極廣,富麗堂皇,放眼整個鄴城,都是除了建章宮之外少有的豪華建築。

    而石閔所在的這座雅舍,更是無比的精致,說是山清水秀都不為過。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養眼,比較陶冶情操的住處。

    石閔與秦牧對席而坐,舍內便是榻榻米,隔著一個門板,放眼望去,滿目都是亭台樓閣,假山水榭。

    在雅舍之外,便是一方池塘,樹木蔥蘢,鮮花遍地,綠草如茵,鬱鬱蔥蔥,魚兒還在池塘裏歡快地嬉戲,跳來跳去的,好不快活。

    在二人對弈之時,一個身材健壯,麵容剛毅的青年人便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這間雅舍,如移動的寶塔一般,站到了石閔的身後,對石閔耳語了幾句。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青年人微微頷首,隨後又跟鬼影子一般,隱入了雅舍的黑暗之處。

    看著這個青年人幹淨利落的動作,其言行舉止,秦牧不由得會心一笑,說道:“主公,這位,便是你提拔的天聾地啞的統領,荊展吧?”

    “是他。”

    “主公的天聾地啞,其成員莫不是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之人,俱為死士。這個荊展必然如主公一般,精通手語,不知主公可放心否?”

    “秦牧啊秦牧,我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這人,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既然荊展有過人之處,又能效忠於我,那麽何嚐不可重用他?更何況,他的父母和一胞弟都在我的府上當差,我何必太過杞人憂天了呢?”

    石閔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荊展此人,是為石閔府上的家生奴,在石瞻在世的時候,石瞻便收留過許多可憐人,荊展的父母和胞弟便在其中。

    當然了,這世上不乏薄情寡義之人,光是挾持其家人,威逼利誘或許對於那種人並不管用。

    秦牧又不禁笑著道:“主公,我聽聞你近日常往陶邕陶景升那裏跑。這道士可是出了名的醉心於歪門邪道,一門心思地研究一些毒物,主公你想必從他那裏得到了不少的好東西吧?”

    聞言,石閔不由得蹙眉道:“秦牧,你是一個聰明人,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時候太過聰明可不好。”

    “道理,秦牧自然曉得。”秦牧淡淡的笑道,“不過主公,我相信你有容人的雅量。依靠藥物去控製他人可能能得一時之快,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主公,你難道對自己的人格魅力就如此不自信嗎?”

    “我又何嚐不知呢。”石閔幽幽地歎了口氣道,“然則,秦牧,現在我之如大樹,樹大招風。除了容身之所,別的我什麽都不能給予他們!亂世當用重典,我們誰都不敢保證,下一刻,那些人會不會因為更大的利益而背叛我。”

    聽到這話,秦牧微微頷首,又道:“主公,你如今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些棋子似乎已經如你所願,在一步一步走向深淵了。”

    “這下一步,不知道主公如何打算?”

    石閔抿嘴一笑道:“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秦牧,你說石虎與石宣這對父子,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這還不是主公你說了算嗎?”

    “哈哈。我還沒自大到那種地步!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玩弄權術,搞這種陰謀詭計,卻不得不為之。”

    秦牧一臉恭維地道:“主公隻是不屑為之。這古往今來,如主公一般,允文允武,不僅有萬夫不當之勇,還能借力打力,將一國之君主與太子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又能有幾人?便是曹孟德與司馬懿,比之主公都遠不及也。”

    “秦牧啊,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會溜須拍馬了?”

    “主公確有能力,牧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石閔聞言,將自己的目光放到了雅舍之外的池塘裏,凝視著那些在水中歡快的躍動的模樣,石閔頗為出神。

    良久,石閔這才收迴了自己意味深長的目光,說道:“秦牧,你猜石虎得知了石韜的死訊,會如何作為?”

    “不外乎兩點,一則立即奔喪,一則派人查探,找出兇手。不過依我看,石虎並非是那種會氣昏了頭的人,故而前者不盡然,若是為後者,隻怕石宣危矣,這大趙國的江山社稷,亦將危矣!”

    秦牧含笑道:“不過,這不正是主公你想要見到的嗎?”

    “嗬嗬,但願石宣能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再做一把幕後推手的。”

    “看來主公是胸有成竹了。”

    石閔又將一黑子落到棋盤上,正好圍住了秦牧所持有的白子。

    石宣做夢都想不到,這幕後黑手,竟然是平日裏與他不對付的石閔。而起因,竟然是因為一個女人!

    若不是幾日後,冉媛便要嫁給石宣,或許他石宣還能多活一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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