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門口,清韻目送定國公府的馬車走遠,帶起陣陣飛塵,消失在眼簾中。


    青鶯站在一旁,道,“姑娘,你累了一天了,迴去歇息吧?”


    她還記得忠義侯府大太太來時,清韻就說疲乏想迴泠雪苑歇息的話。


    清韻抬眸,看著遠山暮色,晚霞柔和,嫵媚動人。


    她轉了身,抬眸,便見到鎏金匾額在夕陽下泛著光澤。


    青鶯眨眼道,“怎麽匾額還沒換上新的?”


    青鶯好奇,伯府有多希望侯府恢複侯爵啊,如今恢複了,怎麽匾額還沒換呢?


    清韻笑笑,並未在意,伯府恢複了侯爵,她心底的石頭落了地,至於匾額換不換,那還不是看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


    清韻邁步進府。


    剛邁過門檻,身邊就有馬兒嘶鳴聲。


    青鶯迴頭,便瞧見一小廝翻身下馬,那小廝身上穿的衣裳不是府裏的。


    他剛下馬,守門小廝便迎了上去,問道,“可是我家侯爺有家書送迴來。”


    那小廝點頭如搗蒜,一臉殷勤笑意,“可不是有家書送迴來,剛到驛站,我就馬不停蹄的送了來。”


    侯府小廝連忙道謝,然後請驛站小廝進侯府。


    周總管親自接待了小廝,吩咐丫鬟斟茶端點心來。


    驛站小廝高興的把信拿出來交給周總管,周總管趕緊把信送去給老夫人。


    青鶯望著清韻,她知道清韻疲乏,但侯爺有家書送迴來,就是再累,也要去瞅兩眼吧?


    清韻打著哈欠。朝春暉院走去。


    周總管走的快飛,早早的就把信送到了老夫人手裏。


    清韻進屋時,信已經在大夫人手裏了,她看著信,歎道,“怎麽就遇到大雨阻路,不然侯爺都迴來了。”


    清韻聽得不解。大雨阻路。信都送迴來了,人怎麽就迴不來?


    正納悶呢,就聽老夫人歎氣道。“過了前州,就到曆州,就可以乘船迴京,坐船要快些。人也舒服些,誰想到在前州耽擱了。前州有些年沒發生旱澇水災了,怎麽今年會連下五天五夜的雨,還是滂沱大雨,侯爺寫信時。雨還未停,也不知道前州怎麽樣了,侯爺動身迴來沒有?”


    大夫人把信疊好。道,“從信上日期來看。要是前州那天通了路,侯爺明兒就能迴京了。”


    大夫人說著,老夫人擺擺手道,“哪那麽快,前州官員寫了奏折求朝廷賑災,才順帶幫侯爺送了封家書迴來,可見道路受阻嚴重,侯爺要是能迴來,他不會在前州多耽擱。”


    大夫人輕點了下頭,然後道,“侯爺就算明兒迴不來,也不至於耽擱十天半個月,伯府恢複侯爵這樣的大事,是不是等侯爺迴來再宴請那些來道賀的官員?”


    老夫人眉眼帶笑,道,“等侯爺迴來再說。”


    然後,頓了頓,老夫人又道,“鎮南侯府幫我侯府大忙,等侯爺迴來再登門道謝,實在太晚,備下厚禮,我明兒上午去鎮南侯府一趟,等侯爺迴來後,還得再去一趟,還有江家,我也親自去一趟。”


    聽老夫人說去鎮南侯府,大夫人不反對。


    可是聽老夫人要親自去江家,大夫人就不讚同了。


    她不否認,伯府能恢複侯爵,是因為江家的緣故,可伯府被貶,還不是因為江家?


    老夫人親自去登門道謝,這算什麽迴事,難道侯府還要對江家感恩戴德嗎?


    再說了,清韻從宮裏出來,就趕著去了江家,連著孫公公在等她接聖旨等了半天,碰到江家,侯府就沒好事過。


    侯府應該離江家離的越遠越好!


    本來老夫人已經厭惡江家了,結果伯府因為江家而恢複侯爵,兩府關係又好轉了,甚至越過了忠義侯府!


    這一點,大夫人沒法忍受。


    可是她沒法忍受有屁用,老夫人根本不鳥她。


    她要去拜訪誰,還要她同意嗎?


    江家就算敗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照樣有那本事幫伯府恢複侯爵,忠義侯府沒被貶,可幫過侯府什麽?!


    算來算去,也隻是桃花宴一個名額,那還是大夫人求來的,最後還被忠義侯府要了迴去。


    她姑且算忠義侯府幫過忙,她也記著那份情。


    可到今天她才知道,那不過是大夫人幫娘家撐麵子,糊弄於她!


    老夫人眸光淡淡的瞥了大夫人一眼,吩咐孫媽媽道,“將這兩年,我為了伯府能恢複侯爵,送出去多少的禮,都送給了誰,列好單子給我。”


    孫媽媽應了聲是。


    清韻勾唇輕笑,那份黑名單,清韻好奇上麵都有誰。


    都說拿人好處,與人幫忙,這些人拿了伯府的好處,卻什麽事都不幹。


    換做是誰,心底都堵著一團氣。


    往後這些人,有事求到侯府來,以老夫人的氣性,不落井下石就算輕的了,遑論幫忙了。


    想必,這會兒,那些拿了好處,卻不把伯府當一迴事的大臣該憂心忡忡了吧?


    不管怎麽說,安定侯府因為聯姻,靠上了鎮南侯府這棵大樹。


    鎮南侯府背後還有大皇子。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是將來大皇子登基,安定侯府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等吩咐完,老夫人便揉太陽穴。


    孫媽媽見了便道,“老夫人乏了吧,奴婢扶您進屋內歇息。”


    老夫人輕點了點頭,就擺手道,“都迴去吧。”


    清韻等便福了身,等孫媽媽扶著老夫人走,她們也都出了正屋。


    等她邁步下台階,就聽身後沐清芷笑道,“伯府恢複了侯爵就是不一樣,連從來不登門的定國公府大少爺都陪大姐姐迴門,可惜父親不在。五妹妹臉上又罩著麵紗,要是咱們侯府辦個宴會該多好?”


    沐清芷說著,其他人無不點頭讚同。


    沐清柔摸著臉上的麵紗,雙眸噴火道,“我本來就夠煩的了,你們還說這些氣我!”


    沐清芷嚇了一跳,忙解釋道。“五妹妹。我沒有這意思。”


    沐清柔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麽。


    她哪裏不想辦宴會,宴請那些大家閨秀來侯府玩。可是她的臉還受著傷呢。


    她罩著麵紗,肯定會有人問起來,她要怎麽迴答她們?!


    說她把清韻的桃花木屋據為己有,被老夫人罰跪祠堂。大廚房偷偷給她送吃的去,她生氣扔雞腿。嚇到了房梁上的老鼠,嚇的她嬌容失色,因此摔了嗎?!


    隻怕她要淪為整個京都的笑柄了!


    她的臉皮可沒有清韻那麽厚,求錯簽被人笑話。還能當做什麽事都沒有。


    周梓婷看著沐清柔,嘴角不由微微一勾,笑意極快地又隱沒。她道,“五表妹也別太生氣。你傷了臉,是挺不幸的,我們瞧著也於心不忍,不過幸好三妹妹先你一步傷了臉,咱們知道鎮南侯府有藥能在極短的時間裏恢複容貌,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周梓婷說著,沐清雪連連點頭,“表姐說的對,五妹妹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的臉要不了多久就能複原,要是五妹妹真想辦個宴會,倒也不是沒辦法,你不是要給不少大家閨秀送桃花木屋嗎,那麽多桃花木屋,還要兩日才能做好呢,到時候讓下人送木屋的時候,順帶送一份請帖去,五六日後咱們府裏舉辦宴會,那時候五妹妹臉上的傷疤應該很輕了,到時候多敷點粉,也看不出來什麽。”


    沐清柔有些心動了,點點頭道,“我也覺得可以,等我問過娘再說。”


    沐清柔雖然沒有完全答應,但這話聽在沐清雪她們耳朵裏,跟答應了也沒區別。


    隻要說服了沐清柔,沐清柔會說服大夫人的。


    再由大夫人去說服老夫人,她們在一旁幫腔,這事就沒有不成的。


    沐清芷幾個高興,圍著沐清柔說好話,捧的她高高興興的。


    這也就算了,沐清芷還把主意打到清韻頭上,道,“三妹妹臉上的傷很輕,用不了一瓶子藥膏,要是有多的,留著也浪費,不如給五妹妹用吧,她的臉好的也快些。”


    她還不知道沐清柔把清韻的藥膏扣了一半的事。


    清韻聽了就道,“上迴我拿藥膏給太醫看,玉瓶還是滿的,等丫鬟把藥膏給我送迴去,就隻剩一半了,我自己用都省了又省,唯恐不夠用,我還想問問五妹妹,另外半瓶藥膏去哪兒了?”


    聽清韻說這話,沐清芷心就咯噔一下跳了。


    她再抬眸,就見到沐清柔在瞪她。


    沐清芷頓時恨不得把舌頭咬斷才好,她這算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她還納悶呢,大夫人和沐清柔不是那樣有便宜不占的人啊。


    她以為大夫人是顧忌暗處有鎮南府的暗衛,不敢下手。


    誰想到她們把清韻的藥膏用了一半。


    沐清柔惱了沐清芷,沐清芷就在心裏怪清韻了。


    那麽貴的藥膏,平白被人用了一半,她居然也不吭一聲,屬豬的呢!


    沐清柔連剜了沐清芷好幾眼,心底罵道:你不說話會死啊,本來都沒事了,偏你要挑起這事來!


    氣過之後,沐清柔望著清韻道,“我又沒有用你的藥膏,你問我,我問誰呢,再說了,那玉葫蘆本來就小,你又用了不少,太醫查看時,還倒了許多,能有一半就不錯了,再說了,要是藥膏真不夠,你再找鎮南侯府要就是了,人家為了幫你,幾十萬兩銀子都舍得呢。”


    清韻聽得無語,就沒見過這麽霸道的。


    人家鎮南侯仗義相助,送一瓶就不錯了,她得多大的臉再去討要?


    她眼珠子輕轉,瞥了四下道,“人家送的,我用已經不安了,哪有再伸手討要的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話,我聽著都生氣,要是叫暗衛聽見了,傳到鎮南侯府去,到時候鎮南侯府大少爺生了氣,不幫五妹妹買藥,五妹妹可別怨我。”


    沐清柔聽得臉色一變。


    一旁,沐清芷趕緊把話題岔開,道,“不說藥膏的事了,說說大姐姐吧。”


    說著,她問清韻道,“之前丫鬟說大姐夫給你了一張紙,那是什麽東西?”


    清韻眉頭緊鎖,有些不虞。


    她和沐清淩他們說話,遠處有不少丫鬟看著,聽不見她們說話,就隻見到一張紙,也能傳來傳去,傳的誰都知道,這要知道她要去定國公府不許納妾,隻怕侯府要炸起來了。


    “三百兩銀票,我沒收,給了大姐姐,”清韻隨口尋了個理由。


    沐清芷怔住,“大姐夫給你銀票做什麽?”


    沐清芷的刨根問底,清韻頗不耐煩,道,“上迴我去瞧大姐姐,不小心掉了根玉簪在地上,大姐夫推輪椅過來,沒瞧見,給我碾碎了,他要尋一根一模一樣的賠我,結果沒找到,就賠我三百兩銀子。”


    原來是這事啊,還當是什麽事呢,沐清芷笑道,“區區三百兩,哪入得了三妹妹的眼?”


    她話裏夾酸,聽得清韻牙疼。


    清韻知道她最近招人羨慕妒忌恨了,鎮南侯府送的,太後賞賜的,還有寧王妃送的,都是好東西,晃人眼睛了。


    清韻望著沐清芷,笑了,“那要看三百兩是誰送的了,大姐夫別說賠我三百兩,就是三千兩三萬兩,我也不稀罕,我稀罕的是他能對大姐姐好,可若是二姐姐送我三百兩,我會高興的在空中飄兩圈。”


    沐清柔捂嘴一笑,望著沐清芷道,“二姐姐,你就送她三百兩,我倒要瞧瞧她怎麽在空中飄兩圈,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大言不慚了。”


    沐清芷麵紅耳赤,扭了繡帕道,“我要是有三百兩,我會毫不猶豫的丟三妹妹身上看她飄了!”


    可偏偏她沒有!


    人家連三百兩都不入眼,她連三百兩都沒有!


    這樣的落差,叫沐清芷牙關緊咬。


    很快,嘴裏就有了一股甜腥味,不知道何時竟是把唇瓣給咬破了。


    清韻輕打了個哈欠,轉身迴了泠雪苑。


    她邁步進屋。


    屋內,喜鵲正在擺放糕點,見清韻進來,忙笑道,“姑娘迴來了呢。”


    說著,給清韻倒茶。


    清韻端茶輕啜,喜鵲把糕點端到她跟前來。


    青鶯見兩盤子糕點,笑道,“都是姑娘愛吃的糕點呢。”


    喜鵲點頭,“是啊,都是姑娘愛吃的了,徐媽媽特地吩咐大廚房做的,可惜,她才做了一天管事就被貶了。”


    喜鵲的聲音裏透著惋惜。


    青鶯笑道,“沒事的,李媽媽也是老夫人的人。”


    喜鵲歪著腦袋望著青鶯,“誰說李媽媽是老夫人的人?”


    青鶯瞅著她,“不是嗎?”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李媽媽要不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怎麽可能讓她接管大廚房?


    喜鵲搖頭,聲音透著一些不確定,“我也不知道,不過今兒上午,我倒是見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碧玉領著李媽媽去檀香院,我還見到她塞了個荷包給碧玉……”


    清韻端茶盞的手一滯,她抬眸望著喜鵲,“你沒看錯?”


    清韻臉色有些沉,喜鵲見了有些害怕,忙點頭道,“奴婢沒看錯,李媽媽確實送了荷包,不過碧玉沒收,我當時離的遠,聽不見兩人說話,但她們都很高興,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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