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廠裏突然走了一批大學生,更加忙起來,有的時候都要加到淩晨一點鍾,中午的太陽又很大,如龍跟著姐姐,媽媽,像流浪狗一樣的遊蕩在灼熱的太陽光下的垃圾食物中的時候,她決定搬到廠裏麵住,她想自由,不想再跟著媽媽和姐姐一起過著讓自己很傷心的日子。

    如龍終於結束了流浪狗的生活,住進了廠裏,認識了招弟,招弟是廣西的,她很矮,很瘦,滿臉的毛細孔像一個個小小的黑洞一樣,在廠裏麵大家都叫她榴蓮妹妹,因為她的臉,她平常也不講話,她跟如龍不在一棟樓裏上班,但住在同一個宿舍,下班等著洗澡的時候,她看到了如龍的一本書,是安妮寶貝的,

    “你喜歡安妮寶貝嗎,以前我很喜歡她, ”在宿舍明亮的燈光下,招弟看著如龍笑著說,

    如龍說:“她的文字還挺優美的,但是我不太喜歡她寫的小說所傳達出來的那種思想, ”

    “可是我喜歡,你知道嗎,她說的都是事實, ”

    招弟問如龍

    “那你喜歡誰?”

    “我喜歡明道,喜歡席慕容,喜歡魯迅,卡夫卡, ”如龍說

    招弟笑了,

    “你說的那些人啊,有的我都沒有聽說過,把你的那本安妮寶貝給我看一下好嗎, ”

    如龍把書遞給了她,她說:

    “她的文字很陰暗,結局總是很慘,每次看到她寫的小說,我總是會哭,你知道嗎,她寫的都是事實,你看過南生與和平嗎,還有安生和七月,都寫得很美, ”

    如龍說:“是,我也喜歡, ”

    招弟笑笑,低下頭去看書,

    招弟是如龍碰到的除了追夢人之外的可以跟自己談理想的人,兩個人在一起討論安妮寶貝,談三毛,很快就成了知已,除了上班外,如龍和招弟開始天天粘在一起。

    住到宿舍最大的問題就是洗澡的問題,一個宿舍隻有一個衝涼房,一個宿舍十二個人,一下班,員工們瘋也似的往宿舍跑,如龍和招弟下班了以後,桶早就在外麵排好了長長的隊,

    招弟笑著看著如龍說:“不到兩點半,我們是不能洗澡的,去看電視,看影吧,你不是喜歡明道嗎,我上一次看了他的《王子變青蛙, 》還滿好看的,走吧去看吧, ”那天晚上招弟挽著如龍的手走在黑暗的小路上

    招弟問如龍說:“你為什麽喜歡明道? ”

    “因為他長得好看,而且他演的電視劇很好看,他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但是又很有魄力,而且你知道嗎,我從小的理想就是想環遊世界,你知道嗎,他旅遊了37個城市,每一個城市的風俗習慣,還有那個城市的苦難和幸福,我喜歡聽他講話,我也有一個關於文學和流浪的夢,…… ”

    招弟一直笑,她說:“真好,如龍,現在正是你該做夢的年齡,應該做一下夢,以後等你像我們這麽大了你就知道了,不過我很喜歡你,因為你跟我以前一樣, ”

    在工業區很多偏僻角落裏坐落著很多很多的黑影吧,裏麵有很多的電視劇和電影,經常會有人來查封,因為裏麵有很多的黃色帶子,但是還是有很多的這種影吧在好好的開著,這些影吧通常都裝著一個大大的鐵門,從大大的鐵門中間挖一個小小的門,如龍和招弟去看的時候,就從這個小門裏進,這些小影吧裏麵擺滿了電視和vcd,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在那裏看,打工的人都是寂寞的,他們沒有家,想看電視都沒有地方看,隻有在這裏消磨時間,

    如龍和招弟在影吧看《王子變青蛙》,看得哈哈大笑,從淩晨一點看到早上八點,白天還是繼續上班,如龍離開了媽媽和姐姐,她覺得自己開始變了,變得放肆起來

    “看到電視裏的人們他們的生活過得好好,招弟,為什麽我們的生活是這麽的單調乏味呢, ”晚上在宿舍裏的時候,如龍問招弟

    “那是電視上放的,如龍,你太天真了, ”每當招弟這樣說的時候,如龍就會想,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嗎,可是她真的好想有一個五彩繽紛的十八歲,她的十八歲真的就應該這樣的在工廠裏像個木頭人一樣的過日子嗎?……

    那段時間如龍和招弟一起看了好多的電視劇,《大明宮詞》啊,《畫魂》啊,還看電影看很多很多的電影,如龍看到陳紅演的太平公主一輩子的慘景,最後她自殺了,但是她的心地永遠都是那樣的堅強和善良,還有李嘉欣演的張良玉,

    她很堅定的說:“我就要在這裏安息,決心要把命運的安排全盤攪亂! ”

    “他要我像螳臂當車,在最困苦的時候,也要使盡全力不管結果怎樣,也算無悔無憾, ”

    “假如所有人因此而不愛我,我依然慶幸自愛, ”

    還有《泰坦尼克號》傑克說: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手裏有張畫紙,快樂的流浪,享受每一天,生很多孩子,死在一張暖床上……這才是生命,才算是活著,那顆海洋之星閃閃發光的從各個棱麵反射出亮晶晶的光,如龍當時感覺到很震撼,

    那一個個黑夜的晚上,如龍覺得自己的靈魂開始飛了起來,她的命運不是隻在車間裏天天昏昏欲睡的做著這些事情,她要飛,飛到一個末知的天地,雖然她不知道那裏風景漂不漂亮,人好不好,但是她就覺得自己想飛,和招弟一起迴來的時候,如龍對招弟說:“招弟,我想飛,真的想飛, ”

    如龍在淩晨的涼涼的清風中旋轉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自己在飛……

    如龍和招弟就這樣整夜整夜的不睡覺,通宵看電視,看電影,星期天的時候就去龍崗書城,一起看書,招弟喜歡看美容的,如龍喜歡看小說,龍崗的書城很大,她們幾乎把整個書城的書都看光了,那段日子如龍成長了很多,

    有時候如龍和招弟也一起逛商場,有一次如龍看到一顆跟海洋之心有點像的小小的藍色的水晶,它從各個不同的棱麵放射著耀眼的光芒,用一根銀色的鏈子掛著,真的很漂亮,標價是365塊,如龍向來不喜歡戒指,也沒戴過項鏈,手裏隻有塊黑色的大大的手表,但是如龍很喜歡這塊藍色的水晶,如龍對招弟說:

    “我結婚的時候,什麽都不要,我的男朋友隻要把這顆藍色的水晶買下來我就會很高興的嫁給他,當然我不會告訴他,特意讓他買給我,他要知道我喜歡這個,不用我說的情況下給我買下來,”

    招弟笑如龍,她說:“小女孩子還是天天幻想著你的白馬王子啊,”

    “哪個少女心裏不會幻想啊”如龍撅著嘴巴有點害羞的說,

    如龍跟招弟一起笑……

    如龍上班跟小紅小霞聊,下了班學電腦,搬進廠裏又跟招弟形影不離,秋寶除了上班能看到如龍以外,下了班依然見不到如龍。既然喜歡如龍就一定要跟她表白,不表白她怎麽會知道呢?寫情書秋寶嫌太俗,約如龍出去玩又苦於沒機會,秋寶隻好還是做如龍的追夢人在網上跟如龍聊天。

    如龍除了跟追夢人聊天以外,她開始在網上找其它的東西,她認識了都市言情小說,薦稿網,如龍的心裏的夢想似乎隱約成形了,她給自己充了兩百塊的上網費,她想等這兩百塊的上網費都用完的時候,也許她的夢想就實現了

    一個晚上,如龍和招弟兩個女孩子坐在廠裏的飯堂裏,招弟給如龍講了她的故事:

    我成熟得很晚,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看到別人做什麽,我就會想做什麽,天天跟著男孩子逃課,跟他們上床,抽煙,後來媽媽幫我買了個好高中,我還是沒有好好的讀,媽媽又幫我買了個好工作,我又不好好的做,又跟男孩子鬼混在一起,後來我愛上了一個學校裏的讀書成績很好,但家裏很窮的男孩子,我把自己的工資家裏的錢都拿給他用,我在他的大學旁邊租了一間房子,每天上班賺錢給他用,下班給他做飯吃,天天幸福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我天天等著他畢業,他說他一畢業就跟我結婚,我們在一起同居了四年,四年後他畢業了,他說要去找工作,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他再也沒有音訊,我在家裏傻傻的等他,等了他兩年,兩年後我才醒過來,才知道原來他隻不過是想利用我,根本就不愛我,可是他不愛我可以跟我講,我們和平分手,可是他為什麽這樣一聲不吭的走呢?讓我一個人擔心他擔心了兩年呢?當我知道結果的時候差一點自殺了,因為在我所有的未來藍圖裏都有他的存在,可是現在他消失了,我不知道一個人要怎麽過下去,我付出了所有他都要了,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拿去以後,他消失了,我迴到家裏天天睡在床上哭,我好想去找他,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向他要一個答案,但是我沒有錢,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

    後來為了忘記他,我聽媽媽的話,隨便的跟一個本地的人同居了,他從來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我每天上班,下班做飯給他吃,他從來都很少和我說話,我做好了飯,自己不吃飯,他也不會叫我,我感冒了三天,沒有一個人問我一句,我突然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然後我就出來了,就再也沒有迴去過,媽媽打電話過來說,

    “你不要再迴家裏來了,你知道嗎,你讓我們的老臉都丟盡了”

    “所以現在我有家卻迴不去了,出來打工以後我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如龍,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招弟在微弱的燈光下含著淚笑著對如龍說

    招弟長得不好看,皮膚也不好,個子又矮,但是她笑起來很漂亮,她的笑容曆盡了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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