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整振作精神,瞅準水火棍的來勢,橫槍去擋,雄闊海這一次使出了渾身的本領,哪裏是來整能夠硬擋的,被一棍砸的雙臂麻,心中震驚無比,這才知道前日是被雄闊海戲弄。雄闊海一棍砸完,見來整接了下來,笑道:“娃娃還不錯嗎,若能再接我兩棍,便饒了你。”


    來整大駭,心道這一棍都震的兩臂麻,握不住槍,若是再有一棍,隻怕立刻被打成肉泥。他心知抵擋不住,轉身就逃,雄闊海哪容他逃走,一踢胯下黑煞獸,黑煞獸撒開蹄子,幾步追了上來。來整聽到身後馬蹄聲響,大駭迴身,一槍向雄闊海刺去,雄闊海鐵棍一掄,來整虎口震裂,鋼槍頓時被打飛了出去。雄闊海趁勢欺身過來,一把抓住來整腰帶,喊了聲:“過來吧。”就將來整生擒過來。


    來整一敗,隋軍大嘩,李靖在後麵見了,微微一笑,手中寶劍一舉,高聲道:“衝鋒!”


    千軍萬馬風卷殘雲一般席卷而去,燕翼帶領燕雲十八騎衝在最前麵,十八人的錐型陣風馳電掣一般的撞開了隋軍的陣列。蘇夔大聲喊叫,想要穩定軍心,可是主將被擒,敵軍又數倍於己方,便是再英勇的戰士也會畏懼。燕雲十八騎一衝過來,就好像在裝滿了空氣的口袋上刺了一個小口,看似雄壯的隋軍頓時泄了氣,癟了下來。薛仁貴**廓在左翼,孫成**在右翼,李靖和謝映登在中軍跟隨著燕雲十八騎突進。在強悍的如同戰神一般的燕雲十八騎衝殺下,隋軍哭天搶地,落花流水一樣的崩潰而去。蘇夔見大勢已去,帶上數百親兵向南逃走,李靖並沒派人去追,樂得叫他迴去宣揚武安福大軍的強悍實力。


    外麵收拾戰場,軍營之中,來整被五花大綁的丟在中軍帳裏,雄闊海得意洋洋的站在他的身後,送他迴營的路上,雄闊海毫不客氣的羞辱了他一路,本來如同驕傲的公雞一樣的小閻羅來整,此刻垂頭喪氣,絲毫不見囂張的氣焰。


    “你就是來整嗎?”武安福從榻上支起身子來。


    來整看著眼前因為一場大病而顯得依舊有些憔悴的武安福,低聲道:“我就是。”


    “以前我去你家府上,似乎沒見過你啊。”武安福在大興時,常去來護兒家吃酒,想起來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我從小養在外祖父家。”來整道,他其實是來護兒的一個侍妾所生,來護兒正室善妒,來護兒怕她暗害來整,便將來整送去了外祖父家養大。來整的狂妄,半是因為他的確有些本領,半是為了他那沒有父親的童年留下的深深自卑。為了隱藏自卑,他才外露出敏感和狂妄的個性來。武安福雖然不懂得心理學,一聽來整這麽說,卻也依稀能夠了解一二。


    “原來如此,我見過你的三個哥哥一個姐姐,也不知道這幾個侄兒侄女如今還好嗎?”武安福道,這一句話就抬高了自己的輩分,來整更是羞愧,恨不得找點地縫鑽進去才好。


    “唉,說起我和你父親的交情,還可不是旁人能夠比的,楊廣這個昏君還是王子的時候……”武安福自顧自的說起當年的舊事來,似乎忘記了來整這個“侄兒”還被捆著,跪在冰涼的地上。等他唾沫橫飛的說完,來整的膝蓋已經跪的麻木了,兩條腿又腫又脹,吃了不少的苦頭。


    “哎呦,侄兒,你怎麽還跪著呢?快給他扶起來,以我和你父親的交情,我自然不會難為你的。”武安福滔滔不決的講完,才“猛地”看見來整還跪著,忙吩咐衛兵道。


    兩個衛兵上前把來整扶起來,來整心知被武安福戲弄了一遍又一遍,卻一點脾氣都沒有。等著繩索一鬆,武安福道:“你的兩萬人馬已經全軍覆沒了,蘇夔跑掉了。你有什麽打算?”


    來整咳嗽一聲,給自己壯了壯膽氣道:“我身為隋臣,既然戰敗,就由你處置,想叫我投降卻是萬萬不行的。”


    武安福笑道:“你既然終於朝廷我也不能難為你,何況你父親也在朝中追隨楊廣,我若是將你強留在這裏,豈不是對不起朋友。你放心吧,留你幾日,便將你送迴去。”


    來整本想裝成英雄一樣義正嚴詞的拒絕武安福的勸降,哪知道武安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本還想說兩句話撐撐場麵,武安福一揮手道:“我累了,侄兒先委屈你兩天在營中住下,過兩日就叫人送你迴江都。”


    兩個衛兵上前去將來整一架,來整也無話可說了,被架了出去,安排到一處營帳中休息。


    送走了來整,李靖等人已經打掃完了戰場,進來跟武安福稟告,武安福隨便瞧了一眼便道:“黃天虎,李成龍。”


    “末將在。”兩人站出來道。


    “兩日後你們扮成車夫送來整迴江都,我這裏有封信,你們一定要交給來護兒。”武安福道。


    兩人領命,接過了信。武安福道:“侯君集,尚懷忠。”


    “末將在。”兩人出列道。


    “你們立刻布置六道沿路監視薛世雄軍的動向,王薄此人不間的靠得住,一定要小心為是。”武安福道。


    “得令。”兩人接了命令,轉身出帳。


    武安福布置完畢,又叫張稱金加強營地的防禦,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少帥,來整不過是個狂妄的小子,怎麽少帥對他如此上心?”李靖對武安福的所作所為有些不解,武安福的病漸漸好了,似乎更有城府一些了。行軍布陣雖然武安福還是交給李靖打理,可他似乎還有更長遠的戰略隱藏在心底,讓李靖對武安福是在有些捉摸不透。


    武安福反問道:“李靖,我們起兵已經一月了,你對未來可有什麽謀劃嗎?”


    李靖道:“我正想和少帥說起此事,隻是少帥前幾日在病中,不敢打擾。”


    武安福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主意,說說看。”說著坐直了身子,將一副六道繪製的地圖鋪在桌子上。


    李靖走到地圖前,左手指在大興,右手指在洛陽上,對武安福道:“定天下者,此二者也。”


    武安福道:“繼續說。”


    “大興是隋朝都,關中重鎮,幾代龍興之地,人口眾多,地勢險要,隻要據守潼關險要,進可謀天下,退可割據一方,乃是天下第一風水寶地。東都洛陽乃是天下糧倉,洛陽旁的興洛和黎陽兩倉都是數十萬石的存糧,更是中原要地,城池堅固,若能取得洛陽,可以積蓄實力,擴**量。”李靖指著兩個地方侃侃而談道。


    武安福聽,並沒應聲,抓起案上的筆來,在大興旁邊寫了一個“李”字,又在洛陽旁的瓦崗山上畫了個圈。


    “大興和洛陽是天下東西二都,數代都城,多年經營,如今群雄並起,這兩處都是風雲際會的地方,如果我所料不錯,太原李家和瓦崗山即將有大動靜。不但他們,河北的竇建德,關中的薛舉,西北的劉武周,幽州的羅藝,甚至咱們身邊的這位唐璧也都對這兩京虎視眈眈啊。無論是誰取得了這兩處之中的一處,表麵上看來占據險要之地,其實也同樣成為眾矢之的啊。”武安福道。


    李靖聽了,細細琢磨,喃喃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武安福道:“就是這個道理。我何嚐不知道大興和洛陽是兵家必爭之地,假若攻下其中之一,宣告天下廢黜楊廣,以楊氏子孫之一為傀儡皇帝,乃是名正言順之道。”


    李靖道:“正是如此。”


    “北方群雄個個都不是易於之輩,我們身在山東,此去大興路途遙遠,暫且不論。但說洛陽,城池堅固,兵精糧足,當年楊玄感苦苦攻打而不成,最後落的身異處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武安福道。


    “少帥說的也有道理。”李靖道,“那以少帥的意思,我們該怎麽辦?”


    武安福道:“這就是我安排來整的目的。”他說著,伸手從濟南城畫了一條線,一直向南,直指江都。


    “攻打江都?”李靖一驚。


    “正是。”武安福道,“如果我所料不錯,最遲半年之內,江都必定有變,改朝換代的日子屈指可數。我們以廢黜昏君的名義南下,不但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顯示我們不要地盤為民請命的決心,更可以避開各方勢力糾纏的北方。江南的義軍實力較弱,根基不深,隻要我們能夠站穩腳跟,便可以以富庶的江南魚米之鄉為根據地,坐山觀虎鬥,等到北方群雄為了大興和洛陽爭鬥的幾敗俱傷時,正好坐收漁人之利。”


    “少帥此計是以人和代地利?”李靖問道。


    “不隻人和,江南富饒,長江天險何嚐不是地利?江都如今有皇家坐鎮,一旦能夠摧毀隋軍,控製皇族子弟,便也將天時握在手中。到時挾天子以令諸侯,難道不比兩個燙手的山芋更有價值嗎?”武安福道。


    “少帥說的是,李靖心悅誠服。”李靖被武安福有條不紊的分析說服,敬佩的道。


    “話雖如此,還差那麽一步。“武安福道。


    “什麽?”


    “若沒有先對骨頭下手的餓狗,其他的狗就算想搶骨頭,也得觀望,如今咱們需要找一個人出頭,惹得群狗去搶骨頭,咱們才能全身而退。否則以這些梟雄的本性,隻怕會給咱們製造不少麻煩。”武安福道。


    “少帥是想找個人出這個頭?”李靖問道。


    “正是。”


    “誰?”


    “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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