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鄧允果然帶著十輛大車迴了武功別館,每輛車上有一萬兩,鄧允對涵因說道:“夫人,暫時隻能先取這麽多……其他的,容我再想想辦法……”


    涵因上下打量了鄧允一遍,冷笑道:“總大掌櫃不是說自己取不出來錢嗎?不是說沒有賬房總管事還有其他副掌櫃的同意,你拿不出來麽?怎麽,那個秘庫的主管你殺了?”


    “呃……我能從那裏弄出錢來,之後還會想辦法,夫人不必擔心。”鄧允含含混混的說道,為了打消涵因的顧慮,又補充道:“哦,夫人也不必擔心消息會泄露,那秘庫管事隻當有急用,並沒有起疑心。”見涵因仍然冷眼看著他,繼續說道:“……況且,我把這筆錢給夫人的事情讓別人知道了,對我自己也沒有好處……您說是吧,嗬嗬。”


    涵因方收迴目光,冷笑一聲:“看來總大掌櫃也是有辦法的。”


    鄧允擦擦汗,說道:“夫人,能否讓我見孩子們一麵?”


    涵因說道:“別忙,還有一件事總大掌櫃還沒做呢。”


    “我一定辦好,夫人,就讓我見他們一麵吧。”鄧允哀求道:“我一定把夫人要的那批武器弄過來。”


    涵因衝雲際一點頭,雲際去了後宅,過了一會兒,把三個孩子領了過來。


    鄧允看著自己的小兒子還有兩個侄子,心裏一陣酸楚。


    那孩子撒嬌著,問道:“父親,咱們什麽時候迴家啊?我想母親了。”


    鄧允眼淚差點掉下來,強忍著說道:“再過不久,咱們就迴去,不過你要伺候好榮王,要聽話。知道嗎?”


    那孩子點點頭:“是,父親。”


    鄧允想要上前拉住孩子,雲際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在他前麵一檔,旁邊跟著的丫鬟和婆子,便說道:“好了,公子們該去讀書了。鄧老爺請迴吧。”說完就帶著幾個孩子走了,鄧允無可奈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兩個侄子被帶走。孩子們出了屋子,他還不停的向外張望。


    鄧允轉向涵因。問道:“夫人,我要是把錢還有您要的那批兵器都送來,您可以不可以讓幾個孩子迴家?”


    涵因冷笑道:“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我要你做你就去做。”


    鄧允隻好點點頭,說道:“是,是,夫人。”


    因為涵因的錢糧充足,很快招了兩千多人。涵因把他們編成兩百人一組,分別由那些私兵帶著訓練。這一年的上元節,不論長安城裏,還是鄉下,都沒有人安心的過節,城中的燈會去的人都少了。東西市大小掌櫃們也都唉聲歎氣的,本來這是一年中第一個旺季,現在則還不及往年的十分之一。大家要麽把錢放在手裏,要麽儲備糧食,生怕城被圍了沒有的吃。


    安祿山那邊忽然沒有了動靜,也沒聽說他要打函穀關,也沒聽說他要往太原打。後來傳來消息。安祿山要準備自己稱帝了,現在洛陽那邊正在準備大典。安祿山的人則在四處發布告。這一世的安祿山沒有當過節度使。不曾享受過割據一方、大權在握的生活,也跟很多農民起義者一樣,很快迷醉於洛陽城的繁華中,沉浸在紫微宮的奢靡裏,難以自拔了。人生經曆決定了人生的高度,這一世的安祿山注定沒有那麽高的眼界。


    其實,盧時和陳成一直在勸安祿山,要趁勢趕緊來打長安,但是安祿山卻興趣缺缺,不僅安祿山不想打,安祿山手下的那些將領也不願意過那種風餐露宿的苦日子,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那麽多的錢,現在每個人都揣得荷包鼓鼓的,他們的婆娘都是鄉下女人,有的甚至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現在洛陽最漂亮的女人隨他們挑,還是在花花世界裏享受更對他們的胃口,因此,根本沒人想再去打仗了。


    安祿山的停頓給了王通和劉公公喘息之機,他們開始想要迴到長安。不過,李湛起兵的消息傳了過去,讓王通和劉公公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們吩咐要京兆尹還有天武軍死守長安,他們會派兵救援。並且吩咐他們,要把唐國公家的所有人都看住。


    李湛起兵的消息也震動了京師,李湛已經宣布接到先皇遺詔,先皇要傳位於榮王,並下詔自己輔政,王通和劉公公矯詔擅立新帝,大逆不道,於是他奉先皇遺詔討逆,匡扶社稷。之前,京兆尹已經收到消息,但是為了京師安穩,一直封鎖消息,但這件事太大了,加上李湛在武威刻意宣傳,很快消息就到了長安。


    涵因已經命令喬掌櫃在長安散步謠言,說先皇是劉公公和王通所害。因楊珣從即位到死不過一個月,而且劉公公和王通出於私心立了個繈褓小兒為帝,這個說法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現在李湛起兵,聲稱自己手裏有遺詔,讓很多世家還有儒林的學子都相信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議論紛紛,甚至街頭巷尾的酒肆茶館都充斥著各種傳言。京兆尹不得不加大了打擊流言的力度,四處抓人,這也讓處於節日期間的長安愈發蕭條。


    涵因這邊招募的人漸漸增多,消息也越傳越遠,想不引起注意都難,最終京兆尹還是發現了異常,派了幾個差役來這裏查看,被涵因派去巡邏的人發現了。可惜,隻抓住了一個,另一個跑掉了。


    巡邏的人押著這個人來見涵因。這些京兆府的差役不過是混飯吃的,哪有半點骨氣,此時早嚇的不知所措,見正廳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根本沒敢細看,不等對方強迫,“撲騰”一下便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老爺饒命,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站在一旁的蘭兒差點笑出聲來,涵因卻依舊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說道:“京兆府為什麽派你們來這裏?”


    差役聽是個女聲,微微放下心來,大著膽子瞧了一眼涵因,說道:“您是鄭國夫人吧……小的從前伺候過唐國公。我什麽都沒做,就是聽從京兆尹的命令來這裏巡視,夫人饒命啊!”


    涵因問道:“京兆府可知道我在這裏?”


    “不知道,夫人。”差役忙迴答:“隻是京兆尹收到了皇上的旨意,稱李湛為逆賊,叫把李家人都收監,但是派人一查人口,府上的幾位小公子都不見了,這邊又有謠傳,說有人正在招兵買馬。所以京兆尹讓我們來探查。夫人,我真的不是自己想來的……”


    “行了,知道了。”涵因沉吟半響。又問道:“你們這次派了多少人過來?”


    “就五個人……夫人,我沒騙您,真的夫人,因為唐國公府的產業在京畿有好幾處,所以要去的地方不少。我們就分成好幾隊人馬分頭查看。”差役說道。


    “皇上的旨意還說了什麽?”涵因問道。


    “夫人,那旨意是下給京兆尹的,小的怎麽會知道……”那差役想都沒想就說自己的不知道,想要撇清關係,不過看見涵因冷冷的眼神,又看到那幾個抓住他的大漢正在搓手。咽了一口唾液,決定還是讓自己少受點苦,趕忙說道:“呃……小的……小的聽說讓京兆尹全權主理長安的大小政務還有治安。天武軍的徐郎將則負責長安的防務。”


    京兆府本身有差役,京兆尹處置長安大小事務包括治安,就表明他可以調動長安的府兵。如今,因為皇帝倚重天武軍,而府兵因為土地兼並。很難補充兵員,加上皇帝不重視。已經快要廢置了,此時還殘留著原本的編製,京兆尹能調動的就是這些人。他們的戰鬥力低下,涵因並不害怕。


    那個逃迴去的人,一定會立刻向京兆尹報告這件事,雖然他們仍然未必知道這裏有她的下落,但武功別館這裏的情況,一定會引起京兆尹的疑心,京兆尹會派更多的人來抓人,但他並不清楚這裏的情況,應該不會派太多人,不過,一旦發現他派的人搞不定這裏,一定會隻會天武軍,讓徐知孝派兵圍剿。到時候,這裏這麽點人,武功縣位於平原地區,恐怕很難防守。不過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涵因隻希望李湛能快一些帶兵過來。


    果不其然,京兆尹知道李家武功別館居然對自己的差役動手,料定這裏必然藏著李家那幾個逃走的人,於是調了兩百府兵上武功別館拿人。


    涵因這邊早有準備,派人守住武功要道,很順利的將京兆尹派來抓人的府兵打了迴去。這一次的小勝仗讓涵因這邊的士氣大振,鄭國夫人坐鎮武功別館的消息也傳了出去。來投奔的流民也越來越多,在這短短幾日內,竟達到了四千人。


    同時,鄧允弄到的天武軍廢棄的刀劍也運送到了武功別館,總共有槍五百,刀三百,還有雜款的斧鉞劍戟錘五百,棉甲、皮甲各三百,涵因先把最先訓練出來的兵裝備上了。


    她問鄧允:“還能弄多一點嗎?”


    鄧允連連擺手:“夫人,您就放過小的吧,夫人在這裏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您還把京兆府的府兵給打跑了,雖然天武軍大多已經調入城中,但是那裏還是有人在管的,萬一被人發覺,那可就是通匪的大罪啊,小的可是搭上了自己十來年的老關係,才把這批貨給運出來的,我剛一把東西運走,上頭就來查了,差點沒迴來啊……”


    涵因思索半餉,問道:“那裏守備情況如何?”


    鄧允心裏“蹦蹦”跳了兩下,不知道涵因意欲何為,在他眼裏,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瘋子,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但也隻得說道:“還有幾千人在守衛……”


    涵因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又吩咐蘭兒:“帶總大掌櫃下去安置吧,哦,對了,把幾位公子也帶過去。”


    鄧允千恩萬謝的下去了。涵因則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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