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聽他這麽說,自己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當初他從家裏出走到涼州從軍,跟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關係,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皓輝現在對自己什麽感覺,她能夠感覺得到皓輝當年對自己的情誼,以及現在對自己的愛護之意。


    她歎了一口氣,拿出一封信遞給皓輝:“舅母給我的信,要我勸你迴去,還說如果你堅決不肯迴去,就……”


    皓輝皺皺眉頭,卻沒有接那封信,而是說道:“母親也給我了一封信,我知道她的意思,想讓你幫我尋一門親事。”他直接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並沒有紅臉。


    “那哥哥什麽意思呢,可有心儀的人家?如果合適,妹妹就去給哥哥把這件事辦了。”涵因笑問道。


    皓輝麵色有些不豫,口氣微微有些生硬:“我在軍中,哪有時間跟那些世家姑娘們應酬,母親不是把這件事托給你了嗎,你找到合適的跟我母親商量就是了。”


    涵因似乎沒有聽出他話裏的不耐煩,笑道:“終究是要跟哥哥過一輩子的人,還是要哥哥看著覺得喜歡才好。”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都那樣子,哎,你看著辦吧。”說完連告辭都沒有,就急慌慌的走了出去。


    晚間李湛迴來,跟涵因說道:“李順全已經同意挑出來的人選了,現在總算放下心來了,這件事涵兒功不可沒,想要什麽獎勵?”


    “上次你說要帶我去敦煌看看,那裏有前朝的石窟彩畫,很是美麗,不如你這次就兌現好了。”涵因笑眯眯的說道。


    李湛很是為難,他的確這樣答應過涵因:“呃……我本來以為要從涼州都督任上下來的,想著跟新來的繼任交過班。咱們一下先去那裏玩一玩,誰知道,又坐上了這個位子,私自出本州是擅離職守。雖然涼州都督有防禦玉門關、陽關的責任,但家眷一般情況不可隨軍,我也不能隨便帶著你和孩子就去那了。要不,你把走西域的行商叫過來,看看有什麽奇珍異寶,挑幾件?”


    涵因見他這副樣子,撅起嘴道:“我就知道你會食言。哼。”


    “咱們離那裏不遠,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好不好?”李湛哄道。


    “嘁,就會哄我,你許的話就沒一個實現的。”涵因白了他一眼,別過頭不去看他。


    李湛轉身坐到涵因頭別過去的另一邊,笑道:“生氣啦。”


    涵因終是忍不住笑:“隻是說笑罷了。我何嚐不知道官場規矩。”


    “我就說嘛,涵兒這麽善解人意,怎麽會不懂這個道理。”李湛笑道。


    涵因“哼”了一聲:“你也就會欺負我。”


    “冤枉啊,蒼天在上,我要是敢欺負夫人,就讓我……”


    涵因忙打斷他:“行了。行了,沒事起誓做什麽。”這時候,紫鳶正好端進了點心來。見他們夫妻兩個正在說笑,也不打擾,放下點心又出去了。


    涵因見她,趕緊叫住:“明天請本家大房大夫人和她家姑娘們到家坐坐,都準備了嗎?”


    紫鳶點頭迴到:“是。秋水齋已經收拾出來了。”


    李湛問道:“怎麽想起請本家大房來了?”


    “舅母來信,說二哥哥如果不肯迴長安。讓我幫他在本地尋一門好親事,她雖然沒明說,但那意思怎麽也要找本家嫡支的嫡女了。我想本家大房還有個嫡姑娘沒嫁呢,之前看著還不錯,這次準備好好看看。”涵因說道。


    “呦,這就開始幫人做媒了。”李湛笑道,他沒想到涵因會應承下這件事:“不過離這麽遠,你舅母放心讓你辦嗎?”


    “就不說隴右又是大亂,又是瘟疫了,單說如今長安世家的姑娘,誰願意嫁這麽遠來,舅母又不願意找個小家碧玉做兒媳,況且這邊李家是現成的,大房大嫂又是範陽盧氏出身,嫡出姑娘怎麽也不會差到哪去。”涵因笑道。


    “這倒也是,不過皓輝年紀不小了,又是從武的路子,就算你舅母樂意,還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倒不是說皓輝不好,可畢竟李家姑娘可不缺求娶之人啊。”李湛想來想去覺得並不靠譜。


    涵因一聽李湛這麽說,有些不樂意了,冷笑道:“二哥哥也是博陵崔氏的嫡出啊,是門第配不上,還是根基配不上,還是家私配不上?”


    李湛見涵因話音裏帶了不忿之意,笑道:“你也知道咱們本家向來高傲。我那個族兄素來重文輕武,我怕……”


    涵因冷笑道:“輕武?有本事叫他把宗廟裏頭那幾個將軍的排位挪出去啊。”


    李湛忙捂住她的嘴:“說什麽呢,那是祖先……”


    “我隻說他們姑臧房,咱們跟他們又不是一支。”涵因也知道自己說的過分了,隴西李氏上溯到漢代就是飛將軍李廣,再編排,連自己家也要一起說進去,於是嘟囔道:“我隻是說他這想法根本沒道理。”


    “不管他有沒有道理,現在說的事能不能辦成這件事嘛。要是族兄看不上皓輝這樣的,掰扯這些不是也沒用嗎。”李湛也不跟涵因計較這些。


    涵因看著李湛,露出一個笑容:“所以這就需要我們李都督親自出馬說和。”


    “我?”李湛很是吃驚:“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關係多僵,還不如你跟他夫人,好歹麵子上還過得去。”


    “就是因為僵,所以才有可能啊。”涵因笑道。


    李湛冷笑道:“八成我那族兄連理都不會理會的。”


    “他早就有懊悔之意了,隻不過端著放不下架子。集文閣他還不是參加了嗎,米糧上的事情他也應了。再說,這是給崔家人提親,他還要考慮崔家的想法呢。再說,雖然你用了三房,長房卻是無法忽視的,若一味打壓長房,三房還以為你離不開他呢。這次提親,也算是示好的一個信號,他要是拒絕,就是他不知好歹。”涵因卻覺得此事把握很大,再說,這門親事從哪方麵看,都是門當戶對,也沒讓她家姑娘低嫁,他若是不同意,別人也隻會說李家長房太高傲。


    李湛思索一會兒,說道:“嗯,好吧,明天你先看看那姑娘怎麽樣,有沒有許了人家,如果不錯,我就跟李詢提提看。”


    次日,長房大夫人果然帶著自家姑娘們來了。涵因便趁機笑道:“四姑娘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真不愧是夫人教導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風範。”


    盧氏笑道:“鄭國夫人謬讚了,小女嬌慣壞了,哪懂得什麽規矩。我常說,她不如她姐姐穩重。”長房四姑娘涵因已經見過幾次了,雖然也跟她家其他姑娘一樣,謹守著規矩,但畢竟是嬌慣的小女兒,眼神很是活分,隻是在外人麵前壓著性子。


    “夫人太過謙了,我看就很好。不知將來哪家有幸娶了去。”涵因笑道。


    四姑娘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眼睛卻骨溜溜轉著,觀察著別人的反應。涵因也不再拿她逗趣,笑道:“我們聊天就把她們小姑娘家悶壞了,令紋,帶著姐妹們去園子裏玩吧。”


    “是,母親。”李令紋起身,對涵因和盧夫人行了禮,帶著李家幾個姐妹出去了。


    涵因隨口問道:“你家四姑娘可定下親事了?”


    盧氏笑道:“還沒有呢,想著多留她兩年,這事還不及。”涵因聽及此,也不再提婚事,隨意的聊起涼州的時下流行的布匹花樣、首飾新樣子還有古董玉器之類的。那時的婦人們也大多是這類的話題。盧氏聽涵因問起自家女兒的情況,心裏警醒,但涵因卻沒有往下扯這個話頭,她也不好再問,隻是心裏有些不安。


    迴到家,本來想跟李詢商量一下,但李詢這些日子都歇在新姨娘那裏,她心裏賭氣,就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了。


    過了幾日,李詢忽然到了正房,盧氏本來很是欣喜,還命廚房加了菜,誰想到,李詢用了飯就跟她說:“我給妙瑜應了門親事。”


    盧氏心裏一沉:“哪家?”


    “李都督有個手下,哦,也是他家夫人的表兄,是靖國公家的二公子,現在在軍中做到了校尉,我要把妙瑜嫁給他。”李詢說道。


    盧氏心口就是一堵,勉強壓住火氣,說道:“老爺怎麽不迴來跟妾身商量一下。”


    “那人我今天也見了,是個好兒郎,因在軍中,耽誤了親事。和妙瑜確是良配。”李詢笑道。


    盧氏皺眉道:“老爺平日最重文才,怎麽又要把女兒嫁給一個武夫,涼州戰事頻繁,這些武將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萬一……我知道,老爺因為之前得罪了李湛,一直在想辦法補救,可老爺也該為女兒的將來考慮考慮吧。”


    盧氏的話,正好戳中李詢的痛處,他的確有借著這樁婚事和李湛改善關係的想法,再加上崔皓輝的確門第不俗,因此便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盧氏這樣一說,他一下子勃然大怒。李詢一拍桌子,喝道:“你一個女人懂什麽,靖國公的門第哪點配不上女兒了,我怎麽沒為她考慮了,這事我已經定了,你不必多說了。”說完摔門走了。


    盧氏伏在桌上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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